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

郁东临早早来到公司，向前台打听好陈叔的位置，就上楼去找陈叔。

陈叔带着他来到秘书部，找到一个叫小吕的人，交代小吕带他。

小吕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梳着干练短发，耳朵上别着白色花型耳饰，面上虽带着笑，眉目间却带着一点点戾气，看起来像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陈叔在时，郁东临感觉还好，陈叔走后，小吕一下子沉下脸，看得郁东临心里一咯噔，手脚都不敢有大的动作。

“你是新招来的员工？”

“是……算是吧。”

“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我一直在秘书部，没觉得秘书部缺人，需要另外去招人，所以你是什么情况？”

“是……是的。”

郁东临不知从何说起，实话实说肯定不行，只能含糊其辞。

“算了，来都来了，我不知道你能力如何，你先去把那边资料整理一下。”

指指右手边的资料室，小吕就回到座位上，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郁东临走进资料室，发现办公桌上果然有一堆随意摆放的资料。

该怎么整理？

他一时间毫无头绪。

转身扒着门框，他探头出去想问问小吕，但见小吕面色不太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资料室待了几分钟，扫视一圈，他终于知道资料该怎么去分类，原来柜子上都贴着白纸黑字的小纸片，按照那上面的名称去归类，他想应该是没错的。

忙活许久，所有资料都被收入资料柜，郁东临擦擦额头上的汗，看到桌面上干净了，心里有了一点点小小的成就感。

虽然是简单的活，可他做好了，就容他小小的窃喜一下。

这份工作完成，他找小吕给他安排另外的事。

新人嘛，就应该勤奋，多表现，没经历职场，可他懂！

小吕啥话都没说，又拿出一叠资料，让他在电脑上做出一份表格。

表……表格？

怎么做？

郁东临这下真的难住了，他真的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

资料拿到手，郁东临迟迟没有离开小吕的座位，终于引起小吕的注意。

抬头，小吕问道：“怎么，有问题？”

“吕……吕姐，表格这东西我没做过，不知道怎么下手。”

糊弄不过去了，郁东临只能坦白。

小吕一听，眉头紧锁，开口：“表格是最简单的东西，你不会？”

郁东临老实地点头。

冷笑一声，小吕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你以前做过秘书吗？”

“没有”，郁东临摇摇头，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行，知道了，你继续去整理资料吧。”

说完话，小吕又拿出一叠资料，郁东临抱着资料，返回了资料室。

他走后，小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都是愤怒之色。

随意瞟了一眼镜子，发现脸上有点脱妆，就跑到卫生间去补妆。

卫生间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积水，洗手台上有两块大玻璃镜，镜子被擦拭得很干净，连小吕脸上的一点小痣都照得一清二楚，看得出清洁阿姨是下足了功夫。

拍粉的过程中，秘书部的另外两个同事走了进来。

“吕姐，那新同事什么来头啊？”同事中的小郑，一脸好奇。

和小郑结伴的那个同事小何也开口：“对，我也想问，听说是陈叔亲自带过来的。”

“谁知道呢？你问我，我也是一头雾水，我叫他做个表格，他居然告诉我他不会，作为一个秘书，连最基本的表格都不会，我这是要供着祖宗呢。”

吕姐胸膛起伏，想起刚才的事就怄火。

“吕姐吕姐，别气，既然是陈叔带过来的，那必然不是普通人，咱们还是别得罪的好。”小郑思考一番，得出答案。

小何附和：“对对对，有道理，说不定这人是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

“呵，体验生活，还真是什么人都往我这秘书部里塞，这不是误事吗？”

吕姐怒气冲冲，手指愤怒地戳了戳粉扑。

“哎呀，吕姐，息怒息怒，就是多了个人而已，咱们啊该干啥干啥，等富公子受不住了，不用咱赶，自然会辞职的。”小何拍拍小吕的胳膊，劝慰她。

发过脾气，小吕气顺了点：“你这话也没错，不过我还是想摸清他的底细。”

“那去问问前台吧，她们啊最八卦，消息最灵通。”

抱着手，小郑出主意道。

吕姐点点头，决定待会就下去找前台。

回到座位上又工作了一会，小吕没忘记这件事，趁着闲下来时，就跑到楼底下，找前台问郁东临的事。

从前台那得知郁东临和滕总有关系，心里立马不淡定了。

能和滕总玩到一起的人，这么说还真是富二代啊。

不过，到底是哪家的？

好奇心骤起，小吕迫切地想要找到答案，为此，她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前几天，滕总问过她一些事情，她正好有理由去总经理办公室。

没错，她准备从滕总嘴里探出郁东临的底细。

总经理办公室

小吕给滕律汇报工作，滕律漫不经心地听着，思绪早已飘到了窗外，窗外一只鸟儿在唱歌，歌声悦耳动听，他就是靠着它的声音才勉强忍住睡意。

原本，他就是经过秘书部随意问了些事，没想到秘书部这位秘书还特意跑过来解释清楚，赶人肯定是不合适的，他只好耐着性子听她讲。

“滕总，刚来的小郁听说是您带来的人？”小吕交代完事情，窥窥滕律的面色，发现他心情没有不好，就试探地问了问。

小郁？郁东临？

滕律立马清醒，坐直身子，问道：“你说的可是郁东临？没错，他是我带进来的。”

“是……是他。”

“哦，原来陈叔把他交给你了，他工作怎么样？”

“不错，他……很勤快。”小吕在脑子里想了想，总算挖出了一个形容词。

“勤快？你可别让他干些杂活，我让陈叔交给你，是想让你带带他，你应该把你所掌握的一点点教给他，明白吗？”

话说到最后，滕律特地加重了语气，小吕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紧张地抓抓衣角，小吕重重点头：“明白，我知道了，滕总放心。”

“不过，滕总，我想问小郁之前是从来没做过秘书吗？”

“是，他没接触过这些，我们是高中同学，他因为一些事高中毕业没能继续学业，我就想着把他放在公司里让他跟着学点技术。”

“哦，原来是这样，滕总真是念旧，处处为老同学着想。”

“你这样想？要是他也能像你一样想，那就太好了。”

滕律觉得郁东临一定会曲解他的用意，发出了感慨。

小吕继续说了一些滕律爱听的话，把滕律哄得非常高兴。

达到目的后，小吕不再久留，很快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此后几天，郁东临的工作都是整理资料。

资料整理好了，小吕就不再安排工作给他。

他想做点别的事，可得到的回复是：现在不忙，只需要他整理资料。

明明他看到秘书部其他人忙到飞起，脚不沾地。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偶尔有同事喊人帮助，他主动上前帮忙，却被人抢过工作，直言他不必做这些。

一种古怪的气氛在秘书部蔓延。

同事之间有时候聚在一起聊天，可看到他进来，就会立马散开。

中午吃饭，他邀请别人，也被礼貌婉拒。

他好像被秘书部的人排斥在外了。

是不是因为他啥也不会？

可他想学来着，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给他机会呢？

想着想着，他心里就难过起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他去茶水间听到几个女人的对话，才彻底明白他被孤立的原因。

“哎呀，最近真忙，忙死我了。”

捧冷水拍拍脸，小郑大吐苦水。

“是啊是啊，好累啊，几天都没睡好觉。”小何看看黑眼圈，立马附和。

“没办法，为了挣钱，不拼命不行啊。”叹气一声，小孙对着镜子做出无奈的表情。

“哎，咱们累死累活，可有些人无所事事就能领高工资，想想真是来气啊。”这时，小吕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嘴。

“额，你是说郁东临？”小吕一提起，小孙立马想到某个人。

“除了他还有谁？一个高中毕业生，啥也不会的人，就这样轻轻松松进了滕氏和咱们平起平坐，我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想当初咱们可是面试了一轮又一轮才有机会坐在这里，哼，真是够讽刺的！”

小吕想到当初面试的辛苦，对郁东临越发看不顺眼。

“哎，吕姐呀，咱跟关系户没法比，谁让人家认识滕总，走后门的就是不一样，你呀也甭置气，气大伤身划不来！”小何轻拍小吕的肩膀劝慰，小吕点头认同了她，就没再多言。

她们说的话全部被郁东临听在耳里，郁东临很难受，却也能理解她们的做法。

明明自己最讨厌关系户，可如今自己却成为她们口中最厌恶的关系户，这事，也不怪她们说话难听。

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以为努力就能一切顺遂。

他还有颜面留在这里吗？

不，没有。

到底这里是不适合他的。

为此，他找到陈叔，说出自己想离职的想法。

陈叔仔细问了缘由，可他不肯说。

说了就是告状，他不会做这样恶劣的事。

不过，陈叔很厉害，随便想想就猜到了原因。

“你是不是和同事闹矛盾了？”

陈叔问，郁东临不吭声。

“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阿律做事到底是欠了一份考量。”

“他将你安排在秘书部，出发点是好的，可你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会很难适应。”

陈叔说的句句在理，郁东临直点头。

“秘书部的人基本上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我说句难听点的话，你一没有学历，二没有本事，是很难融入她们的。”

“咱们滕氏招人，一般会看学历，名校毕业是最基本的敲门砖，当然，如果自身实力过硬，学历就是一张废纸，而你只是阿律放进来的人，这两个条件你都不符合，她们心有所怨言也是理所应当。”

陈叔的话说得很直白，郁东临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直被他故意忽视的问题，再一次被人提起，是重重打了他一耳光。

看到郁东临低着头，久久不愿抬起，陈叔不忍再继续打击他的自信心，立马转了话锋：“不过，我说的那些虽然你都没有，但是有一点你有，那就是——年轻。

年轻就是资本，未来有无限可发挥的空间，你只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做，我相信有一天你能成为像我一样的秘书，不，甚至超过我的职位！”

陈叔很认真地对郁东临说着这些话，郁东临暗淡的眼里总算出现了一点点的光彩：“真的吗？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做？”

沉默一会，陈叔给出了建议：“去滕氏基层吧，磨砺自己，不管是能力还是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好好锻炼一下。”

郁东临没搭话，陈叔以为他是不愿意，又说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可以继续待在秘书部，反正阿律在这里，有他护着你，她们也只敢说说闲话。”

“不，陈叔，我去，我提出辞职就是因为她们看轻我，我不想被人看轻。”

“谢谢您，陈叔。”这位老人为他考虑细致又周到，郁东临低头行礼，郑重道谢。

就这样，郁东临收拾东西，从秘书部离开，成为了滕氏最基层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