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醨看着她，黑眸带着几分情绪一寸寸从女孩故作疑惑的脸蛋上扫过：“我不聋，说没说还是听得见的。”

褚绛心头那点儿就像在篮球场外碰到少年目光时的莫名心虚感又上来了，脱口而出：“昨天路过时候听说的。”

江醨看着她那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突地压着唇笑了，只是眼尾过冷，看时只让人觉得生寒。他好像知道没睡好跟肩膀疼之间的关系了。

“我活该？”

这语气听着像轻嘲又似乎还带了点别的怒气在里面。褚绛没说话，心里头却不否认。

江醨看着她这个反应也猜了个七八分出来，神色更冷。两人之间缓和不久的气氛又渐渐从缓缓流淌的水结成了一块块棱角分明的冰，在空气里扎的皮肤有点疼。

自从见过他撞见她打架那次时他黑眸里让人看不清的深深浅浅的情绪，褚绛就有点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不排斥，甚至还有点儿不由自主地想接近。

那天她朝他挥手作为再见，未经大脑思考做出的反应在被理智过滤了一层后被认定为荒谬至极。但不管怎样却已经做了，改变不了。就像她刚刚主动问他是不是没睡好。这种刻意找话题关心别人的事褚绛没做过，是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第一次。

在少年面前，她只是随心问了她想问的。

毕竟，他对她挺好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褚绛才会觉得两个人之间又恢复到了刚开始那种互相看不顺眼的冰冷窒息气氛之中居然变得有些难以接受。

她不高兴的这点情绪抿的很淡，不怎么能看出来。

却不意味着身为同桌的江醨也察觉不到，做了一周多时间的同桌他对小姑娘的情绪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但桀骜的少年并没有哄人小姑娘的觉悟，错不在他，不高兴的事儿也不是他惹出来的。少年自然不会先低头。

褚绛拿了水杯想喝水，却发现自己昨天忘了把水杯带回去，里面还是昨天剩了半瓶的水。

从座位上起身，想要去外面装个水。正要经过江醨位置上的时候握住水杯的那只手忽然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手臂一斜，杯子是拧开了盖的，来不及反应里面的水就已经都泼了出去。

还是正对着少年的方向。

水花溅起的同时，少年的下身已经湿了一片。

本来气就不顺的江醨又突然被人泼了个水过来，心情顿时更糟糕了。更何况湿掉的位置还很尴尬，在裤裆。

褚绛直愣愣地看了两秒，然后迅速把脸低下去，尴尬的用想钻进地缝里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江醨寒凉漆黑的眼眸看了过来。无地自容间旁边有一个很细微颤抖的女生的声音传过来。

“对，对不起。”

周遭的空气都在这一圈中静止的快要窒息了。江醨沉着脸不说话，那女生也被这个突发状况搞蒙了，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一下自己刚刚不小心撞到人导致水泼到了少年身上这个错误。

只能磕巴着声音不断道着歉。大约又说了三遍对不起，褚绛在旁边作为共犯之一，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看了少年冰冷的表情一眼，然后抬手抓了一下那个女生的肩。

对上她颤抖又害怕的眼，褚绛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怕人突然给哭了，轻声说道：“你先回去吧。”内心深处，褚绛听到了自己的一声无奈的喟叹。

在她说完那句话，那个女生一步三回头的不安状态走回座位之后。少年就掀起眼皮不悦地在褚绛脸上扫过。

褚绛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他都没有说让人走，凭什么她就这样做了决定。

“抱歉。”褚绛声音挺歉疚的，“我去给你借个外套。”

江醨没有说话，只浑身上下用沉默来显示他的不爽。

褚绛目光略显无助地往前排看过去，目光一点点往前掠，在搜寻谁带了外套过来。但让人失望的是居然没有一个男生带了外套过来。她只好几步快速出了教室，找别班同学去借。

这时，江醨的前排男生才站起身伸手递了一包纸巾过来，“擦一擦。”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江醨身上湿掉的那一块。一不小心和少年的目光迎面撞上。他心虚地缩了视线回去。

就听见少年很淡的一声“谢谢”。

随后，那男生直接趴在了桌上，一张脸压在手臂上，身子一点点地抖动着。同桌是个女生，注意到人的反常戳了戳他的肩。只看见男生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两只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的眼。女生怔住：这是在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