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江边打坐，心绪难平。

他没有杀人，也没有拿谢家的钱。

陆太诚坐在江边，脑中不断回忆异人陆太诚记忆中，天师府的教导，那些日夜苦修。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没有强悍的心灵，掌握不了力量，这个道理陆太诚现在才深刻领会，天师府是道家传承，讲道法自然，可有不全是顺其自然的说法，不然岂不成了随心所欲？

早些时候在谢家，即是陆太诚力量失控的表现，也是情绪失控的体现。

古人讲心猿意马，说人心思像猿猴和野马一般难以控制。而天师府的道士说人的心肺对应的是地支申，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所以叫心猿，要修行，就要修心，否则心猿不定，大道就不圆满。

陆太诚在一人之下的世界中，是异人陆太诚的身体，久经修行，学的是正统术法，听的是无上经典，一言一行，久经磨砺，虽然没有本体的先天之炁的元点，修不成逆生三重，但胜在道法自然，正统平和。所以不管是演武时的金光咒使用，还是修行锻炼，犹如在平坦的道路上疾驰。

而现世的陆太诚找到了身体中的元点，修成了逆生三重，身体里的炁每时每刻都在疯狂增长，今天头一次和人动手，却动了嗔念。心猿不定，情绪肆意散放，而道家说的肝肾对应水亥，犹如包含七情六欲的猪，陆太诚没有做到一个戒字，阴阳失守，心猿失控，最终让愤怒主导了陆太诚的情绪。

回忆起了这些天师府上学的道理，陆太诚心中只有惶恐，不敢再任由情绪蔓延。

从今往后，除了勤加锻炼身体意外，静坐冥思也必不可少了。

但陆太诚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在谢家的时候，眼睛里似乎也有金光，这他却想不通。

晚上九点回家不算晚，陆皎皎没有跟哥哥多计较，不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让陆太诚觉得不安。

“你，是不是要说啥？”奇怪地看着妹妹，自己倒杯水跟着，洗个苹果也跟着，陆太诚选择主动询问。

“经过我的慎重考虑，以及长期观察。”陆皎皎拍了拍哥哥肩膀，就像领导看见员工很辛苦，决定给别人减轻一点负担的样子：“我准备找第二位从者，老哥，以后你的压力就不用这么大了。”

“压力？我没有压力啊？”陆太诚一脸不解。

“你还说你没压力？”妹妹惊讶地看着他，大声道：“你也看到啦，那些生存战有多可怕，死个把人跟死只鸡一样，还要那个火焰佬的从者，多可怕，你，独木难支啊！”

陆太诚没好气地打掉妹妹的手，苦笑道：“你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你每次这样准没好事。”

“所以要不怎么说你的宝贝妹妹天赋异禀呢？”陆皎皎仰天一叹，无奈道：“有些候选还没有从者，有些候选只有一位，而我，现在可以有两位从者了！”

“你凭啥？”陆太诚咬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

“天赋啊。”陆皎皎手一摊。

陆太诚眼睛都快翻到后脑勺，揉了揉妹妹小脑袋，打算去洗洗睡了。

“你不见见你的同事？”

“同事？你招了第二位从者？谁，在我们家？”陆太诚一转身，惊讶地问道。

陆皎皎打开卧室门，从里面带出一位低着头的小姑娘，仿佛带着害羞的小媳妇见公婆。

陆太诚今天才告诫自己要控制情绪，现在觉得三观都碎了，结巴地说道：“这，这，这不是你，你同学吗？”

小姑娘一米六的个头，和妹妹差不多高，抬起头来，厚厚的刘海下，戴着大大的眼镜，看了一眼陆太诚又连忙低下头。

“怕啥，叫大哥。”陆皎皎这时在陆太诚眼中，和那些拉人小孩子进黑社会的家伙没区别。

小姑娘的声音跟蚊子似的：“大，大哥。”

“哥，你干啥。”陆皎皎看到老哥在家转来转去的，跟火烧了屁股一样。

“找根棍子，打断你的腿！”

高高举起的手，半天没落下来，最终只是叹口气，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陆太诚深深叹了口气说：“陆皎皎啊陆皎皎，我平时真的对你管教太少，你说的从者就是这小姑娘？你要送她去诸天空间去死？”

看到老哥真动了气，陆皎皎也不敢再瞎说，乖乖站到哥哥旁边，说道：“她叫米耳，是我在学校的最好的朋友，我的爸妈失踪，她却从小没见过她的父母，学校里那些坏女生都欺负她。”

“她再可怜，也不应该去诸天空间送命。”陆太诚低声道。

“你不要想得这么极端啊，你可以保护她，她也可以变强啊。”陆皎皎说道。

一听这话，陆太诚就知道妹妹还是想得太幼稚，变强，什么叫强，能打得过别人就是强么？陆太诚失望地看着妹妹，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这么轻描淡写，难道她认为诸天空间是乐土，是游戏么？

“大哥，你不要怪皎皎了。”小姑娘米耳也走了过来，挡在陆皎皎面前，轻声道：“是我看皎皎在学校闷闷不乐，强行问她的，要，要成为她的从者，也是我说的。”

陆太诚看着小姑娘柔弱的样子，实在提不起火气，还是只能唉声叹气：“米耳，你还小，你不知道我和皎皎遇到的事情，有多么危险。”

米耳抬起头，看着陆太诚，这一刻再厚的眼镜也挡不住小女孩眼中的光芒，她用着轻柔但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我上周被查出有心脏病，活不长了，我想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去面对她的麻烦，陆大哥，请你相信我们，我们虽然年纪小，但是没有胡闹。”

刚毕业的少年，实在讲不出更多的大道理，看上去柔弱而小只的米耳仿佛是更成熟的那一位。

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法国电影，可怜的小女孩问一个杀手：人生总是这么辛苦，还是只有小时候？

众生皆苦，心在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