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一场[鹿鼎记]

《繁华一场[鹿鼎记]》

第 160 章 乌合之众不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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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五傍晚,九难让蔚安安买了衣衫,扮成中年妇人,头上蒙上头巾,又将脸上抹了黄粉,双眉画得斜斜下垂,根本认不出来她本来面目。

蔚安安见了惊道“师父....你....”

九难说道“怎么了?”

蔚安安笑道“师父,你画成了这样,让人看了,肯定想不到你是个大美人!”

九难“嘿”的一笑,说道“我不喜见他人,也不愿让别人看见我。你可不能说了出去。”

蔚安安说道“放心吧,师父。”

九难沉声道“嗯,咱们走吧,阿珂!”

连叫几声,阿珂才回过神来,她神色沉重,心事重重,比几日前清减不少,蔚安安叹了口气,认清人总比以后受罪要好。

阿珂说道“师父,你说什么?”

九难皱眉问道“阿珂,你最近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阿珂说道“没...没什么,师父咱们出发吧。”她不敢看向蔚安安,之前所说历历在心,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错怪了她,心中羞愧。

出了客店,就见到郑克塽也在,他自打耳光,原本双颊肿胀,为了参加大会,避免仪态受损,抹了药膏,这才好了些。

郑克塽说道“师太。”向阿珂看去,目光充满深情歉意。

只见他换了一身锦袍,将辫子盘起,带着假的发饰,穿上了明朝王公的服饰,显得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阿珂躲开了他的目光,依旧满怀心事。

九难许久不见故国衣冠,此时见了,欢喜又感慨,一时有些恍惚。

还真是能装,令人作呕。蔚安安面上不屑,扶着九难上了马车。

郑克塽恨恨的瞧着,只能忍不做声,跨上一匹骏马,缓缓前行。

马车循序渐进的走着,驾车的是延平王府侍从,有九难在此,蔚安安到不担心郑克塽耍阴招,打坐运起了功。

阿珂心烦意乱,这几日郑克塽不断去找她,态度谦逊卑微,请求自己原谅,一个王爷之子做到这种地步着实不易,可是...想着,掀起车帷,朝外看去,只见他锦衣玉袍,风度翩翩。

似是感受到阿珂的目光,郑克塽回头看去,阿珂心跳的飞快,连忙放下了车帷,暗自叹气,微微抬头,看着蔚安安的侧脸有些出神,他数次救自己和师父,自己还那么误会他,一时间心中愧疚,应该真心给他道歉。

阿珂托着腮,仔细的打量着蔚安安,薄唇轻抿,不同于平日嬉皮笑脸的时候,有些许冷傲,让人难以接近,想起他平时懒懒的笑意,阿珂露出一抹浅笑,他似乎并不比郑公子差,或者比郑公子更甚。

“梆....”梆子敲过一声,已是一更时分。

马车来到了槐树坪赴会,槐树坪群山环绕,中间一片平地,原本是过年过节,乡下人赶集,赛会、做大戏的地方。

平地上早已黑压压坐满了人群,火把燃燃,如同光昼。

郑克塽一到,四下里欢声雷动,数十人迎将上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九难阿珂和蔚安安在远远的一株大槐树下坐着,此时东西南北陆续有人到来,草坪上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蔚安安看着满满的人头,心想:这吴三桂还真是得罪的人不少,天下竟有那么多想杀他的,现在他拥兵自重,独居云南,取他性命怕是难上加难。

正百般无聊的瞧着,忽然有三人缓缓走进,中间一人玉树临风,手持一把折扇,剑眉星目,身着银白色马褂,十分贵气却不张扬,另一人妩媚风流,婀娜多姿,虽然身着男装,打着辫子,依旧掩盖不住独有的韵味,吸引两旁人好奇的瞧去。

另一人跟在二人身后,依旧是一柄钢刀在身,神情冰冷严峻,一身黑袍,警惕的看着周围。

这三人正是延平郡王府世子郑克臧、李香君、郑清。

蔚安安欢喜叫道“大哥!”

郑克臧耳力极好,转头瞧了过来,英俊的面容有着开心的笑意,快步走了过来,说道“二弟,你也在这,太好了!”

李香君甚是激动,欢喜笑道“又见面了,小弟。”

蔚安安知她掩盖身份,笑道“李公子仪表堂堂,与上次分别无异。”冲她眨了下眼,李香君被逗得扑哧一笑,花枝乱颤。

郑克臧宠溺的摇摇头,蔚安安嘿嘿一笑道“阿清大哥,没想到你还是一副冷冰冰的。”

护卫的郑清没想到这少年还记得他,心中一暖,别扭说道“劳烦魏公子记挂。”

郑克臧哈哈一笑,拍了拍郑清的肩头说道“阿清啊,你这是头一次这么别扭,也好,让二弟治治你这个脾气。”

三人不约而同笑出声,郑清一个冰冷刚毅的汉子,竟然被蔚安安打趣的脸庞通红。

阿珂见来者三人风姿绰约,气度不凡,蔚安安又与他们交好,好奇问道“师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师弟好像跟他们很熟悉。”

九难抬眼望去,沉声说道“看他们三人倒不像是高调之人。”

郑克臧关怀问道“二弟,你怎么会来杀龟大会的?为兄还以为你在皇宫呢。”

蔚安安笑道“小皇帝差我出宫办事,我与师父会合,这才来到河间府。”

郑克臧好奇道“哦?你师父?可否给为兄引荐一下?”

“好啊。”蔚安安笑着将三人领到九难面前,说道“师父,这是我之前结拜的大哥,郑克臧。”又转身说道“大哥,这是我师父。”看到九难点头,才说道“她老人家名号是九难。”

后又伸手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姐,陈珂。”

郑克臧见九难虽面貌平平无奇,但其气势高华贵重,心生尊敬之意,拱手说道“晚辈有礼了。”

九难沉声说道“你可是延平郡王的世子?”

郑克臧笑道“是,家父正是延平郡王。”

九难说道“这么说你弟弟是郑克塽了?”

郑克臧笑容一顿,微笑道“是。”

九难见他气宇昂昂,微微点头,问道“你此次前来杀龟大会,可知道大会哪些英豪前来?”

郑克臧微笑,竟将英豪们的姓名细细说来,包括其门派来历,蔚安安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家大哥记忆力那么厉害。

九难心中满意,自己爱徒所交好之人,肚子里倒是有些东西,比他弟弟郑克塽是有才干多了。

李香君认出阿珂就是上次大闹妓院的美貌女子,低声的打趣道“二弟,那位姑娘上次还追杀你,这次到成了你师姐,你是不是存了心思?”

蔚安安悄声笑道“哪有,大嫂说笑了。”

李香君说道“这么说你对你师姐没有一点想法?”

“当然,当然!”蔚安安连连点头,她可不愿招惹阿珂。

两人低头讨论,像极了前世和好友一起八卦的样子,李香君轻笑摇头,在风花雪月的场所呆惯了,自然能看出自家这个弟弟生性风流,况且桃花还不少,这个美貌的姑娘嘛....

蔚安安被她盯的发毛,说道“大嫂,你想什么歪主意呢?是不是看我太好看了,看入迷了?”

李香君啐了一口,俏脸微红,说道“不知道小弟还有这般厚的脸皮,今日可是领教了。”

蔚安安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嫂嘴巴这么毒舌,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受得了。

阿珂看郑克臧对师父的问话对答如流,心生佩服,朝蔚安安看去,他有本事能与延平郡王府的世子结拜,从前倒是小瞧了他。

“郑大公子在那边...”

几个人朝蔚安安这边走了过来,九难皱眉道“我不喜见旁人,你且去吧。”

郑克臧点头,拱手说道“好,晚辈告辞,多谢前辈收我二弟为徒,还希望前辈能多多指点他武功。”

九难沉声说道“他是我徒弟,教他武功自是当然。”

郑克臧深深作揖,说道“二弟,前辈不喜让人打扰,我们先过去了。”

蔚安安不舍与他们这么快分开,还是点点头说道“好,大哥你们先去吧。”

郑克臧看出他的情绪,心中一动,说道“待大会结束时,我们好好喝一场。”

“嗯,大哥!”蔚安安是个重感情的人,真正让她放在心上,便会倾心相待,所以她讨厌分别,总是莫名的伤感。

正胡思乱想,李香君轻拍了拍她头,笑道“你还怕你大哥跑了不成,傻孩子。”

几人笑出了声,郑克臧领着李香君和郑清,朝大会中间走去,郑清走出几步,又退回来说道“魏公子...告辞。”

“阿清大哥,慢点,小心脚下。”蔚安安被这冷漠的汉子逗笑,别别扭扭的样子,倒是添了些人气。

郑清听到她的叫喊,满头黑线,没注意脚下,身子一歪,差点崴到脚了,后悔刚刚回去跟他告辞,只听见身后蔚安安哈哈大笑的声音,挠了挠脸上的胡须,扯出一个微微的笑意。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一轮明月逐渐挪到了众人的头顶,草坪中一个身材魁梧,白须飘动的老者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冯难敌有礼。”

群雄站起身还礼,齐声叫道“冯老英雄好。”

蔚安安朝中间看去,为首的有数十名英豪,危襟正坐,只有一人耀眼夺目,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便是朱俏俏,浅蓝色的衣裙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清辉的玉臂,一手把玩着玉算盘,另一手拎着酒壶,时不时的朝口中送去,那勾人的桃花眸已有微醉的酒意,面上带着不屑的笑意。

即使离着老远,蔚安安还能听到周围人在窃窃私语,打听她的来历。

蔚安安撇撇嘴,暗叹这个女人骚包,不过她真的很适合凌乱风,有种颓废感,若是正正经经的,就不是她了。

九难叹了口气,声音黯然。

蔚安安问道“师父,怎么了?”

九难低声道“他是冯氏兄弟的父亲。”

蔚安安问道“师父,他也是您以前的故人吗?”

九难说道“是,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以阿九之名和江湖豪侠相会,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那个时候冯难敌正当盛年,今日却已垂垂老矣。他的师祖、师父想来已不在人世,那....那人呢....往事翻涌在心头,千思万绪,蓦的充斥在大脑。

蔚安安见她眼眶中泪水莹然,不知她又想起了谁,安慰道“师父,往事已矣,还要看开些,以免伤了身子。”

九难应了一声,神色游离,心思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只听得冯难敌声音洪亮,朗朗说道“诸位朋友,咱们今日在此相聚,大伙儿都知道是为了一件大事。我大明江山为鞑子所占,罪魁祸首,乃是那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

周围群豪一齐叫道“吴三桂!”

众人齐声大叫,当真便如雷轰一般,声震群山,有些许回音。

蔚安安掏了掏耳朵,面有嫌弃的神色。

有的人大叫道“大汉奸!”

还有的人叫道“龟儿子!”

“王八蛋!”

“我操--他十八代祖宗!”

一时间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四处响起,众人愤恨不已,骂了一阵,声音渐渐歇了下来。

蔚安安和阿珂面上都有厌烦之色,这种难听的话,已经是侮辱了。

冯难敌挥了挥手,说道“大汉奸罪大恶极,人人切齿痛恨。大家恨不得生食其肉,死寝其皮。今晚咱们大伙儿聚集在此,便是要商议一条良策,如何去诛杀这奸贼。”

当下群雄纷纷献计。有人说群豪一起去云南,直接攻入平西王府,杀得吴三桂全家鸡犬不留。

还有人说吴贼手下兵马众多,直接攻怕是难,不如暗杀他。

还有人说要是一刀杀了,未免太过便宜了他,不如挖了他眼睛,断他双手,令他痛苦难当,更有人说不如用些厉害的毒药,毒得他全身腐烂。

群豪的计策有的残忍,有的毒辣,有的变态。

蔚安安听得有些心惊,无奈的摇摇头。

忽然有个中年黑衣女子说道“最好将吴三桂全家老幼都杀了,只剩下他一人,让他深受寂寞凄凉之苦。”

另一个中年男子说道“他投降清朝,是为了爱妾陈圆圆为李闯所夺,到不如去将陈圆圆掳了过来,让他心痛欲死。”

“这还不够!”另一人叫道“吴贼好色,但最爱的就是权位富贵,最好是让他功名富贵、妻子儿女都一无所有,沦落世上,却偏偏不死!”

还有人说“将陈圆圆掳过来,开一家妓院,让吴三桂彻底的做一只大乌龟!”

郑克臧猛地站起身叫道“我认为不妥。”

群豪齐齐冲他看去,大有不解之意。

郑克臧说道“陈圆圆只是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乱世之中,只能任人摆布,不能掌控自己命运,再说祸不及家□□儿,吴三桂纵然可恨,我们只针对他一人便可,若是我们将他全家上下杀的一个不留,如此行为与强盗有何不同?”

众群豪面面相觑,竟无话可说,郑克塽起身不悦道“大哥的意思,我们就这么放过吴三桂?那我大明河山呢?数千万被清廷鞑子所杀的百姓呢?”

“是啊。”

“不能轻易放过吴三桂!”

“叫他偿命!”

兄弟俩眼中战火越加旺盛,郑克臧握紧了扇子,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在座诸位都有父母妻儿吧?若是你们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人想要找你们报仇,觉得不解气,将你们全家杀掉的话,你们心里会怎么想?我没有说要放过吴三桂,他只有死才能慰藉为大明的江山,来祭奠那些亡灵。剩下之事,我们要放在如何推翻清廷上,毕竟吴三桂只有一个,清廷是一片江山!”

众群豪纷纷交流,时不时点头,面上似是同意。

郑克塽哼了一声,坐在椅上,望着郑克臧,目露杀机。

蔚安安看着郑克臧挺拔的身躯,不由的点头,心想大哥果然想的长远,难怪康熙会忌惮他。

底下一人说道“郑大公子话虽如此,但是满清鞑子对他十分宠幸,这贼子官封平西王,权势熏天,杀他肯定不易,要除去他的功名富贵,更是难如登天。”

有个云南人站了起来,讲述吴三桂是如何在云南欺压百姓、杀人如麻的种种惨事,让群豪听得更是义愤填膺,热血如沸。

好几人你言我语的说,让吴三桂多在云南掌一天权,便会多害死几个无辜百姓。但如何锄奸惩恶,谁也没有真正好的主意。

此时冯难敌父子所准备下的牛肉、面饼、酒水、全部让人端了上来,群豪欢声大作,大吃大喝起来。

郑克臧还要说些什么,看着底下的群豪,轻摇了摇头,目光黯然,坐在椅上。

朱俏俏醉的似是睡着了一样,眼尾挂着绯红,令人心动,旁边的汉子悄悄的瞧她胸--脯看去。

这些豪士酒一入了肚,说话根式肆无忌惮,异想天开。

众人大吃大喝,蔚安安眉头越皱越深,难怪朱俏俏会说这一帮都是乌合之众。

这么一大帮嘶声力竭的嚷嚷着要杀吴三桂的所谓江湖人士,又有几个是真正配得上“忠义”二字?操--完吴三桂十八代祖宗之后,又想要把陈圆圆卖到妓--院,喝着酒,啃着肉,满嘴酒气,唾沫横飞,嗓门却是一个比一个大,不过是借着杀龟大会,拿着反清复明的幌子大秀忠义,给自己添足了面子,好让自己在江湖上更混得开,仅此而已。

粗犷的外表掩盖的是猥琐的内心,如果撕掉仁义道德的虚伪画皮,这帮人甚至还不如神龙岛洪安通那一帮。

蔚安安心中犯呕,越来越呆不下去,忽然吸了吸鼻子,清雅的花香,四处看去,只见一婀娜的身影朝林中暗处走去,有些看不真切,但蔚安安却无比熟悉,正是教主夫人苏荃,她怎么会来河间府?

蔚安安低声说道“师父,我去周围打探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喇嘛追上来。”

九难“嗯”了一声,说道“小心为上,不可硬拼。”

蔚安安说道“是,师父。”朝苏荃的方向走去。

阿珂想了一会说道“师父,我去帮帮师弟,多一个人也方便。”

九难心中宽慰,他们师姐弟能和平共处,说道“也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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