第三章 叶凌霄的恐惧

医生赶紧上前，认真检查一番后回头看向叶凌霄，眼里用意明显，是在表明需要送往医院。

已经目中含泪的叶凌霄赶紧点头。

得到授意的组员赶紧上前，利索地抬着活动病床往外奔去，送上了停在厂区的医护车。

目送着载着母亲的医护车离开，叶凌霄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他现在还没弄明白‘果儿’和‘雪儿’是谁，但他知道这两人对母亲来说，肯定无比重要。

他大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沉声命令道：“把那几个地痞给我带过来！”

可他一声命令发出，却没有人回应。

他阴冷着脸回头，正好看到离虎低着头站在他的身后。

他直觉有些不对，但还是再次说道：“把人带过来！”

离虎畏畏缩缩，嗫嚅说道：“殿主，他们已经……”

叶凌霄眼皮一跳，知道事情已然不妙。

他往离虎身后不远处的围墙角落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五个暴徒的身体，他赶紧几个大步向那边走了过去。

围墙下的五个暴徒身体交叠着，杂乱地躺在一起，他们双目暴突，口鼻出血，已经完全暴毙。

叶凌霄愤怒回头，盯着身后的离虎，怒声问道：“你干的？”

离虎低着头，连抬头看一眼叶凌霄的勇气都没有，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叶凌霄说带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见他承认，叶凌霄紧抿着嘴唇，抬手不住地凌空点着他，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离虎抬头迅速瞟了他一眼，见他气得够呛，蚊子般出声承认错误：“殿……殿主，我……我错了！”

叶凌霄缓过气来，出声大骂：“你还知道错了，你TMD是真虎啊，老子让你处理一个，你TMD却全给老子杀了，你TMD没长脑子吗，就不知道给老子留一个活口？”

离虎低垂着头，豆大的泪珠忽然啪嗒掉在地上，他没有任何辩解，只小声说了一句：“我……我气不过……”

叶凌霄听到这话，心头微微一颤，顿时沉默了，满腔火气也忽然泄掉。

他很明白，离虎这些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对自己感情足以过命，见到有人对自己亲人不利，他一定比谁都要感同身受。

他看着离虎，心中对自己刚才粗暴感到愧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主，我……”

离虎知道他的这个动作表达些什么，心里更加自责了，他想说什么，但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凌霄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让他平静，示意他不用说些什么。

他给了离虎一个调整情绪的时间，才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对他说道：“搜一下他们的身，看看能不能查出是什么线索！”

“是！”

离虎赶紧去翻尸体。

当离虎把手伸进被叶凌霄震碎手臂的那个暴徒的衣兜时，恰好他衣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离虎赶紧把手机从他衣兜中掏出，拿过来递给了叶凌霄。

叶凌霄看了看来电显示，见上面来电显示为——魏总。

他冷静地按下接听键，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怒骂：“宋老三，你TMD磨蹭什么，粉碎一个女人要那么久吗？”

粉碎？

叶凌霄心头猛地震颤，他抬眼往厂区处理垃圾的车间望了一眼，见那边车间大门大开，抬腿向那边走了过去。

他走进车间，车间用来粉碎垃圾的那台大型粉碎机正在运转，正咣当咣当响个不停；而往机器输送料子的传送带旁，已经残破的一个铁皮豁口上，勾着一块布料。

手机那头听到机器工作的声音，张口骂道：“宋老三，你MD，这么半天你还没搞定啊，真尼玛够磨叽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骂道：“尼玛的动作麻利一点，还有，给老子弄干净一些，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要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狗日的可是知道后果的！”

他骂完，直接挂断电话。

叶凌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目光朝跟过来的行动组组长投了过去。

培城行动组组长会意，他走上前如实说道：“殿主，我们紧急赶过来时，确实看到他们正要……”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叶凌霄已经完全明白。

叶凌霄的目光投向那块随着气流飘荡的布条，看着看着，突然之间感到浑身发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不敢想象，行动组如果晚来了一步，那将会是个什么样的画面，他一想到那个差点发生的画面，他整个人就越发哆嗦得厉害，哆嗦到站立不稳。

他身旁的离虎赶紧伸手扶住他，培城行动组组长也吓坏了，他赶紧上前，长伸着手，但怀着敬畏之心，他又不敢真的触碰叶凌霄。

“快找张凳子过来！”

离虎见他在一旁干着急，出声对他说道。

行动组组长扭头四下搜索，没有任何发现，好在组员很有眼力见，不知从那里找了一张略有残破的塑料凳子，给他递了过来。

叶凌霄坐在凳子上，身上已经裹了两件厚厚的大衣，但依然止不住地‘打摆子’。

他知道自己为什会这样，那是他心底发出的恐惧造成的。

他曾经无数次潜入敌营执行斩首计划，无数次在敌人枪林弹雨中穿梭，无数次地在生死边缘徘徊……

那么多无数次他都没有恐惧，但是这次，他恐惧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渗透到了他的每一个毛孔里。

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朝行动组组长看了一眼，上下牙齿磕碰着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

行动组组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天目殿至高无上的殿主，居然开口问他的姓名！

“问你叫什么名字？”离虎厉声重复叶凌霄的问题。

“我，我叫朱云峰。”

“朱云峰，”叶凌霄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我，记住你了！”

朱云峰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赶紧说道：“谢殿主！”

叶凌霄点了点头，哆嗦着把手里的手机递给离虎，对他说道：“模仿死去地痞的声音，打过去问出地址。”

离虎点头，伸手接过手机。

这对他来说很容易，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一次，他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在弃用的厂长办公室中，他听过那个暴徒说话，那暴徒声音粗犷，语调嚣张，这种腔调很好模仿。

他拨通那个叫魏总的电话，电话接通，他粗声说道：“喂，魏总，老子这边搞定了，你那边怎么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对他说道：“搞定了好说，来老子这边拿钱！”

离虎故意问他：“去你住处拿吗？”

电话那头骂道：“去尼玛的，敢去老子住处老子弄死你，来‘和风映月’，黄少亲自给你。”

离虎粗声回道：“好，我这就带兄弟们过……”

离虎还没说完，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离虎取下手机看了一眼，将它递给叶凌霄。

叶凌霄接过电话，看向培城特别行动组组长朱云峰，问道：“‘和风映月’是什么地方，具体位置在哪里？”

朱云峰赶紧回道：“‘和风映月’是一幢独栋别墅，具体地址是培城北郊86号，是培城黄家的产业，黄家是……”

朱云峰正要接着说黄家的背景，叶凌霄直接大手一挥，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知道地址就已经足够，其它的他不必知道，也不屑知道。

因为无论他培城黄家有多牛，只要与今夜发生的事有关，他就敢保证，一定让背后主谋者，在这世上像没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