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阿木在那一刻听见玉珠的名字陡变的神色，云倾雪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前走。

流苏盖头不知道跑落到哪里去了，头上的朱钗也歪歪斜斜的。

那天的阳光很好，可是吹来的风，却很冷。

云倾雪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前面是未知的宫殿，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士兵。

一进龙乾殿，满地的尸体，都是她曾经最熟悉的面孔，那些人，曾经笑着对她行礼，对她说：“我们的小公主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小公主当心，奴婢为你去取那树上的风筝。”

“公主真是出落的越发的美丽。”

“我们的小公主，将来要嫁给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小公主……”

原来，人难过到极点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越靠近主殿，云倾雪的步伐越来越小。她有些害怕，害怕去面对那样的，惨烈的真相。

跨进门，云倾雪突然停下来了，跟在身后的阿木也停了下来。

门口的尸体呈着一种诡异的姿势。云倾雪缓缓蹲下，右手抚上那张慈祥的脸，试着开口，却两三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啊——啊——青玉姑姑……”

今天本是她大婚之日，为了吉祥喜庆，青玉特意换了一身的红衣裳。

“青玉姑姑，你哪里疼，告诉雪儿，好不好？”

可惜，怀里的老人早已经没有了声息，永远都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那个人今天早上还笑着对她说：“小公主，知道你喜欢吃奴婢做的梨花糕，奴婢特意做了很多，云月国到曜国路途长远，奴婢专程给你备着。”

“小公主如今长得越发的好看，甚至比起娘娘都要好看三分。”

“小公主，可要换一身衣裳？免得娘娘起来让公主抄《女戒》？”

“公主殿下别再担心了，太医说娘娘她并无大碍。殿下快去歇歇，别累坏了自己的身子骨！”

“公主殿下，依老奴看，三皇子待殿下是真心的。”

“小公主，老奴啊，这辈子有了福气跟着娘娘，有福气看着小公主长大。”

“殿下，此去曜国，老奴再不能侍奉左右了，公主可要好好保重啊。”

那些回忆，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狠狠地插进了云倾雪的心。

越甜蜜的回忆越锋利。

“吱呀——”

门开了。

四目相对。风吹起了他们两人身上的喜服。

他站着，宛若王者。

她跪着，好似囚徒。

容尘看见云倾雪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的无措。

两人遥遥相望，一时沉默。

云倾雪终是扯了扯嘴角：“云月国公主云倾雪见过曜国太子。”

容尘看着她，眼底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动了动嘴唇，缓缓开口：“倾城公主果然才智过人，竟是云月国唯一一个认出孤的人。”

云倾雪笑了两声，在看到容尘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溃不成军。

云倾雪的眼泪沿着眼角直流：“能让赤焰军的统领将军方泽木甘愿扮成小厮，除了太子容烨，我实在是找不出曜国还有这样的第二个人来。”

容尘走到云倾雪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云倾雪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容尘看着她要跌倒的模样，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扶她，可是双手堪堪举到半空，云倾雪转了一下身体，宁愿自己摔倒，也不愿容尘碰她。

容尘放下手，侧身，垂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