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王喜望

《大侠王喜望》

第十三章:同是江湖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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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府,德化县。

县城东北处有一占地数十亩的大庄园,离那鄱阳湖湖口不过也就十里之地,便是那万剑堂所在。

夜幕早临,点点星光挥洒。

万剑堂正门处那两盏明灯照亮门前那条笔直的大路。大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万亩良田,十数户农家小屋星星点点立在那良田四周,此刻早已是不见了灯火。

夜,静得安详,也静得可怖。

“噌!”无边黑夜之中,但听得一声清啸之音从那万剑堂中传出。声传数里,遐迩皆闻。更有那襁褓婴儿,被这声音从酣梦中惊醒,啼哭不止。

“好!”

清啸之音刚过,那万剑堂高墙之内,又传出一阵叫好之音。这一声“好”字,中气十足,更兼众人齐喊,真是声震四方。

万剑堂,铸剑房。

那紫金熔炉中早已没了昨日的那般猛烈,唯见淡淡火苗仍在晃动。

此刻,王喜望右手横举宝剑,左手剑指轻轻从剑身上划过。只觉得那剑光莹莹,细细看去,尽有如水晶一般的淡淡纯润之色。那面前堆叠的数十枚铜钱,早已被劈成两半,切口平整,以手摸之,尽然是没有一点毛刺。

王喜望凝视宝剑,刃不卷边,韧性充足,果真是一柄绝世好剑。

“喜望小友,恭贺恭贺,终得神剑。”

“师叔美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宝剑亦是如此,喜望小友,给这宝剑取个名字吧。”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唐皇李世民也曾说过‘自古皆贵华夏’,纵观历朝历代,我最为欣赏的便是他了。尤其他当年为秦王之时,一柄利剑,引那天策群雄拱卫,征战四夷,大定天下。不如此剑便叫‘秦王剑’吧,以剑怀古,也让我长记家国为先。”

“一柄秦王剑,破尽天下不平事。八尺男儿身,定叫人间显盛平。秦王剑,秦王剑,好名,好剑!”

紫金熔炉内的火苗终是熄灭,便是那火灭之后的浓烟也早已散去。铸剑房内人去声息,夜幕终于是宁静了下来。

清晨,天空灰暗,浓云密布,朝阳不见,似又有大雨要来。

去那鄱阳湖湖口的路上,有两个人正在慢慢走着。其中一人头戴斗笠,一身青色长衫,背后一柄长剑。一人身穿道袍,一把拂尘在手,背后也是一柄长剑。这二人正是王喜望和敖放。

王喜望心念无锡旧事,加之此次九江之行,目的已达,早早便起身向敖放辞行。敖放本想留王喜望多住几日,但知晓他要事在身,也不做过多挽留。

敖放执意要为王喜望送行。便是这样,天刚放亮,二人就离了那万剑堂,此时距离鄱阳湖湖口也不过只有几里之路了。

忽然二人止住脚步,四目相对,皆心领神会。只见二人迅速转到路边一棵树后,躲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看到那路边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急乎乎跑了过来,那人来到王喜望和敖放刚刚站立的地方,左顾右盼,哪里还看到他二人影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都欺负我人小腿短,也不知道等等小爷!”

来人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那万剑堂人称小师傅的梁小春。眼见这大路之上哪还有那王师哥和师父的踪影,梁小春顿感失落。

“呵呵呵呵,原来是小春兄弟啊!”这时候,王喜望和敖放看清了来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原来王喜望走的时候本想告知梁小春一声。但敖放说梁小春虽是年少,却极重情义。若是知道王喜望突然要离开,定然不舍,索性也就没有跟他讲。

眼见王喜望和敖放并未走远,梁小春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跑到王喜望和敖放身边。待到梁小春走近,王喜望和敖放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居然还背了两个大行囊。

“王师哥,你也太不仗义了,要走了也不说一声。怎么你怕小爷我不舍得会哭鼻子啊!”敖放刚想问梁小春为何要背着行囊出来,可话还未出口,梁小春倒是先故意数落起王喜望来。

“你身体刚刚恢复,需要好好休息,我就没有打扰你。”

“不对,不对,你肯定是想带老七老八走,师父没同意。”梁小春故意插科打诨。

“又再胡说!不在堂内好好休息,背着这两个大袋子出来做甚。”敖放此时问出心中疑惑。

“师父,小爷我想跟王师哥走!”梁小春倒是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什么?”敖放听后,大为吃惊。

“喂喂喂,师父,你年纪也不是很大,怎么耳朵这么不灵光了。”

“别打岔,为何要跟你王师哥走?”

“报仇!”

“报什么仇!金铁成死了,你也手刃了那李管家,爷爷的仇不是已经报了。”

“没有!师父,你莫要欺骗我。那姓柳的才是真正杀害爷爷的凶手。小爷我一定要亲自为爷爷报仇!”梁小春此时收起了笑容,满脸坚毅。

“不要胡说,你年纪这么小,功夫又不到家,行走江湖的事情哪是你看得这般轻松。快快回去,不要耽误了你王师哥的正事。”

敖放话刚说完,只见梁小春忽然跪了下来,一脸严肃地对敖放说到:

“师父,就当徒儿不孝。若是您不答应,不如您现在就把徒儿逐出师门,以后江湖路远,徒儿一个人走,也不劳烦您跟王师哥。”梁小春此言如此决绝,倒是让王喜望和敖放心中顿感震惊。

这时候,王喜望看着跪在地上的梁小春,对敖放说到:

“师叔,我看这样吧,就让小春兄弟跟在我身边。他聪明伶俐,说不定对我还有所助益。我知师叔担心他小小年纪,独自在外,恐有不测。不过师叔,你大可放心,我定会护他周全,不让他吃半点苦头。”

敖放还没有回应,梁小春听到王喜望之言,立马站了起来说到: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

既然王喜望已经答应,敖放也就没再阻拦。看着整日在自己身边的徒儿,虽然叽叽喳喳,没个正行,可真当要离别之时,他心中还真是不舍。

“在外万事,要听你王师哥的话,莫要给他添乱子。”

“知道了,知道了!小爷我办事,您放心!”眼见师父终是答应,梁小春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十里相送,终有一别!师叔,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山高水远,一路珍重!”

“珍重!”

二人抱拳行礼,王喜望便领着梁小春往那湖口处继续赶路。

微风轻徐,三缕长髯迎风而动。敖放看着眼前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渐行渐远,陷入了沉思。

初入江湖时,敖放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也是因祖上灭门惨事才踏入江湖,后来在秦朗帮助之下,大仇得报。现在看看王喜望和梁小春二人,亦如自己一样,都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他三人虽是岁有差别,但单这人生经历,也算是同命相连了。

沦落江湖之人,想想大抵也不少都是如此吧。

敖放看着王喜望身边那瘦小的身子,忽然大声喊到:

“岁寒添衣,肚饿吃饭。在外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尽是语带哽咽。

梁小春听后,摆了摆手。那两个身影终是消失在了敖放眼中。

王喜望和梁小春继续赶路,刚刚走了一里不到的路程,王喜望又停下了脚步。梁小春正觉得纳闷,只听王喜望说到:

“还有人!”

“难道是老七老八?”

“一个人!左边树丛中,走,去看看。”

说罢,二人就朝着那左边树丛走去。二人来到树林,果然看见一个少年躲在那里。那少年看年纪比梁小春大了二三岁,不过似乎腿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那少年此时也已看到王喜望和梁小春,尤其在看到梁小春时,那眼神里尽闪过了些许羞愧之色。那少年看已被发现,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忽然梁小春喊到:

“阿宝哥。”

少年听到这一声“阿宝哥”,停下了脚步。只见他双肩忽然耸动起来,双拳捏紧,尽是悲伤的哭了起来。他缓缓转过身子,已是满脸泪水。那少年看着梁小春,噗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哭着说到:

“小春弟弟,你打我,骂我吧,都是我害了梁爷爷。”说完,尽是自己打起了自己的嘴巴,哭声更大。

王喜望此时已经明白,这少年便是那晚那李管家口中所说的刘阿宝,也是除了梁老汉外唯一知道那赤焰石之事的人。

刘阿宝听闻梁老汉死了,心里既是内疚又是害怕,整日整夜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昨日在他妈妈逼问之下,这才道出事情真相。他妈妈虽是普通的农家妇人,但是非黑白,分得清清楚楚,定要刘阿宝去给梁小春道歉,甚至偿命也在所不惜。

刘阿宝天还没亮便躲在了万剑堂附近。看到梁小春走出万剑堂,本想立马上去跟他道歉。怎知梁小春出了万剑堂便往鄱阳湖湖口方向狂奔,他前几日被千刃门的人打伤了腿脚,便一瘸一拐的尾随至此。

刘阿宝不敢跟得太紧,腿脚又不方便,只能顺着方向在大路左边的树丛中慢慢走着。眼看着人影几乎看不见了,这才加快了脚步,弄出了声响。王喜望耳聪目慧,自然便就发现了。

“那日,李管家忽然来到家中,不知为何就要扣我的工钱。”刘阿宝仍然跪在地上,两颊已被扇的通红,嘴角开裂,甚至已有鲜血渗出。

“妈妈的药不能停,工钱被扣了,就没有钱给妈妈买药吃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告诉他梁爷爷得到了那赤焰石。李管家赏了我五两银子,我一分没动,都在这里。”说着,便见那刘阿宝自身上翻出几块碎银,统统放到了梁小春手上。

梁小春把那银子拿在手上,哪里有五两分量。那五两银子想来早已被刘阿宝拿去换了药材,这几块碎银兴许是他妈妈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全部家当了。

梁小春把钱又还到刘阿宝手中,将他扶了起来,对他说到:

“阿宝哥,爷爷的仇已经报了。千刃门已经倒了,那金铁成和李管家也都死了。你也有你的难处,我怎么会怪你呢。”那银子在二人手中推脱了半天,刘阿宝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小春弟弟,你这是要去何处?”刘阿宝此时也不再哭了,看着梁小春背着行囊,似乎要出远门一般。

“我要跟王师哥去闯荡江湖了。阿宝哥,等我做了大侠,一定回来找你。”

“闯荡江湖是不是要杀人!”

“怎么会呢?江湖又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真好,真好。”刘阿宝眼神里尽都是羡慕之色。

“小春弟弟,在外好好照顾自己。”说罢,刘阿宝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了。

待到刘阿宝走的没了踪影,王喜望这才对梁小春问到:

“真不怪他?”

“怪。”

“那为何不说出来,兴许你说出来了,他心中还好过一点。”

“阿宝哥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梁小春并没有正面回答王喜望的疑问。只听这十二三岁的少年仿佛经历了无数风霜,语带消沉的缓缓说着。

“他打铁的技术非常好,比我还好,甚至比爷爷还好。爷爷也非常喜欢他。”

“我有想过让他到万剑堂来,甚至想过去求师父也收他做徒弟。可是他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常年服药,开销很大。为了照顾妈妈,他只能去了离家更近的千刃门做工。”

“阿宝哥自小自尊心就很强,有什么难处也都是自己扛着,从来不跟我和爷爷提起。他来找我跟爷爷时候,总是一脸轻松的模样,其实我跟爷爷都知道,他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我也曾不止一次提出要帮助他,可都被他回绝了。”

“过度的自尊便是自卑了。”这时候王喜望插话说道。

“也许在他内心中,在看到你被万剑堂堂主收为徒弟的时候,便觉着永远比不过你了。他拒绝你的好意,也是想有朝一日凭着自己的力量能够真正的超越你。”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在我心里却从来不会瞧不起他,他一直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我怪他,不是怪他间接害死了爷爷,而是怪他已经没有把我当成他最好的兄弟了。”梁小春看着刘阿宝消失的方向,暗自伤神。

王喜望和梁小春依旧站在原地。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刘阿宝回到家中,推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妈妈早已在屋内悬梁自尽了。

这普通的农家妇人,或许在她看来只有一死才能偿还那欠下的人情。不过她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或许是不想再拖累自己的儿子了吧。

一阵风吹来,梁小春揉了揉似乎是因进了沙子已经微红的双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已经有点破烂的竹蜻蜓。

王喜望看梁小春掏出那竹蜻蜓,也是略感伤神,对他说到:

“怎么,想爷爷了?”

“春节的时候,我总会在家住上一段时间。记得有一次,我要回万剑堂的时候,爷爷对我说:‘你在家的日子,虽也总是早出晚归。可每日清晨傍晚,出门归来的时候总还有人叫我一声。等你走了后,连个叫我的人也没有了。’现在想想,爷爷其实只是要我抽空回去多陪陪他而已,哪怕只是每日的两声招呼,对他而言,都极是满足。”

“这或许就是你们大人常说的子欲养而亲不待吧。”说完,梁小春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转身朝着万剑堂方向大声喊到:

“师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小爷我回来,小爷一定好好孝顺你!”说完,只见两行清泪早已悄悄滑落。

“奶奶的,这是什么怪风,吹得小爷眼里又进沙子了。”梁小春又揉了揉眼睛,转头对王喜望说到:

“王师哥,一路上,小爷就靠你了。”说完又露出一脸阳光般的笑容。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我现在可算是你唯一的……”话没说完,王喜望忽然想到远在无锡的孟春生,改口到:

“唯二的哥哥。在那无锡,还有一个哥哥,他看到你,肯定也会很欢喜。”

梁小春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感激。只见他拿下背上的行囊,从其中一个行囊内尽然拿出了一个酒葫芦。

“王师哥,给,这是我自师父那顺来的,师父一直当做宝贝,今天就先孝敬你了。”

王喜望接过酒葫芦,打开葫芦口塞子,只闻到一阵浓浓的酒香传出。

“看来这是师叔珍藏的好酒啊。”说完,仰头喝了一大口,把那酒葫芦又递给了梁小春,“既是好兄弟,好酒一起尝。”

梁小春哪里喝过酒,接过那酒葫芦,闻了一闻,只觉气味刺鼻。可他哪能在王喜望面前服输,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轻抿了一下,烈酒入口,只觉腥辣无比。

“啊啊啊,辣死了,辣死了。太难喝了,小爷我宁愿以后喝汤,也再不喝酒了。”

“哈哈哈哈……”

收起了酒葫芦,王喜望和梁小春继续往鄱阳湖湖口处走去。走了不到半里路,王喜望又停住了脚步。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短短十里路程,尽是一波三折。

王喜望没有说话,给了梁小春一个眼神。梁小春当即会意,故作大声地说到:

“王师哥,等等等等。人有三急,早上起来太早,我现在要拉屎。”说着只见他故作解开腰带的样子,夹紧了双腿,似是已然忍不住了,往路边草丛走去。

“真是个聪明的少年。”王喜望心中暗暗赞许。

只见王喜望忽然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将那石块朝着不远处一棵已经枝繁叶茂的大树掷去。只听得闷哼一声,那大树上尽有一个黑衣人被石块砸中,从藏身的枝叶处摔了下来。

那黑衣人本可避开这石块,奈何被梁小春突然的大叫分了心神。王喜望那石块掷出,速度奇快,猝不及防间已无暇躲避。石块正中他面门,此刻已被砸的满脸是血。

王喜望来到那人身边,迅速点了他的穴道,那人立刻不能动弹。梁小春此时也系好了腰带跑了过来,只见落下的那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那黑巾上点点鲜红。

“让小爷我好好看看你是何方神圣。”梁小春直接扯下那人脸上黑巾。只见那人是个大汉,一张方脸,脸色黝黑,一双眼睛倒是坚毅无比,炯炯有神。只是此刻,鼻梁打歪,门牙脱落,血流不止,看起来倒是凄惨无比。

“你是谁,为何要跟踪小爷……”梁小春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想他刚入江湖,怎会有人跟踪于他。

“和王师哥。”

王喜望听到梁小春这磕磕巴巴的问话,也是忍俊不禁。可是眼前这黑脸汉子他也是从未谋面,不禁起疑。

“小春,把他身上那黑衣也扒了。”

“好嘞,王师哥。”梁小春话刚说完,没几下功夫便把那大汉穿在外面的黑衣拔了个干净,只见里面尽露出一件黄色军服。

王喜望看那军服,面料上乘,略显华贵,想想一般军中之人怎会穿得这身衣服。他略微沉思,随后脱口对那大汉说到:

“锦衣卫的人。”

那大汉面露惊色,看来已被王喜望说中,便也不做隐瞒:

“正是,还不解开我穴道。惹了我锦衣卫的人,你自是知道什么后果。”

“我自问与你们锦衣卫毫无瓜葛,你为何要跟踪我?”

“小子,有的事情,岂是你这样的无名小辈所能知道。快快放了我,要不然等我大队人马到了,有你好受。”那大汉既已亮明身份,此刻尽也猖狂起来。

“呵呵。”王喜望冷笑一声。

“肉在我砧板上,还由不得你猖狂。既是你不肯说,那就罢了。小春,咱们走。”说罢,也再不理会那大汉,带着梁小春尽是直接离开了。

梁小春本以为王喜望是唬那大汉,没曾想到,他真是头也不回。梁小春心中疑惑,开口问到:

“王师哥,真不管他?”

“管他作甚?”

“可是那人明明是冲你而来啊。”

“小春,师哥今天就教你这行走江湖第一条准则,那就是闲事莫问。管得越多,麻烦越多。”王喜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是明白。十八楼的事情尚未明了,今日又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锦衣卫之人。看来,以后他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不多久,二人终是来到了鄱阳湖湖口处。王喜望看着依旧川流不息的湖水,想想本来简单的九江之行,便是这几日的功夫,居然生出了这么多事端,只感造化弄人。

此时,天空浓云忽然散去,朝阳终于露出真容。

王喜望带着梁小春上了渡船,终是踏上了去他那心心念念之地的征程。

白昼瞬逝,黑夜再临。

离那鄱阳湖不远处的一个破庙之中,一堆篝火正在燃烧。火苗晃动,映照在那破庙中已经破损的神像脸上。但见那一个个神像獠牙青面,怒瞪双眼,无边夜色之下,只觉瘆人。

篝火旁边,端坐一人。那人身材肥胖,此刻似乎正在运气疗伤。只见两把小小铁锤放在那人身侧,似在防备他人突然袭击。此人正是千刃门大战一晚逃走的那洛阳柳家之人。

那姓柳之人满脸大汗,本就似挤在一起的口鼻眼眉此刻更似被揉在了一起,乍一看去,倒像是个无脸的怪物。那夜与王喜望一战,本以为这青年没甚本事,可一旦交手,这才发现那青年武功高出自己甚多。虽是后来跳墙逃出,可那时分,他也是强忍疼痛,实则已是受伤不轻。逃出千刃门后,这姓柳之人便一直躲在这破庙调养伤势,可奈何受伤太重,调养了几日,还未痊愈。

半刻过后,那姓柳之人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忽然软了下来,看来伤势稍稍减轻。只听他微弱的声音响起,满是怨恨的说到:

“臭小子,居然敢如此伤我。万剑堂,敖放,还有那个小杂毛,等爷爷我伤势痊愈,定要让你们十倍,百倍奉还。”

话刚说完,一阵无名之风吹进破庙,吹得那篝火晃动,烧着的木柴嗞嗞作响。

“妈妈,妈妈。你看,那里有一个大胖子。”风刚吹过,忽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那声音来得突然,黑夜之中,甚是吓人。

“哪里是个大胖子,那分明是个小矮子,呵呵呵呵。”小女孩声音刚过,又传来一个似成熟妇人的声音。那妇人阵阵笑声,倒是婉转动听,引人遐想。

“你们都错了,那明明是个又矮又胖的丑八怪。”那妇人声音刚过,又传来了一个老妪的声音。那老妪声音沙哑诡异,黑夜中让人不禁想起那奈何桥畔的孟婆。

“哈哈哈哈哈。”那老妪声音刚过,又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夹杂着那小女孩、成熟妇人、老妪三个人的声音,若是旁人,定会认为这破庙外真有三人在哈哈大笑。。

“啊……啊!”听到这笑声,那姓柳之人大叫一声,一口血又喷了出来。他这一生最是讨厌人说他矮、胖、丑,却没想到这说话之人尽是一次都说了出来。

“幻(yuàn)巧儿,既然来了,还不现身。”姓柳之人朝那破庙门口大喊一声。

“呵呵呵呵!”随着那成熟妇人的声音再次出现,只见那破庙门口走进来一人。

来人是个妇人,篝火之下,看不出年纪多大。只见她身材妖娆,婀娜多姿。这妇人极是美丽,双眼似月,睫毛修长,一张樱桃小口,半抹朱红,甚是迷人。不过她下巴过尖,倒是略有刻薄之相。

妇人走到庙内,对那姓柳之人笑到:

“本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说完呵呵一笑,月眼勾魂,不知多少男人为她倾倒。

没曾想到,刚刚庙外那三人声音尽是这美艳妇人一人所为。江湖上常有易容换声之人,可似她这般一人三声,又能将三种声音同时发出,那也是极不常见。这妇人如此本事,倒也算是江湖奇人了。

“堂堂洛阳柳不凡,尽然落得如此光景,真是呵呵……好啊!”原来这姓柳之人名唤不凡。

那被唤做幻巧儿的妇人进得庙内,看到柳不凡深受重伤,没有丝毫关切之意,却是放声嘲笑。看来这二人虽是旧识,但彼此之间似乎矛盾不少。

“哼,幻巧儿,你这个老妖婆。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一天天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也不觉得恶心。”柳不凡虽然受了重伤,嘴上却也是毫不留情。

“你有种再说一遍!”正如柳不凡最不喜别人说他矮胖丑一样,这幻巧儿也最是讨厌别人说她老。听了那柳不凡说自己老,幻巧儿一改进门时的妩媚妖娆,转脸变得凶狠至极。

“说一遍,说十遍,说百遍,又如何。老妖婆,老东西,再如何装扮,也不能把你这徐娘半老变成花枝少女。”兴许是说得太过激动,柳不凡说完又大声咳嗽起来。

“呵呵呵呵!”柳不凡说完这话,幻巧儿却是没有生气,脸色又变得妩媚动人起来。只见她扭着腰肢,笑意盈盈的来到柳不凡身边。

幻巧儿在柳不凡身边坐下,尽是用那火热的身子靠在了柳不凡的手臂之上。她轻抬右手,用那长长的手指抵住柳不凡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柳不凡看着近在咫尺的幻巧儿,虽是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尽不自已的看了一眼幻巧儿那诱人的身子。他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血脉贲张。

忽然,幻巧儿将手绕过柳不凡的脖子,将他那肥大的面庞又向自己拉了些许。柳不凡看到幻巧儿媚眼撩人,此时更是与他鼻息相闻,一股热血冲上大脑,就准备用手去脱那幻巧儿的衣服。

柳不凡刚想动手,只觉脖颈处一凉,似有五根尖锐之物已抵住了自己脖颈后方。

“想吗?”幻巧儿依旧撩拨着柳不凡。

“想!不,不,不想。巧姐,巧姐,是我嘴贱,还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刚刚还心猿意马的柳不凡,此刻见命门被人卡住,哪还敢有其他想法,只能乖乖求饶。

“呵呵呵呵,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看你在外这么辛苦,人家不就想要好好慰劳一下你嘛。”幻巧儿却仍旧勾引着柳不凡。说着又把手移到了柳不凡左耳处,用那小嘴在那耳边吹了一口热气。

“想,想!巧姐,你就成全我吧!”柳不凡被这口热气一吹,立马又是淫心大起。

“啊!”可柳不凡话刚说完,只觉左耳一阵钻心之痛,突然大叫起来。

原来那幻巧儿拧住那左耳,已是将柳不凡左耳撕裂了一半。那撕开的一半正用两只手指夹住,只要再一用力,以后那柳不凡就只剩一只耳朵了。

“柳不凡,似你这般模样,还想上老娘的软床,当真是痴心妄想。”

“巧姐,巧姐!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求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柳不凡只觉得左脸颊处一股潮热,那裂口处早已鲜血流出。

幻巧儿此时才松开柳不凡的左耳,自身上掏出一粒丹药丢了过去。

“熊胆丸,尊主赏你的。”

“什么?这里的事情尊主已经知道了?”这熊胆丸乃是疗伤圣药,既然尊主让幻巧儿给自己赐药,想来这里的事情那尊主是早已知晓。

“尊主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只是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倒要好好想想回去之后怎么跟尊主交代。”幻巧儿一脸厌恶,若不是尊主有命,她才不会来见这个面貌丑陋之人。

柳不凡没有说话,只见他将地上那颗褐色的药丸捡起,吞了下去。熊胆丸入腹,柳不凡顿觉一股热浪流向五脏六腑,他盘膝而坐,运功调息,不一会儿功夫,只觉那身上伤势已然痊愈。

“千刃门垮就垮了,眼下尊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我二人去办。”看到柳不凡伤势恢复,幻巧儿这才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知尊主有何吩咐。”

“近日无锡有人秘密调查那件陈年旧事。尊主命你我二人立刻前往无锡,查明一切。”

“尊主还有其他吩咐吗?”

“有,只有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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