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命瞥了翟老祖一眼,没有立刻答话。

事实上，他到现在还是懵逼的。

什么祸乱之源，灭宗之劫,真的只是随便说说，怎么严重怎么来,谁知道十年的宗运推演，会推演出如此劲爆的一幕。

难怪翟老祖不相信，就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翟老祖口中的人才断层,也要看跟谁比，放在那些中小型势力，玄天宗的中青代还是不错的。

“苏兄,你看清楚了么？我玄天宗的这场杀劫,到底从何而起？”

眼见苏天命半晌不语，翟老祖神色愈发难看，心底那不妙的预感更甚，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玄天宗下场凄惨,翟老祖哪里还有心思关注秦沐瑶，对她的顿悟突破置之不理，颇有种就该如此的感觉。

不是这样的天才,也当不起苏天命绝世之资的评价。

没必要再横生枝节。

“事到如今,何必再自欺欺人？”

苏天命语声平平，毫不犹豫地戳破了翟老祖的侥幸心理。

推演出的那几个场景,虽然没有很明确的前因后果,但大致的指向性,依然能够看出来。

玄天宗的灭宗之祸,就是来自翟老祖寄予厚望的白清尘,再加被玄天宗之主视为接班人的陆珩，不知从何处招惹来的强敌。

在翟老祖的心里，毫无疑问极为看重白清尘，而对陆珩另眼相看，不单单是爱屋及乌。

仙灵之体的白清尘排第一，接下来就是陆珩。

陆珩的天赋，翟老祖也是认可的。

“同样的黑袍，同样的青铜面具，仅仅出动两个人，就让玄天宗血流成河，为何如此强大的势力，我从来没有听闻过？”

翟老祖没回应苏天命，反倒提及刚刚画面里出现的，那两名直接导致玄天宗覆灭的青铜面具人。

“苏兄见多识广，不比我这常年闭死关的老头子，不知可有什么头绪？”

“没见过，不知道。”

苏天命没理会翟老祖装傻，想也不想掐断了翟老祖从他这里得到线索的意图。

又不是他的玄天宗，灭了就灭了吧，反正跟他没有关系。

翟老祖屡次包庇白清尘，放言怼了秦沐瑶，优柔寡断和稀泥，只关注玄天宗的稳定，苏天命就知道很多东西出现了变化。

往日的些许交情，到此为止了。

翟老祖不再是以前的翟老祖，苏天命毫无心理负担，狠狠地敲了翟老祖一笔。

“当真不知道？”

翟老祖紧盯着苏天命，不是很信。

苏天命斩钉截铁：“是！”

“那算了。”

苏天命油盐不进，翟老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犹豫了一会儿，向苏天命抛出一枚玉符。

“拿着这枚玉符，你随时可以去藏宝库，答应你的灵晶，我过后会让人送来。”

“至于星陨秘境的名额，你是为秦丫头要的吧？秘境开启的时间你知道，到时候你带着秦丫头来，我会安排好的。”

翟老祖说完站在原地，也不见要走的迹象，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苏天命。

苏天命叹息了一声，终是道：“运势推演终究只是辅助手段，是未来万千的可能性当中，发生几率最大的一种。”

“在你求助于我，看到时间长河上游的一幕之时，命运就已经改变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翟老祖的理解是正确的。

但那一幕到底还会不会出现，苏天命不敢保证。也许一样会发生，时间上有提前或推迟，也许因着被翟老祖干涉，玄天宗顺利规避这一次的危机。

命运无常，却可以改变。

“苏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现在的翟老祖，早已忘了苏天命的狮子大开口，觉得花费的灵晶宝贝物有所值。

翟老祖告辞离开了。

苏天命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罢了。

看翟老祖的样子，十有八/九听不进去，何必多嘴多舌讨人嫌，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或许翟老祖认为，每一个天之骄子的成长，都伴随着累累尸骨，玄天宗在他们微末之时提供庇护、不离不弃，只要避过那次灭宗之劫，日后的收益超乎想象。

翟老祖愿意一条道走到黑，压上整个玄天宗，去赌未来的一个可能，若是他出言劝阻，说不定闹得里外不是人。

人家师徒情深，是一家人，他算个什么？

翟老祖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保白清尘、陆珩，针对那两名青铜面具人，必定另有其他的打算。

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乖徒儿，咱们去玄天宗的藏宝库，翟老头欠了三十件宝贝，你看上什么拿什么。”

苏天命抛了抛翟老祖给他的玉符，带着秦沐瑶出门去。

乖徒儿又突破了。

没什么，这都是正常操作。

接受了就好。

从翟老头处忽悠来的宝物灵晶，正好给乖徒儿当奖励。

留下钟山守着院子，墨影一言不发，重新融入秦沐瑶的影子。

玄天宗的藏宝库位置隐秘，防备森严，苏天命有翟老祖的玉符，倒是一路畅行无阻。

守卫藏宝库的两名玄天宗长老，看苏天命、秦沐瑶的眼神极为不善，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秦沐瑶实力差两位长老不少，感觉那犹如实质的目光，跟针尖似的扎在身上。

苏天命却当他们是空气，兴致勃勃地拉着秦沐瑶，如数家珍地一样一样介绍藏宝库里的宝物，向秦沐瑶提出选择的建议。

整个藏宝库的宝物不足一百，被苏天命、秦沐瑶挑走三十件，数量上缩水三分之一还多，本来就不满的储物架，直接空了一多半，让那两名守卫长老脸色铁青，比割肉放血都要难受。

秦沐瑶想到翟老祖的做派，当下半点不客气，一个劲儿往珍贵的稀罕的挑。

都看什么看？

这是我师尊赚来的，他愿意送给我，怎么的吧！

空间镯子塞不下，苏天命又给了一个储物戒，三十件各色宝物，都进了秦沐瑶的口袋。

大多数是功法、灵宝、丹药，以及少量灵草灵果、其他原材料，玄天宗多年积累下来，当成底蕴收藏的宝物，自然不会差了。

秦沐瑶

自己用不上，可以拿回去充实秦家，提升秦家的整体实力，增加秦家的底蕴。

苏天命介绍的时候，也刻意偏向这方面。

秦沐瑶、苏天命被两位长老送瘟神似的送出藏宝库，两人回到暂住的客舍，钟山递上一个芥子袋，说是翟老祖派人送来的。

苏天命顺手扔给秦沐瑶。

秦沐瑶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百万下品灵晶，十万中品灵晶，一枚都没有少。

“师尊，这――”

刚收了三十件宝物，又来这么多的灵晶，太烫手了啊。

一百一十万灵晶，堆在一块儿小山似的，视觉上给人的震撼，要远超三十件宝物。

至少秦沐瑶看来是这样。

哪怕论真实的价值，那三十件宝物才是有价无市。

但请原谅秦沐瑶，她本质上还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菜鸟，对那些宝物的认知存在偏差，不及亮闪闪的灵晶惊人。

“收着吧。”

看到秦沐瑶的纠结，苏天命觉得好笑。

这才哪到哪儿？

不就一百多万灵晶，大部分还是下品的，至于么！

早知如此，他就用灵晶砸了。

天命一脉的传人，怎能眼皮子这么浅，像是没见过这点灵晶似的，他和季未辰给的保命之物，随便扒出来一件，就不止这个数了。

得让她习惯啊。

很快她就会知道，灵晶易得，宝物难寻。

“这么点东西，相较于天命一脉的积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等将来去了上界，那些全部是你的，何至于如此？”

“……多谢师尊！”

秦沐瑶跟苏天命的感情，已经差不多培养出来了，听苏天命这么说，也不再多想。

钟山回安南城送秦若霖的家书，可以再带一部分灵晶。

苏天命点了点头：“再过两日，我们就离开。”

“我知道了，师尊。”

秦沐瑶心知，这两日就是留给钟山往返安南城的。

秦若霖的家书里面，写了他拜入剑庐后的情况，全篇都是师尊李纯阳对他很好，师兄弟相处融洽，他的修为进步很快，让秦瀚、宁玉素、秦沐瑶不要担心。

秦沐瑶看过之后，也放心不少，将青色玉简交予钟山，又分出一部分下品灵晶，少数中品灵晶，一并由钟山送回。

灵晶没有给很多，怀璧其罪的道理秦沐瑶懂，也怕长期的不劳而获，令秦家失去进取心。

秦家要发展壮大，最终要靠自身的努力，以及长时间的积累，而不是事事依赖秦沐瑶，或者依赖其他的任何人。

两日的时间过得很快。

秦沐瑶窝在客舍，继续跟着苏天命学习。

那枚白色的玉简，秦沐瑶避开苏天命，已经打开来看过了，总共只有三句话。

一句报平安，一句问候秦沐瑶，剩下一句说再见。

秦沐瑶看得哭笑不得。

倒是难为他了。

秦沐瑶想起季未辰，仿佛看到他微蹙着眉，肃着脸抿着唇，手中握着那枚白色玉简，一笔一划写了删、删了写，修改过无数次，才留下最终的三句话。

不过没关系，季未辰不习惯通信，就由她多写一些好了。

钟山是第二日回来的。

除了带回秦家一切安好的消息，还在玄天宗范围内听闻一件事，告诉秦沐瑶、苏天命。

吴庸被贬为杂役弟子，罚没所有功劳点，三百年内不能得到任何奖励，没有进阶功法，没有修炼资源，算是彻底废了。

玄天宗内关于秦沐瑶的传言，已经再也听不到，显然是翟老祖插手，发出了禁口令。

白清尘、陆珩一前一后宣布闭关，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秦沐瑶淡淡一笑，没在意。

翟老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秦沐瑶早就料到了。

惩罚吴庸，禁止不实流言，不过是旁枝末节，即便翟老祖有心示好，也无法打动秦沐瑶。

陆珩、白清尘都是命硬的，能在翟老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就不错了。

秦沐瑶就不相信，翟老祖会一点疙瘩都没有，她只需要耐心等待，时不时浇水施肥，守着那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乖徒儿，咱们该走了。”

翟老祖没有出现，苏天命也不曾解释，无形的劲风裹着秦沐瑶，带着钟山离开玄天宗。

秦沐瑶意识海中大河奔流，巨大书册上的文字又有变化。

【吴庸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翟老祖亲自下令处罚，贬为杂役弟子三百年。】

【吴庸没完成杂役任务，被人发现死在屋内，杂役长老查看过后，认定吴庸遭逢大变，心生绝望，以致自杀身亡。】

【玄天宗山门之外，秦沐瑶拿出凝碧丹、清神丹、破障丹等多种十成丹，盗取吴庸蜕凡丹的谣言不攻自破。】

【秦沐瑶拜师神秘大能，修为境界已至通明境，逐渐被一众玄天宗弟子口口相传。】

【张长老回归玄天宗后，以当日秦沐瑶盗丹、退婚之事的见证人身份为秦沐瑶正名，提出是秦沐瑶不愿耽误陆珩，主动解除婚约，此前的流言尽皆不实。】

到现在为止，遇到吴庸时书页显出来的文字，全部被新的内容取代，化作黑鳞鱼儿游入大河。

【秦沐瑶改变命运，肉身300，神魂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