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鱼走出客厅，穿过庭院，慢慢向自己屋子走去。

“少爷。”迎面走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小丫鬟名叫知秋，名字是姜寻鱼取的。

两年前，八岁的小丫头在街头卖身葬父，路过的管家楚相玉把她带回了姜府。

她只知道自己叫小秋，姜寻鱼便给她取了个知秋的名字，从此以后跟了姜寻鱼。

小丫头眉清目秀，活泼可爱。上前拉住姜寻鱼的手笑嘻嘻道：“少爷，你去哪了？找你半天了。小云儿又在后院偷懒呢。”

姜寻鱼笑了笑，小丫头天真可爱，他也很喜欢，他岁数不大，也从来不摆少爷的架子，家中下人都对他友善亲和。

姜寻鱼说道：“我刚才去找我爹了。一个月后，我应该会出趟远门，游历天下。”

知秋愣了愣，问道：“少爷，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路上可以照顾你衣食住行。”

姜寻鱼刮了刮她的小鼻尖：“到时候是我照顾你还是你照顾我？你会劈柴生火，还是会洗衣做饭？”

知秋撅了撅嘴，眼角晶莹闪烁，好像情绪立马低落了下来。

小声喃喃着：“我没离开过少爷，少爷一走，我怎么办，我害怕。”

说着说着，有掉眼泪的趋势。

姜寻鱼有点头疼，跟大多数男人一样，他见不得女孩掉眼泪，尤其是这么个小丫头。

“知秋，没什么好怕的，我一个人外出游历，同样是一个人，你在府里都是熟人，我在外游历碰上的可都不一定是好人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姜寻鱼安慰道。

知秋抬头吃惊道：“啊？会有危险吗？少爷，那你别去了好不好？”

姜寻鱼继续安慰：“不行的，知秋，我必须要去。我得了一种病，如果不外出遍访名师，病发作起来会很难受的。”

知秋疑惑道：“少爷得病了吗？我怎么没注意。”

姜寻鱼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笑了笑：“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走，看小白胖子练功去。”

“哦。”知秋亦步亦趋跟在姜寻鱼一起走了。

......

“真的劝不了了吗？”姜寻鱼的母亲对着丈夫说道。

姜冲无奈摊手：“确实劝不了了，这孩子铁了心了。唉，都怪我，当初说什么游山玩水捉鱼捕虾的。这下好，现在他真的要出门了。额，你怎么了？”

妻子秦玉婉眼眶湿润微红，抬手抹了下眼睑。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儿子快走了，心里担心。”

“唉。”姜冲坐在妻子身边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说道：“你放心，我会在暗中派高手随行，一路保护，每天飞鸽传书把儿子的消息通报与你，放心吧。”

秦玉婉：“嗯，我知道，我就是担心，鱼儿从小聪慧过人的不像话，简直不像应有年纪该有的智慧，从小看的多懂得多，府中下人，甚至他大哥二哥也被他整过，心思通透，加之从小练习那奇怪的拳法。上次吴教官过来与他比试居然奈何不了他，百招左右就战胜了吴教官，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练出来的。”

“可那终究是外面的世界，鱼儿还说要游历天下，天下战乱不断，我是真担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外面人心妥测，他再聪明也不过十二三岁，如何经得起这世上最复杂的叵测人心呢？”秦玉婉始终担心。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让他一个月后出行。在这一个月内，我会给他点考验，也让你看看咱们儿子是不是有独自出门闯荡的实力。”姜冲拍了拍妻子的手，意味深长道。

秦玉婉抬起了头不再流泪：“原来如此。”

......

“少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门吧。”后院门口，仆人钱贵向里面喊到。

姜寻鱼走了过来，看了看天色，他已经习惯了没有手机没有手表可以随时随地看时间。他甚至被逼无奈把烟也戒了。

此时天色尚早，还有近半个时辰。

他有点奇怪，平时巳时一刻左右，他会去城内一家云香斋买云香鸡给母亲吃，母亲很喜欢吃这家酒楼的菜，基本隔个一两天，他就会去买点给母亲吃。

此时明显还不到巳时，甚至才辰时一刻多点。去这么早？

没想太多，今天确实该去给母亲买云香鸡了，从小母亲秦玉婉就异常疼爱自己，孝敬孝敬是应该的。

点了点头，领着钱贵出了司徒府。

来到街头，看着古香古色的街道城头，叹了口气，回不去了啊。

......

姜寻鱼带着仆人钱贵慢悠悠向云香斋走去。

边走边跟钱贵聊着天，渐渐的，姜寻鱼有些奇怪，今天钱贵的话好像有点少啊，以往走在街头上，这小子不说嘴不停吧起码眼睛是到处乱瞄，臭小子都结婚了还是色心不改整天跟他指指这个说漂亮，努努嘴示意那个够劲儿。

今天话少了许多不说，眼睛也是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目不转睛的，也不知道前头有啥好东西。

姜寻鱼没吭声，他感觉很怪异。不由留心四周。

看着看着，渐渐的，他心里有了点底。

......

“让开，快让开！”远处街头一骑快马飞奔而来，沿途撞飞了不少摊位，惹得道边的生意人怒骂声一片。

骑马之人速度很快，姜寻鱼和钱贵当立街头正中央，骑马之人眼看两人不躲，怒喝一声：“臭小子，给老子滚开！快点！”

钱贵上前一步正欲开口。

眼看快马距两人只剩数丈之远。

姜寻鱼一把拽住他，让开了街道中央。

快马飞奔而去，不断传来怒骂声一路。

钱贵怒骂一声：“哼，狗东西，算你跑得快。”

钱贵回头奇怪道：“少爷，区区小吏，喝停他骂他一顿他也不敢说什么，为何谦让？”

姜寻鱼自然不会告诉他真实原因，低语道：“看到他的坐骑了吗？北荒龙鳞马，只有精锐军团骁骑兵才有配备。此人乃是北州守将贺之良的人。”

钱贵似懂非懂：“哦，原来如此。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喝停他，骂他？”

姜寻鱼惊为天人的看了看他，嘴角抽了抽，没听懂？

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随口回了一句：“不懂啊？自己琢磨去吧。”

道理简单的很，自己一无官职在身，二且年幼，三忌此人万一有紧急军情之类的任务，万一被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拦了下来，后果如何？

再说了，自己常走这条街，谁不认识自己是姜家司徒府四公子？嚣张跋扈的，很爽吗？回家不怕老爹把自己皮扒了？

有时候身份不但不是挡箭牌，反而会是累赘。

一旁街角阴暗处，姜冲秦玉婉正在观察姜寻鱼。身后站着管家楚相玉。

“嗯，不错，没有一点骄狂之气。知道面对的乃是军中之人，没有蛮横的仗着身份无理取闹，被骂了也宁愿谦让。是个不容易冲动坏事的傻小子。”姜冲捋须颔首。

楚相玉笑眯眯的，这种夸奖的话，只怕少爷一辈子别想从老爷嘴里听到了。也只有确保少爷不知情的情况下老爷才会夸赞儿女们，当面的时候永远只有严厉的训斥。

秦玉婉生气的皱了皱眉：“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就看出来危险了，刚才那匹马离鱼儿最多不过几丈远，再迟片刻就撞上去了。你还笑得出来！”回头看了看管家楚相玉，翻了个白眼：“笑，笑个屁，再笑牙给你敲掉！”

“呃......”楚相玉很尴尬，虽知道是开玩笑，也笑不下去了。

秦玉婉掐了掐丈夫手臂：“这就是你所谓的考验？”

“嘶～”姜冲吃痛呲牙。

干咳一声，姜冲捋须：“当然不止如此，夫人且看好戏吧。”

秦玉婉将信将疑。

......

姜寻鱼回想着出府之后的所闻所见，一幕幕如走马灯花般在他脑海闪过，最后一幕定格在刚才那个骑士身上，他清楚的记得，在骑士离他几丈远时，已经有略微收紧缰绳的动作趋势。

嘴角翘了翘，姜寻鱼微微一笑，负手向前走去。没猜错的话，前面应该还有什么等着自己。

.......

走着走着，忽然见前面路口处吵成了一团，十几二十多人围在那里。

姜寻鱼带着钱贵慢悠悠从人群旁经过，稍微听了几句，懂了。

人群中央有两人，一人锦衣纶巾，衣冠楚楚，三十多岁上下，像个富家翁。另一人头绑毛巾，身穿无袖短衫，灰色裤子，脚上穿着草鞋，像个苦巴力。

苦巴力是城外农村的，辛辛苦苦劈了些柴，一部分做成简易家具，一部分当成柴火来城里贩卖，走到此处不小心撞到了走路不长眼的富家翁。

富家翁怀中一块玉石被摔了出来摔碎了。

富家翁不干了，揪住苦巴力不让走，不依不饶地让苦巴力赔钱。

苦巴力有钱就不会劈柴手工做家具来贩卖补贴家用了。苦苦哀求，苦巴力实在是没钱。

富家翁上劲了，大声嚷嚷着光天化日之下岂有此理。于是人群越聚越多，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那么小一块玉，碎了就碎了，富家翁又不差那几两银子，何苦为难穷苦人。

有人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不赔还有理了？

又有人说，是富家翁自己走路不长眼，苦巴力挑着一大堆东西，左躲右躲躲不开才撞到富家翁的。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热闹。

......

姜寻鱼略微听了几句，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这种事情，最好是置之不理，不好处理啊，苦巴力毕竟打坏了别人东西，不占理，而且自己也得考虑管了这件事会不会对姜府产生别的影响，有些时候有些事没必要。

然而事与愿违，也许是天不遂人愿，也许是有人作祟。

有人看到了他，大声呼喊道：“大司徒家四公子来啦！大家让四公子主持公道吧！”

现场立刻乱哄哄起来，人群都看着姜寻鱼，有些人大声嚷嚷着：“姜公子，你来评评理吧，帮帮这个苦巴力吧！”

姜寻鱼看着人声鼎沸的现场呆住了，眼睛一转，他四下搜寻第一个喊他名字的家伙，却发现找不到了。

咬了咬牙，姜寻鱼暗恨，想不到道德绑架都用上了，够绝的啊。

姜寻鱼头疼，抬起收示意了一下，人群立刻声音小了下来。

姜寻鱼做了一辑，客气道：“寻鱼年少，恐不能担此重任。有负众位所托了。”

人群中又传来一句：“没关系的姜公子，我们大家都相信你，司徒府走出来的，个顶个都是好样的，英雄不在年少。”

此时富家翁也上前拱手道：“请四公子为在下做主。”

人群渐渐人声鼎沸，呼声渐高。

姜寻鱼头疼，只得抬了抬手示意，然后向众人一拱手道：“那小子就献丑了。”

人群自觉将姜寻鱼和富家翁苦巴力围成一团，等待姜家四公子断案。

此时，姜寻鱼的父母，姜冲和秦玉婉也站在不远处等着姜寻鱼断案。

楚相玉站在他们身后，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姜寻鱼该如何断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