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紧巴巴。

接连吃了几天辣酱，郁东临的嘴里都是一种怪味，滋味不好受。

身心都倍受折磨的生活，他真的受够了。

迫切地，他需要人的帮助。

第一时间，他想到母亲，可立马否决。

母亲已经再婚，若向她要钱，叔叔可能会有意见，这不利于她新家庭的稳固。

要找谁？郁海吗？

说实话，郁东临实在不想找他。

听到他的声音都能让郁东临难受好几天。

可如今的情况，郁东临不得不寻求郁海的帮助。

工作暂时没找好，吃饭已经成问题。

郁海是说话难听，可到底他是郁海的儿子，就算郁海不愿意给太多，至少那五千块钱，他得拿回来。

极不情愿地拨通郁海的电话，郁东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郁海粗犷的声音：“喂？”

强忍着反感的情绪，郁东临破天荒低声喊了句：“爸……”

郁东临的声音一出，郁海就知道是谁了。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兔崽子，难得叫我一声爸？莫不是有事相求？”

“爸，我……”郁东临话还未出口，郁海就嚷嚷开：

“不要再说了，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要钱是吗？当初不是挺有骨气的吗？现在来求我了啊？”

“我告诉你，没门！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你这个逆子已经被我逐出家门，你不是我儿子，钱没你的份，自己要点脸，你给我……”

没等郁海说完话，郁东临重重一挂，随后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手机被他狠狠地摔在墙上，随后极快落下，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对他有期待，抱有幻想？

还不够吗？受到的耻辱和白眼还不够吗？

哈哈哈，你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不会再把你当父亲！

以后不会再找你，绝对不会，穷死饿死也不会！

一个人靠在墙角，双手死死抓着头发，郁东临额头上青筋暴涨，神色怒不可遏，浑身更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

刚才郁海那些话真的将他气狠了，此刻连撕人的心情都有。

如今，闹到这一步，他与郁海的父子情算是彻底了断。

颓废良久，头皮隐隐作痛，他终于放下折磨自己头发的双手。

情绪平静下来，想起手机，他赶紧去查看了下手机的情况。

这手机是郁妈妈买给他的，因为这点事，他摔了它，这时候，心疼不已。

捡起来，看到碎裂的屏幕，郁东临有一瞬间的慌张。

坏了吗？

立马开机检查，他发现手机依旧正常运行，长舒一口气。

没坏就好，屏幕碎了还能凑合用，不然，买新手机，又是一笔巨款。

到如今，他已经认清一个事实——没有人会帮助他。

所以，什么他都得靠自己。

缺钱的日子难过，他想通了，长工也好，短工也好，能挣钱的工作，他都会想法尽量去做。

人在困难的时候，会降低自己的底线，终有一天，活不下去了，自己最嫌弃的又脏又累的活，也会拉下面子去干，对不对？

自嘲了句，他抹干眼泪，决定下午就出去找事做。

下午，到外面，他发现自己不再挑剔后，能够选择的工作多了起来。

虽然大多数是服务行业，可他已经没有那么在乎所谓的面子了。

心态发生改变后，面对无理的客人，他学会微笑，学会了忍耐。

此后的几个月，他陆续打了好几份工，终于吃上正常的饭。

手中攒够一点点钱后，他寻思着退租，这附近的工作都被他找遍，他想去更远的地方找事做。

做服务员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服务员人人都可以去做，是极容易被代替的工作，他想要做的是有技术性的工作，为自己日后生活多一份保障。

在这个出租房里，他居住了六个多月，当初和房东说好的，六个月满，可以退租。

去找房东时，他以为一切顺利，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你想退租？提前退租我押金可不退！”

“没……没提前啊，我住了六个月，你那红纸上写的六个月满就可以退押金。”

“是啊，没错，可我跟你签的合同是住满一年才能退押金，不信，你瞅瞅你这合同。”

房东翻出一叠纸，找出一张纸给郁东临看。

郁东临看都没看一眼，气吼吼地说道：“你蒙我吗？当初咱们明明谈好的，结果你给我签一年合同，欺负我年纪小好糊弄？”

“哎哎哎，你怎么说话的？我咋蒙你了？咱们签合同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没看仔细怪谁啊？”

“那你的意思是这押金不给我退了？”

“按合同来，自然是不能退的。”

“你可真够奸诈的，不怕被人告啊？”

“告就告，谁怕谁？咱们合同上写得很明白，你尽管告去。”

看房东一脸小人得志的样，郁东临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扭头回了房间。

仔细翻找之前签的那份租房合同，郁东临发现上面确实签的一年，就是说，告房东也赢不了。

头一回租房就遇到这种糟心事，郁东临像缺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焉了。

苦思冥想许久，他决定去找房东说说好话，尽量把押金拿回来。

明明受委屈的是他，还要向加害者求情，这世道可真不公平。

再次找到房东，郁东临的语气缓和了些。

“房东，合同这事我确实粗心大意了，不怪您，是……是我错，您知道打工的人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您就原谅我这一次，行行好，把这押金退给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可你们也得想想我的难处，你这突然一走，这房子空出来，我损失多大？若都像你一样，不按规矩办事，那我这房租就难收了，你希望我体谅你，我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这话咱就不要再提，商量不了。”

房东是铁了心不退钱，郁东临气笑了，当他不知道这栋楼还有空房，找借口还找得贼溜！

好话说了半天，房东还是一颗石头心。

郁东临算是长见识了。

知道押金拿不回来，他想着把卫生费至少讨在手里，可惜他低估了房东的无耻嘴脸。

“你说卫生费啊，你走后我还要重新打扫房间，收你五十块钱都是少的，你还有脸找我要？”

“房间我会打扫，你把钱退我。”

“得了吧，你再怎么打扫，有我打扫得干净吗？说到底还是要我出这份力。”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退！”郁东临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没说不退，就是你房间扫不干净达不到我要的标准，我没法退。”

“呵呵，是吗？你不退我就在这里待着，押金不退我不计较，卫生费不退我就不走了。”

“咋地咋地，想闹事啊？马上你又要交房租了，像你这种耍无赖的人我见得多了，告诉你，你要是不走，我直接叫人把你东西扔出门去。”

“没说不走，你把卫生费退我，不然我把你做的事到处嚷嚷，看有没有人还敢租你房子！”

“你这个……”房东张了张嘴，咒骂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恼羞成怒的她从包里掏出20块钱扔在郁东临身上：“拿着这钱赶紧给我走，再给我闹，这钱我都不给你！”

郁东临心里憋着气，想了想，还是捡起20块钱。

狠瞪了房东几眼，他回房收拾行李，决定明天就离开。

第二天早上，他搬行李下楼，发现门禁处有两个女孩子同样提着行李准备离开。

两女孩说着话，似乎提到房东的事，他就躲在楼道处听了听。

“这房东心真黑，我真不甘心，卫生费就这样被她私吞了。”

“是啊，气死了，我都想在群里把她做的这些破事说出来，狠狠骂她一顿，让其他租户看看她的丑恶嘴脸。”

“那你骂了吗？”

“没……她把我踢出来了，没来得及。”

“我靠，摆明就是心虚，不行，我要当面骂她几句。”

“行了行了，消消气，和那种人计较什么，得亏咱们留个心眼，签合同多看了几眼，不然押金都拿不回来。”

“哎，就说嘛，当初我以为她是个好人，加上和我一个地方，老乡老乡叫得亲热，才租了她的房，没想到，退租时翻脸不认人。”

“可不是嘛，你不知道我买菜时，亲眼看见她和卖菜阿姨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吵了起来，那阿姨恨不得拿白眼横她，我凑热闹去阿姨那问了些事，听阿姨说，她好像是二手房东。”

“难怪这么缺德，原来要想尽办法捞钱呢。”

“哎，算咱们倒霉，租房还是找原房东好，这二手的到处都坑。

我一个朋友，她租房就是原房东的房子，房租便宜不说，还不收卫生费，咱们这次就要吸取教训了。”

“是吗？咱们去你朋友那看看。”

“好，行。”

两女孩说完，拉上行李走了。

原来她们也被坑了，郁东临叹口气，觉得经过这事算是长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