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君墨夜和小喃各自坐一个角落。

小喃拿着书，挡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眼睛在外面。飞快的看他一眼，然后立马书移上来挡住；又移下去，又挡住，这样反复。

君墨夜被逗笑了。“你在干嘛呢？”

唔——关心的眼神。“师傅，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这几天来，就连体内的伤都差不多了。好得不得了。”

“可是……”小喃吞吞吐吐的。“可是你刚才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被人丢了的小猫一样，特别可怜。”

君墨夜心想，能别提猫吗，我不想被你吃。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他摸着她的脑袋，小喃黑色的发梢划过指间，触感很柔顺。

嗯——小喃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师傅，你如果有事，一定要和我说啊。”

马车慢慢的走着，进入了小镇——小喃看到小镇门外聚集的一大群穿着破烂的人。她眼睛里面，倒映着这些人的身影，还有小镇门口，一些人在那里布施着粥。

“应该是镇里的一些有钱的人家吧。”君墨夜也出来，头放在小喃脑袋上。

嗯——小喃感受着头上的压力，突然开口。“师傅，我们也去施粥吧。”

她眼睛里面就像是发着光一样。“我听人家说，上天总是会保佑做好事的人的，所以我们去做好事吧。这样的话，”她喃喃自语。“师傅被老天保佑，就一定会事事顺利，不会再露出今天那样的表情了对不对？”

她抬起头看着君墨夜，语气兴奋。“我以后，也一定会多做好事的，这样的话，师傅，还有小依，都会过的好好的，对不对？”

“……”君墨夜把鼻子埋在她发梢里面，声音有些闷。“为什么只有我和小依，你呢？”

“我啊，”嘿嘿的笑。“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啊。”

“不需要更幸福了。”下午的阳光落在她脸上，一时间，竟有些目眩神离。

“……”愣了好久，君墨夜笑。“好，那我们就去做吧。”

“努力去干你自己想做的事吧，不管那是什么，只要你想，师傅一定会帮你的。不管是什么。”看着小喃一瞬间露出开心到极致的小脸，那种样子，让他第一次有了自己原来已经是师傅的感觉。

“可我们也没粥啊。”无情的吐出这个事实，让小姑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她有些苦恼。“那怎么办啊。”

唔——她老实的叹了口气。“看来是没办法了。”

君墨夜笑得贼开心。“没事，咳。”差点岔气了。“我去小镇那些摊子边问下那些人，能不能借我们个摊子，还有粥。”

“你在马车上等着我。”停下马车，君墨夜顺利的找到了一家富商，愿意把摊子和粥分自己一个。

“公子可真是狭义心肠啊，”富商笑着。“多少人像公子一样路过此地，可公子是第一个愿意做这种事的人。”

“哪里，你们才是真正的侠义呢，我只不过是借了你们的光而已。”

唉——好像是无奈一样。“公子莫要开玩笑，我等算什么侠士。”他小声。“我也不过是出于自己内心的一点私欲而已，毕竟是要在镇子上长期待下去的，这样做，无疑是修饰自己而已，算不上真心。”

他看了看四周的富商。“他们也和我一样。我们终究是商人，所图所谋，莫过利益。公子可不要太高抬我们。”

如此真心的说话，反而让君墨夜心生好感。他摆好一个新的摊子，粥放好，小喃开开心心的过来——一开始还有些怯怯的，但很快，喊出来自己这里也在布粥，这个摊子被一大群人围住。

“您可是一点也不留情啊。”君墨夜好奇问。“既然理由如此，您为何又要和我说呢？”

“不过是自己内心终究愧疚，无时不刻不受此煎熬。如果做好事都能参杂利益，那我们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叹了口气。“内心不安罢了。此刻吐露给公子，倒是就像是心中移去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那您就不怕我说出去？”

“公子开玩笑了。我相信公子不是那种人。更何况，”他眨了眨眼睛。“公子不过是路过此地的外乡人，我可是在此许久的富商，你的话，可能还没有我可信呢。”

君墨夜笑。“您也是个妙人。”

“公子过奖了，哈。”

富商看着就在旁边布粥的小喃，脸上的表情温柔下来。“公子的妹妹，可真是可爱的孩子呢。”

“我也有个女儿，倒是比你妹妹大两岁。都是大姑娘了，却从来不肯出来做这种事，还说什么，贫贱之人，自有贫贱之命。怎么也不愿意来做这种事啊。”唉的一声。

君墨夜不答。说不上对方女儿有什么错。毕竟这件事，人家愿意做，是慈善，不愿意做，其实也没有人可以指责他们。更何况，世上像他女儿这样的人，又不知道有多少呢。

富商继续回去和自家的家丁布着粥。君墨夜来到小喃身边——小喃一碗碗的分着，开心的不得了。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天使一样神圣。

是在开心什么呢？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还是高兴以后老天会保佑自己身边的人呢？又或者两者都有？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有些时候，其实问题的答案本来就没有那么重要。

他脸上露出笑容，很欣慰的那种。

然后……

他凝聚出一把虚幻长剑，一剑狠狠斩下。

啊——惨叫声，一下子让流民们吓了一跳，有些人立马蹲下来，捂着头，不停喊着饶命。

君墨夜身后一个男子，捂着手在地上痛呼着，他的手不自然的弯着，就好像是被打折了一样，他面色扭曲。像是痛到了骨髓里。

掂了掂手上的剑，心想，终究还是不想见血，不然这次，不会是钝剑。

男子在地上怨恨的看着君墨夜，刚想说话——一股极致的杀气笼罩住了他，君墨夜虚幻长剑压在他肩膀上，他冷汗直流，内心的怨恨一下子变成恐惧。穿着破烂衣服的身体不停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大人，这位大人。”对生的渴望一下子占了上风，他不停磕着头，顾不上手上的疼痛，脸上表情就像狗一样讨好。“我利欲熏心，竟然想偷您的东西，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说着，啪啪啪的打着自己脸。

君墨夜微微歪着头，讲道理，其实真想一剑在这里把他宰了。

小喃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服，询问的眼神，四周也是静悄悄的，流民还有富豪们都看着。

“……”君墨夜一笑，“下不为例。”

众人们一下子松了口气，又开始吵闹起来只是来这边的人，少了不少。

君墨夜双手抱胸，看着那人就像是老鼠一样，马上跑入人群里面消失不见。

所以说，人类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有些劣根性，哪怕在这种快要死的时候，都不会放下。

“……”他走到小喃身边。“我也来吧。”

欸——愣了一下，然后开心的溢出来一样。“嗯，好。”巧笑嫣然，世间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