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寂渊走后，文君对着满屋子的人说:“你们也逃命去吧。虽说你们只是巫蛊的普通百姓，也摸不准容烨那样残酷的人会不会对你们下手。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有命逃出去，不要再用巫蛊之术，也不要再以巫蛊族人的身份活着了。从今天起，巫蛊，灭了。”

说完，满屋子的人跪下，每个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我等拜别圣女，愿月神保佑圣女。”

文君看着乌压压的人头，心里沉甸甸的。

这便是她的族人，哪怕知道灭族之祸是她带去的，可他们不曾怨恨她，只因为她是圣女，是信仰，是救赎，也是希望。

文君为自己扎了几针，脸上总算有了些颜色。

她一个人扶着墙慢慢的走，走回寝室，费力的给自己穿上了圣女服。

那是当年她继任圣女之位时穿的圣女服。

坐在梳妆台前，文君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

看着铜镜里即便化了妆也能看出憔悴模样的自己，文君指尖抚过镜面，尤其是镜子里的那双枯井一般的眼睛。

充斥着绝望和死亡。

轻笑一声，她起身，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密密麻麻的军队。

中间的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果然是容烨一行人走了过来。

啸风啸雨两人押着云青辞走在最后，但文君却是最先看见他。

瞳孔紧缩，随后便是一股钻心般的痛意。

她挺直了脊背，看着一袭紫衣的容烨，朱唇轻启，声音带着几分讥讽:“曜国尊贵万分的太子殿下，我不明白，权力和天下就这么让你着迷吗？着迷到不惜亡了云月，灭了巫蛊？”

一旁的士兵抽出佩刀:“大胆！”

容烨摆了摆手，小兵收起了佩刀。他看着文君似笑非笑:“圣女此言差矣。巫蛊之祸关孤何事？若不是圣女收留了云青辞，任凭他的狼子野心，巫蛊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文君嗤笑一声:“是么？本殿之前从未细想过。直到方才，我才想明白，为何你会留着云青辞，为何你会让啸电和本殿交易。”

容烨眉头一挑:“噢？孤不知圣女此话何意？”

文君的眼神从云青辞的身上飘过，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却让云青辞浑身一僵。

“你会放过云倾雪，是因为你爱她，可这份爱还不足以让你为她放过云青辞这样的强敌。从一开始，你将云青辞交给我入我巫蛊族成为圣君都是你算计好了的。巫蛊族一向排外，若不是云青辞，你根本就动不了巫蛊族半分！”

容烨啪啪的鼓了两下掌，一双桃花眼里多了些赞赏:“圣女大智。”

突然啸电出现在容烨面前:“殿下，魉六发现寂渊和小圣女的身影。”

容烨“追”字到了嘴边还没说出来，就听见云青辞怒吼一声:“放过他们。”

容烨这才将目光放到了云青辞身上，神色淡淡的。

云青辞垂着头，一下子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披头散发的如同疯子。

他低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开口:“不要伤害他们。孩子也是雪儿的侄女。如果我死了，雪儿一定不会原谅你的，但是如果她的侄女还活着，她也许会不那么恨你。”

云青辞垂着头，一颗一颗的眼泪掉在了地上，青衫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他突然跪了下去，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连带着啸风啸雨两人一个趔趄。

他如同奴隶一般，对着自己最恨的仇人，卑微的弯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求你，放过他们。”

方泽木有些不忍的偏过头，他曾经以小厮阿木的身份在云月待了三年，他也知道曾经云月的第一公子是何等的风光霁月，可如今，那个肮脏邋遢，卑微的如同一条狗一般的人，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