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月

《延月》

13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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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柳屠柳二与胡秀才三家人还在柳氏成衣这边,确实鸭绒的事难住了他们,不过对于胡秀才而言,这都不是事。

胡秀才首先开口,“岳丈,这鸭毛硝制之法,除了同三还有谁晓得。”

柳屠应道,“贤婿,未曾听说,若是有,咱们这成衣也卖不上这个价。”

“那,接下来,可让同三到城外的宅子中,继续硝制。”胡秀才十分肯定地说,他有些膨胀了,胡柳两家都是他当家,成衣铺也是他说了算,真的有点指点江山的感觉。

在他的价值观里,帮助柳屠从惠娘手中夺得成衣产业,也算是运筹帷幄,雷厉风行之举。

阿娘在一旁,十分犹豫,“惠娘恼了人,肯定不会放同三过去。”

“岳母,此事由不得姨妹,直接让同三去即可,也要防备同三将法子外传。”

“贤婿,若同三不愿意,该如何?”柳二在一旁打岔。

胡秀才十分严肃地说道,“由不得他,若是不依,打杀也无罪。况且,柳家养他九年了,也该报恩。”

柳二与柳屠对视一下,之前又不是没打杀过,还捅了刀子,现在还不是好样的。

让柳屠寻得柳家子弟来经营成衣店,也是胡秀才的主意,这些都符合礼教的要求。

“岳丈可在柳家中,选择聪明伶俐的子弟,让同三将这硝制之法传授之,如此,就无需依赖他。”

胡秀才只是提供了一个可供操作的途径,但是由谁操作,就不管他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阿姐问秀才,“夫君,妾身听说,手艺傍身,概不外传,同三不管从哪里寻得这硝制之法,若是不愿意传授,柳家也没有办法的。”

胡秀才笑道,“娘子无需担心,这是岳父岳母的事情,为夫只是谋划而已。若是同三不乐意,那就要看岳父的手段了。”

阿姐叹气道,“阿父能有什么手段,可怜了妹妹,生意刚开始,就被阿父夺了去。”

“娘子,凡事要看得长远,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都是此说。”

“夫君,阿妹的生意,能有什么祸患呢?”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的不说,家中财权落入女子之手,同三那个小人在一侧,长此以往,纲纪何在,家风何在,为夫这也是帮岳丈岳母,甚至整个柳家。”

操蛋吧,这话居然他自己都信,他的本能里,无非是从柳屠那里多抠几两银子而已。

阿娘也是怀疑秀才的话,路上也问柳屠,“当家的,咱们就这么夺了小囡的买卖,也是不好的。”

柳屠大怒,“你懂个屁,这买卖是小囡的么,是柳家的,她就不应该藏着掖着,都是同三撺掇的,这些日子咱们对他太好了点。”

阿娘慑服于柳屠淫威久已,脑子自然都是对柳屠话语的猜测,“是呀当家的,自从小囡起了延月居,你对同三的态度,好了许多。”

惠娘遇事热屁股,坐不住。听到父母回家的声音,立马拉着同三穿上衣服,到了堂屋。

“待会见到阿父,不要讲我们出去建酒楼,就说要把延月居改建成酒楼,这样道理正些。”同三嘱咐道。

柳屠夫妇见到二人过来,脸色也随即黑了下来。

见此情景,同三体内的那个猥琐少年又出来闹妖,这个时候,他竟然一句话说不出口,把同三恨得呀,自杀的心都有了。

惠娘先说,“阿父,我与同三商量了,想要租个宅子,把延月居开成酒楼。”

“不行,”柳屠一口拒绝。

“不用家里的钱,就用延月居的剩余。”惠娘说道,“阿父你看,延月居有很多吃食,地方太小,连个后厨都没有,伙计也放不开,眼下只能找个大门面,索性咱们再请个厨子,开几间包房,买卖肯定要好许多。”

“那可以试试。”只要不动用家里的钱,柳屠是没有想法的。

就此别过。

回到屋里,阿娘先说,“这主意是小囡想的?这鸭毛还是要同三来硝。”他们的见识,认为鸭绒是被硝制过的。

柳屠恍然大悟,“这小畜生,没想好事。”

柳屠两口子越想越不对劲,这是要分家的节奏呀。

惠娘与同三回到房中,刚要庆祝,阿娘过来喊惠娘过去。

很晚,惠娘才回来,一脸的泪水,同三知道谈崩了。

他问惠娘怎么回事,惠娘不言语,只是在那里哭泣。

惠娘这样不是第一次了,很多事情,不与同三讲,这也是柳家人的特点,分不清远近亲疏。

第二天早上,同三站在门口,见到柳屠,硬梗着脖子,“阿父,我将清洗鸭绒的方子给你,请您同意我开酒楼。”

柳屠斜眼看着同三,理也没理,迈步就走了。

等柳屠走后,同三也是郁闷,这老小子,有啥可傲气的。

同三冷眼看过,柳屠转头看过来,心中也是一惊,脚底下竟然有些发软。

经历过这一次,同三明显感觉,这具身体竟然有了些反抗的意识,至少在柳屠面前,不再那么逼仄了,从此,无论何事,他再也没有在柳屠面前跪下了。柳屠也知道他击杀牲口市霸头的事,对同三也是躲着,有事尽量让阿娘来告知同三。

此后,柳屠的猪肉铺也关了,天天待在成衣铺里。

也不知道惠娘怎样被说服了,拉着同三去城外处理鸭绒。

同三每天的任务就是供应鸭绒,当然是洗好的鸭绒。

之前都是柳四定期去乡下几个固定点收鸭绒,现在不用了。柳二把此事代劳了,不过,柳二收的鸭绒质量比柳四差远了,掺杂了许多鸭毛,不得已,又雇了一个短工,每天从早到晚挑鸭毛,也费了不少工夫,当然,同三也在磨洋工。

没了干劲,回家很晚,连熏卤肉都捞不着做了,好在惠娘自己能把控整个过程。

柳四自然是生气,毕竟他的日子刚刚宽裕起来,就这么给扼杀了,此时的他,并不多言,但也绝不与柳屠来往,尤其柳屠不杀猪之后,两人更是形同陌路。

柳屠夫妇很不地道,同三用的都是上等的原料,包括布和辅料,他们则是能省则省,里面的衬布也选用了最便宜的,绢自然是普通的,而纽扣也改成盘扣,成本下降许多。

惠娘将蒋家那边的缝娘转到柳氏成衣,结果干了一天,也都被辞了,理由是嫌她们缝得慢,而且工钱高,一个很令人无语的理由,柳氏成衣现在每天才出四五件,也就赚个二三十两。

同三对惠娘苦笑,现在从东家变成了伙计。

好在羽绒服没有替代品,柳家的生意不至于被冲击。

柳氏成衣开业之后,自然也有些人看上了这个买卖。

之前他们就把从同三那边买来的羽绒衬子拆解后,知道用的是鸭绒,他们也学着做,然而脱脂的工艺没有,做出来的穿两天就有很大的腥臭味,试过几次后,觉得不行,大部分的人就放弃了。

也有一些执着的人,意识到问题出在鸭绒的处理上,在不断地试验。

这些商人其实都是家大业大的,就派人盯着柳氏成衣,也仿佛找到了另外一个突破口。

不能用强,各种曲线救国的路子就出来了。

跟踪同三的人天天有,同三收进痒痒草,他们也收,同三收铁根草蓬草,他们也收,夜里去柳家宅子找方子的也有,但是结果就是做不出。

于是,有人拦住同三,各种条件地开,只要同三能告诉他们鸭绒除臭的方法。给同三除籍,金钱美人良宅随便要,他们不仅对同三这样讲,也跟柳屠夫夫妇谈,只要把同三的身契卖与他们,价钱随便开,最高的开到三千两。

柳屠夫妇甚是震惊,同三值这么多钱,这也使得他们对同三的态度有了一些根本性的变化。阿娘亲自找同三,答应他开酒楼,条件是,还是要用柳家的铺面。阿娘说的很是清晰,要么使用现在的柳家铺子,要么等羽绒服赚了钱之后,替延月居租一个大宅子。

还明确表示,延月居的账目也要归家里管,七成要交到家里。

同三心中自然是嗤之以鼻,拖字诀不说,赤裸裸地抢夺与欺骗。

还是柳四看得清楚,只要自己在柳家一天,就是头套上辕的牲口,同三心中自然有计划了,毕竟此时,他感觉这具身体内的原主灵魂快了消退了,即便存在,他也会为自己的无可救药感到可耻。

之后,柳屠夫妇与同三见面之后,语气缓和了许多,内容发生了质的变化,无非是柳家养了他九年,要知道感恩之类,说得惠娘也有些赞同了。

况且,柳屠夫妇也隐晦地表示,同三的身契还在柳屠夫手里,同三是此生离不开柳家门。

惠娘在父母的苦口婆心地教导加恐吓之下,也是提心吊胆,怕同三某一天离开,时而学着阿父阿娘的话头,让同三知道感恩。

同三十分反感这样的话,却也不好反驳,毕竟这具身体吃了人家九年的饭,还送了一个白花花水灵的女儿给他,责任自然是要承担的。

但是,脸色再也没有那么好看了,对惠娘也有了些许的讨厌。

惠娘没啥主见的人。

柳屠夫按照胡秀才的要求,让厨子单独给同三做饭,终于吃上小灶了,上桌同吃那是绝对不行的,养婿没这个资格。

开小灶也是有条件的,第二天就派柳二的次子去城外跟同三学处理鸭绒的方子。

惠娘恼怒父母开出的条件,坚决不让同三教柳二孩子,说是,一旦教会了,阿父就更猖狂了,柳屠和柳二都不能信。

同三想想也是,就把过程都展示给她,如何提纯碱面也给她讲了,毕竟惠娘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之前隐藏的那些步骤都一一交待,还让她把口诀背了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就像做菜一样,大厨给你说得再清楚,只要其中一个关键环节不说,就做不好。

惠娘知道其中的道理,最关键的四个环节,碱面提纯,温控和猪油的皂化,充分搅拌,她都认真地学习,并反复练习。

至于柳二家的孩子,跟着同三机械地去做这十四五个步骤,貌似会了,在同三的帮助下,操作也很成功,但是核心环节,就像蒋大之前在刘厨子手底下学艺一样,根本学不到,惠娘也不让教。

同三只能保证他洗出的鸭绒,多少能用,但是穿不了半个月,绝对会出那种腥骚味道,如果买的人不嫌弃的话,也无所谓。

柳生猪肉不卖了,铺面就给了延月居,还是需要惠娘坐镇,店内加了个烤炉,烤制月饼的同时也烤火烧,加了蓬草灰的发面,不仅不酸,还有浓烈的麦香味,就是不加卤肉,过往的人,总要买几个回去。

做个小店也不容易,大块的时间被占据,早起的和面、打剂子、烤制,很多都要人工来做。做食品就是这样,要不断地升级,变化花样,否则,再美的味道,也会很快就腻味了。

惠娘也是个有爱心的人,被辞的那几个女子,她也雇佣到延月居。

看到老西子那个堂弟媳妇家里困难,婆婆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开销不是出去做席面能覆盖了的,就教给她做熏卤肉和火烧的方子,让她在牲口市那边开了个店,也用延月居的牌子,这里赚钱更容易。

柳屠还想着去收些费用,结果被这女子给骂了出来。

柳屠现在已经神经错乱了。

同三对惠娘的这个行为,很是佩服,她对钱财虽然看得重,但花钱也确实大方的很,庆幸自己有这么好的妻子。也是众多不好的消息中的好消息。

不过,说实话,他对未来充满了失望,若不是有惠娘在,或许,此时的他也离开柳家了。

至少,林家布庄开出的一千五百两的银子和除籍的条件,确实有些眼红,不过离四千两的心里价位少了许多。

不过他也想边走边看,等过了冬天再说,酒楼他是必须开的,那七成的利润,真的不是柳家能吃得下的,他们也没有福气来吃。

没有羽绒服的利润支持,酒楼无非是档次低一点,不设包厢,只设大厅就行。如果到时候,柳家还是不同意,他不介意带着惠娘,离家出走,这具身体也没有那么多的恐惧了。

强弱总归在逆转,回到真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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