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

“好我知道了，明天杀青就回来了。”

“嗯，好。”

“嗯，挂了，拜拜。”

杂乱的楼道，燃尽的烟头落进烟筒“呲”一声熄灭。

老妈子的电话刚刚挂断，无非是絮叨自己一整年没回家了。

二十四岁的人，一个人在外晃晃悠悠，也没个对象，还没存款，还不回家。

当然，作为少数几个能记得自己出生日期的人，诉说一份想念，道上一句祝福。

不过无所谓，若不是父母一通电话，自己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成年人不需要生日，搂紧钱包更重要。

相比起来，更让自己恍惚的是……

原来自己已经换了这么多工作了，打工九年，一无所有，年年没有余，月月月光族。

呵呵……还有比这更失败的吗。

“老顾老顾，请演员吧。”

“好的收到！来了！”

不做他想，起身抄起对讲机打开安全门边走边回道。

门后面是另一个世界，高档的壁纸，不知名的浅色大理石地砖，透过整面的落地幕墙，身处三百多米高空，俯瞰整个繁华大都市。

三面环绕的大沙发区，茶几上放着几杯星巴克，明显气质非常出众的两男两女围坐中间聊的很欢。

是演员，也是所谓的明星，而旁边则是各自拿着剧本的助理。

“请了吗？”

张芸龙看见顾明过来，抬头问道，说着便要起身，积极到不行。

“对，龙哥，依人姐，琳琳姐，炎晨哥，几位现场请了。”

没错，这四个人分别就是张芸龙，宋依人，毛琳琳和周炎晨。

也许后面两人很多人不认识，但小个子的宋依人，将夜女主桑桑总该知道吧。

神犬小七，傲慢与偏见里，大蜜蜜旗下的艺人，网友号称人间真实的张芸龙也应该有知道吧。

“来了。”宋依人。

“诶、她在路上。”毛琳琳。

几位演员跟在顾明身后往现场走着。

进入这行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些本应该出现在电视里的，高不可攀的公众人物朝夕相处两个月。

而且是作为除了他们助理以为接触最多的存在，一阵不真实的恍惚感袭来。

这种不真实感，在杀青这一天尤为强烈，同样感受到的还有杀青之后没戏拍的心慌感。

“来，演员到了，给我演员借个路。”

通往套房的门口挤满了人和摄影机器，顾明在前面开路，不时抬手护住演员头顶以免被灯架碰到。

“龙哥，从你刚进门那一啪开始。”

“诸位来先到起伏。”

“好，来我们准备拍了。”

“开机。”

“录！”

“来，三、二、一……开始！”

演员就位，执行导演喊开拍，黎青抱着手臂依在墙上看着现场。

没错，顾明挂着一个副导演的头衔。

看似威风，其实不然。

他这个职位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么让人羡慕，因为着实不值钱。

就现在的行业配置来说。

一个剧组，导演下面有执行导演，执行导演下面还有现场副导演，这个职位他们组里就有三个。

顾明不在其列，因为他其实是属于选角导演的人，属于导演组分出来的演员副导演部门。

这个部门最大的是选角导演，再是演员统筹，然后是演员副导演。

而顾明这个演员副导演还多了现场两个字，比真正的演员副导演还低了一级。

活儿不多，接送演员，筹算通知演员到场时间，对接组里各个部门，现场请下演员，就没了。

当然，他的存在不是要干多少活儿，他在现场的目的是避免和解决演员部门的各种问题的。

同时，更重要的是在出现问题的时候安抚演员的情绪，这里不光是主要演员，群众演员也是。

是个操心不操身体的活儿。

不过工资也不高，行价八千，属于看似职高实则价低的一个岗位。

所以说没什么好嘚瑟的，在工资这一块儿没有任何优越感，不捞外快的情况下勉强苟活罢了。

至于网民的常说的潜规则之内的，更是扯淡，真正干这行的不论大小都很少这么干。

干口碑的行业会为了下半身毁了自己上升的前途？

严重点说打碎自己的饭碗，那不是扯淡是什么，当然、大佬级别不论。

“咔！”

“过了，下一场。”

对讲机里导演的声音刚落，服化道副导演紧接:“各部门，下一场，17集28场。”

现场一停，顾明和演员一块儿回到休息区，然后给几位演员和助理报报场次。

“老师们，下一场17集28哈。”

宋助理/毛助理/周助理:“好，收到啦”

张助理:“神马，我没听见。”

顾明看着她熟练翻着剧本，嘴上却笑嘻嘻说没听见。

凑过去，“我让场务拿个喇叭喊给你听啊。”

璟瑟:“那也听不见。”

将剧本递给自己老板，又回来笑嘻嘻说道:“除非你点七星天啊！”

“我可不是没让你点啊，上次是你自己没点，不珍惜机会，没啦！”

顾明故作小气。

七星天是大厦对面的一家饭店，小龙虾三斤288元，顾明经常说贵，璟瑟常拿来调侃他抠门儿。

但其实也都是互相说说，这丫头其实是个好心肠，经常担心他给演员买东西花太多钱。

好吃的好喝的也不会忘了他，两人相处的很是默契，一部戏下来自然而然成了哥们儿。

“璟瑟，顾明，杀青了我们来合个影啊。”

凑过来说话的女孩儿是周炎晨助理小八。

顾明做嫌弃状:“合影你找龙哥和啊，跟我有啥好合的。”

“她早跟我老板合过了。”

“哎呀，都杀青了，留个纪念嘛！”

“行吧行吧”

小八站中间，顾明和璟瑟分两边，选了几个角度，拍了好一会儿才选出一张。

顾明看了看照片中的自己，一米八三大个，板寸头，眉目有神，鼻梁高挺，脸颊轮廓坚毅。

“嗯，帅到惊天动地！”

璟瑟和小八齐看向他，三秒后。

“yue……”

这会儿服装组的小胖圆滚滚的身躯凑了过来，小声道，“明哥，你看龙哥方不方便我能不能跟他合个影啊？”

顾明对璟瑟扬了扬下巴，挑眉询问意见。

璟瑟看向演员休息区，几个演员放下了剧本聊的正欢，说道:“我问一下我老板哈。”

只见璟瑟过去跟张运龙悄声说了两句话，张运龙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小胖子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机递给顾明，开心地哒吧哒吧凑了过去。

“明哥帮我拍一下哈，谢谢！”

小胖站在张芸龙身边，整整衣领又拍拍下摆的，随后露出八颗大牙。

接着又和宋依人、毛琳琳和周炎晨依次合影，这一番操作如同洪水开闸，其他部门的人也纷纷过来求合影。

眼见服化道几个部门十来个人就要轮番上阵，合影啊签名啥的一个不能少，顾明赶紧把他们拉过一边。

“着啥急你们，别给我演员吓着了，还得拍戏呢！一会儿杀青了给你们时间合。”

临近黄昏，整部戏的拍摄进程到了解围。

“好，过！恭喜大家杀青！”

导演从监视器出来，手捧四束鲜花走到演员旁边依次鲜花。

“辛苦辛苦，恭喜几位顺利杀青啦！”

现场所有人不约而同鼓掌，给别人，也是给自己。

大厅。

正中间摆放着一块巨大蛋糕，演员和导演以及几个制片人站在第一排，其他人站在后面。

前面剧照端着相机，“我们一起喊杀青大吉啊。”

“来。”

“杀青大吉！”

正式落幕。

几位演员互相打闹了一番，顾明和大哥演员统筹以及选角导演将他们送上了车。

互道再见。

……

酒店房间。

顾明洗了个澡，随后又将行李收拾好，明天就要离组了。

七十多天风雨兼程结束了。

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朝夕相处两个多月的大家，说散就散，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这行就是这样，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不过顾明早已看淡，他唯一想的只是下部戏在哪里，开机想着杀青，杀青又意味着失业。

微信响起，是顾明的直属大哥演员统筹梁齐。

转账元。

“上个月工资，这个月的几天20号发。”

紧随又是一个转账元。

“杀青红包，收着。”

“谢谢大哥！大哥大气！”

“晚上门口老地方点好菜，我跟老大去把演员陪完就过来，不准买单。”

“好叻，等你哈！”

回完信息顾明收了转账，连同三千块红包一起收了，没有扭捏，大哥既然给了那就收，这也是对自己工作的一种肯定。

翻看微信钱包。

余额元。

再过十天发这个月十天的工资，能有不到三千块，加起来两个多月挣了两万来块钱。

顾明点了支软白盒红搭山，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是踏实感。

自己到这个年纪，真没时间荒废了，该好好存点钱了。

要买房啊，要买车啊，还要给时不时结婚的亲朋友好们随个礼啥的。

哪儿哪儿都是钱，压力大的一批……

先给老妈子微信转了两千块钱，多的没有，反正每个月给家里转点钱，父母也能安心。

接着点开初恋女友董倩的微信，想了一会儿还是直接转了一千块钱过去。

“刚接了部戏，马上就直接进组，你明天结婚我去不了了，礼金收着。”

……

这天晚上顾明喝的伶仃大醉。

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