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和苏晨却没有理会，侍从端来茶杯后就退下了。

李斯看着自己手边冒热气的茶水，再听着他们滋滋的吸冰沙的声音，羡慕到眼红。谁能想到他堂堂李斯大人，只对陛下羡慕过，什么时候在其他人这里也这么卑微了？

但他的卑微是自作孽，没办法。

他推了推案子上的礼物，紧张的对扶苏说：“公子，上一次编纂法规是我的不对，没有拒绝胡亥。”

扶苏没说话，李斯更紧张了，他说：“公子，我也不是故意的，胡亥说他也想加入，我以为他只是想学习，就没有阻拦。还请公子见谅。”

扶苏放下手中的果汁，好奇的问：“既然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路，李大人为什么还每天都跟我在书房商议一遍？父亲又不参与，做这种样子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李斯赶紧解释：“不多不多的，既然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我肯定得跟公子也得商议一遍，至于为什么结果会差那么多，也是我的无奈之举，胡亥公子他，他太强势了......”

扶苏摇了摇手上的扇子，看了看苏晨，苏晨正专心致志的跟最后的冰沙做斗争，懒得理这一堆事。

扶苏慢条斯理的说：“可我记得当初在朝堂上，胡亥说的是，这是你们俩的商议，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李斯着急的坐直了身子，脸色涨红解释道：“不是，是胡亥自己这么说的，我真没想到胡亥敢忽略掉公子，更没想到他想自己揽过所有功劳。”

李斯没有说谎，当初改掉他和扶苏商议的结果时，胡亥就表现出了绝对的强势，一切得听他的来。那段时间，李斯的存在就是检查他的意见里有没有跟当下律法不符的，如有就改掉，如没有，就照做。

李斯虽然不满胡亥全部改的行为，但改的不算糟糕，他就忍了。但是他没想到，胡亥的贪欲这么大，在朝堂上，当着扶苏的面，都敢不把扶苏放在眼里。

扶苏沉默了很久，李斯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才点点头，“如此看来，李大人也是被胡亥所干扰。”

李斯松了一口气，赶紧奉上最灿烂的笑容。

扶苏接着道：“我已经明了，多谢李大人解释。”

这是要结束话题的节奏，李斯不可能顺势回家，而是抓紧机会趁热打铁：

“我向公子保证，以后再不与胡亥或者其他皇子往来，还请苏大人作证。往后无论公子有任何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说完，他又恭恭敬敬行了大礼，道：“除了陛下，我李斯愿只为公子一人所用。”

【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我这个背景板做的不够格吗？为什么还能看到我？】

【我是真不想参进朝堂里面去，为什么要让我作证？让人作证不给钱吗？】

苏晨真是后悔自己刚刚吸冰沙的时候动静太大，不然李斯肯定不会想起角落里还有个他。虽然说这是他的徒弟制服的第一个朝臣，值得高兴，但是不代表要把他拉下水啊！

扶苏则是心里高兴，他等李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厮可算是来了。

他故作矜持的沉默了一阵，才说：“李大人不必多礼，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李斯这才稳稳的坐着了，妥了妥了，这下子总算是妥了。以后就跟胡亥彻底不联系，只忠诚于扶苏一人了。

李大人将自己的意思讲明白，也不好再打扰，踏踏实实的回家，扶苏则在李斯刚走扶苏就坐不住了。他高兴的对苏晨说：

“先生，李斯都向我投诚了！”

苏晨挑挑眉，举了举杯子道跟他示意。

扶苏知道这是先生说的“干杯”的意思，用来庆祝，于是他也拿起杯子，高兴的说了句：“干杯！”

第二日朝会结束，嬴政叫来扶苏和苏晨去书房。

嬴政拿着纸问苏晨：“苏爱卿，此物你有何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这是什么意思？皇帝说话都这么深奥吗？】

【算了，管你什么意图，我反正药拽紧造纸，不给其他人染指的机会。】

苏晨想了想说道：“臣打算开一家造纸厂，向朝堂和民间供应纸张。”

嬴政一听就明白了，他想让苏晨专为己用是不可能的。

还染指，不就是自己独创的么？捂这么严实不怕捂出痱子！朕又不会抢！朕还特意没在朝堂上说，给足了你面子，你还这样说，朕真是！

嬴政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这天底下，谁有好东西不是第一时间给他？民间私藏宝贝可是要掉脑袋的！不然也不会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话了。

苏晨倒好，什么宝贝都私藏着，朕都从来没怪罪过，他还不知道收敛。要不是看他是高人，朕早收了他的脑袋了！

嬴政暗自腹诽了一阵，才对苏晨说：“开工厂属于工类，农工商机构对开工厂、制造的东西都有规定。”

说完，他看向扶苏，“造纸厂方面有哪些规定？”

扶苏：咦？为什么一池浑水搅到了他这里？他只是站在这里听父亲和先生说话啊？怎么还有他的什么事了？

这是要现场背法规吗？父亲不带你这么坑儿的啊！你好歹提前打个招呼，或者今天告诉我这件事，明天我好好给你展示啊！

这事这么急，不怪嬴政。

嬴政拿了纸回宫，赵高和其他侍从都惊奇万分！嬴政身边会写字的人多，穷苦出身的也多，他们对纸的态度最激烈！

当他们看到嬴政毫无顾忌、肆意挥洒墨宝的时候，心里那个激动啊！

这跟在石板上写有什么区别？哦不对！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石板轻易带不走，但这张薄薄的纸可以带到任何地方去！

赵高激动的对嬴政说：“这个叫纸的东西真是个大宝贝！它那么便宜，又方便书写，可以把咸阳城的消息尽快送到全国各地去！一份消息可以抄录一百份，多穷的地方都能抄得起！”

嬴政狭长的眸子打量着这些纸，深思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