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风云录

《洛阳风云录》

15、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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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李成的酒量不大,喝酒的兴致倒是不小,两人从酒馆出来的时候,街上早已是灯火阑珊。李成一直没有成家,平时就住在指挥使衙门,眼下城门已经上锁,何劲把他送回住处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在李成的住处留下过夜。

军汉睡觉那有什么讲究,和衣躺下闭上眼睛,再睁眼时便已经是次日天明。

出乎何劲的意料之外,先起床的人竟是李成,北城这里没有鸡鸣,只能从天色看出现在大约还不到卯时。

李成似乎还在宿醉,正坐在床边揉太阳穴。看见何劲也跟着坐起了身,便压着声音对他说道:“离开军队这么多年,是不是忘了应卯的感觉了?”

何劲闻言微微摇头:“你忘了我家是卖凉粉的了吗,虽然不用每日应卯,可我一样要早早起来准备凉粉啊。”

李成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不说了,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我应卯回来带你吃了早饭再走。”

何劲正想在指挥使衙门里转转再走,于是也不推脱。待李成走后,他也跟着出了房门。

李成的住处离校场不远,从何劲的位置放眼看去,刚好把校场一览无余,弓马步箭长枪短刀,数百男儿的操练喊声惹得何劲热血沸腾。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指挥使卫世超治军有方。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站在远处看了一会,他偷偷随着军士们一起打起了长拳,到底还是上了些年纪,一套下来竟还有些微微气喘。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身后的传来李成的声音。

“你看那群小兔崽子是不是也手痒了,要不要我带你过去走上两圈?现在的年轻人可比不得咱们那会儿。”

何劲确实来了兴致,他虽然没想过下场比武,却很愿意走到近处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朝气。

来到校场旁边,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年轻军士,何劲由衷的夸赞道:“后生可畏,我看他们练得不错。”

李成忽然咧开大嘴,指着远处的箭靶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有名的神箭手呢,有没有兴趣玩上两手?”

何劲正好看的手痒,冲着李成嘿嘿一笑,然后便挑了一张一石左右的麻背长弓,空拉几下试了试手感,李成看他仍拉得开弓便递了一支羽箭过去。何劲接过之后弯弓搭箭,弓弦一阵震颤,白尾羽箭錚然而出,虽然没有命中靶心,却也稳稳插在草人身上。

李成见状喊了声好:“这么多年没碰弓了,想不到你竟然还能一箭中地,当真好本事!”

校场上的军士也看到了何劲,他们看射箭的是个衣着破旧的中年汉子,便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旁边一个练箭的军士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马上便对何劲来了兴趣。

“李将军,这位可是您的朋友?”

李成点头:“他叫何劲,是我在北军时的同袍,当年可是神箭手的。”

李成显然是有意说出自己的名字,意图很明确,要为将来引荐何劲来指挥使衙门做一做铺垫。

何劲感激的点了点头,谦虚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看这位小哥的箭法也很不错,真是后生可畏啊。”

李成闻言哈哈一笑,转向那练箭的军士介绍说道:“这小子叫孙广,论箭法在我们这儿也是数得上号的。”

何劲转向孙广微笑示意,那孙广却并不满意李成的介绍:“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叫箭法数得上号的,别的不说,但论箭法我孙广在指挥使衙门里就没排过第二!”

李成跟何劲相视一笑,可场子里却忽然有人喊了一句:“李将军总说北境军比咱们厉害,不如今天就比试比试?!”

这人的话音刚落,马上便得到场中军士们的同声附和。孙广更是笑容得意,看也不看李成那张铁青的脸孔,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何劲。

李成正欲发怒,却被何劲拉住了肩膀:“人常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今天我也想看看我的本事如今到底还剩几成。”

军中的规矩是每人各有十一支支羽箭,以命中靶心的数量多者为胜。何劲跟孙广拱手之后,两人便来到场中各自站定。何劲先射了几支算是热身,待他熟悉了手中的麻背长弓之后两人的比试便正式开始。

两人起手便射出去五支,不出意外地全都上靶,孙广冲何劲挑了挑大指,然后提出要增加难度:“我们俩的射艺都不一般,寻常的比法只怕难分先后,依我之见,我们不如改射铜钱。”

他说完之后便看向何劲,只看对方如何表态。

李成的脸色当即一沉,他原本是想让何进在众人面前露上一手,想不到这孙广竟如此看不出颜色,正要出言阻止的时候,何劲却笑着冲孙广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眼见何劲接受挑战,场中的军士纷纷发出热烈的欢呼,同时早有好事之人在箭靶的位置拴上铜钱。

何劲冲孙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自己的表演。孙广的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他弯弓搭箭瞄准前方,待心跳停顿的瞬间两根手指松开弓弦,白尾羽箭带着呼哨破空而出,却在此时忽然刮来了一阵微风,微风吹得铜板微微晃动,刚好与箭头擦身而过。

“铎”的一声之后,靶前的军士兴奋喊道:“没中!”

孙广的脸色忽的一沉,索性放下长弓去看何劲如何表演。初秋的早晨风向不定,这对孙广与何劲都是一样的不利,他就不信何劲能比自己更强。

何劲看穿了孙广的想法,他没有急着弯弓搭箭,而是从地上拔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然后才不紧不慢的拉开满弓瞄准前方。别看何劲只是衔了根野草,可孙广却明白何劲是要根据野草的摆动来判断风向,原来这才是北境军士的用命搏出来的战争经验。

风越来越大,野草早何劲的嘴里恣意狂舞。孙广见状,悬起来的心慢慢便放了回去,这种情况没法比赛,不肯能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射中铜钱。

片刻之后,何劲果然放下了长弓。李成正要宣布两人打了个平手的时候,何劲却从弓架上拿起一张铁木的硬弓。这是今年新到的装备,因为是用铁木制作拉力只怕不止两石,寻常军士根本没人能拉得开。孙广试过一次,虽然可以勉强拉开,但却根本无法瞄准。

场中的军士一阵沸腾,都为何劲的选择欢呼雀跃。孙广默默给何劲递上扳指,这样的硬弓如果不用扳指,弓弦很可能会把手指绷断。

何劲欣然接受了孙广的好意,他站稳脚步深吸口气,双臂一拉,随着一阵吱呀怪响,铁木大弓被何劲稳稳地拉成了满月,睁一目眇一目看准靶心,正要松开弓弦的时候,铁木大弓竟咔吧一声断成了两截。

伴随着何劲的一声闷哼,场中众人惊呼出声,李成更是快步走到何劲身前,只见弓身断口的木茬割破了何劲的虎口,殷红的血液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除此之外倒是并无大碍。

李成长长呼了口气,一边吩咐手下去找医官,同时把断弓拿起来查看:“好端端的怎么会爆呢!枪也是、刀也是,这次的军备怎么这么没用!”

发了一阵脾气之后,他把断弓交给手下,转向何劲歉然说道:“本想让兄弟露上一手,想不到……嘿!小弟这就送你回家!”

何劲不过是割伤了虎口,在他看来这点儿小伤不足挂齿,正想向李成推说不必时,旁边的孙广却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冲着何劲躬身拱手:“何大哥的本领我心服口服,还请让我送您回家,顺便认一认门,以后若有差遣,孙广无有不从!”

何劲赶忙摆手:“这点儿小伤算得了什么,你们好生训练才是正理。”

两人各说各话竟是谁也不肯退让,还是李成忽然打断了争吵:“他们平时也难得有机会出去放风,不如就让他送送你吧。”

何劲闻言便不在推让,索性便由着孙广送自己回家。

离了指挥使衙门,何劲便开始与孙广攀谈:“听口音你不是这里的人,你出来当兵有多久了?”

孙广冲何劲咧嘴一笑:“我老家是太原府的,小时候家里穷,我就跟着哥哥去了云州当兵,后来是随着卫指挥使一起来的洛阳。”

何劲闻言哦了一声:“原来是卫大人的亲军啊,失敬失敬。”

孙广闻言咧了咧嘴:“当兵吃粮让去哪儿就去哪儿,可说不上是什么亲军。”

何劲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暗想:这小伙子为何要摆出一副跟卫世超华清界限的架势,难道他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想到这里,他装作不经意的随口吐槽:“现在的军械真不耐用,我们那会儿一年才发一根枪杆,两年才换一批马弓,要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不出仨月我们就得赤手空拳跟鞑子对战了。”

孙广闻言肃容点头:“我们也不经常这样,不过一年当中总有一两批军械特别不耐用,卷刃的长刀也就罢了,还有兄弟练枪的时候枪杆莫名折断的呢。先还以为只是工匠的手艺有问题,可张千一死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哦,他是我们的军需官,往来的账目都要经他的手,我们在私底下都在猜测,会不会张千伙同他人克扣了军费。”

何劲的心跳比当年入洞房的时候还快,却在脸上强挤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这种事儿可不要乱说,好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孙广的嘴角却牵起一抹诡笑,他凑到何劲的身边低声说道:“你这次过来应该就是要调查张千死因的吧?”

何劲的脸上满是错愕,他想不透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孙广从他的表情便看出自己的猜测大约没错,便很大方的给打解惑:“我之前是见过你,你不是洛阳县的捕头吗。你放心,我跟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张千的死不是意外。”

孙广的态度实在大出何劲的意料,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准孙广是否是在试探自己。孙广见他面露犹疑,便继续说道:“我手上确实没有证据,不过以前在大同军的时候就曾经出过这样的事情。”

何劲终于忍不住问道:“什么样的事情?”

孙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当时军中司马刘源也是死于酒后吐血,当时兵部的调查结果是司马刘源监守自盗,因为害怕朝廷的惩罚才畏罪自杀,在那之后没过多久我们便随着卫大人来了洛阳。其实我们心知肚明,以刘源为人他绝不可能监守自盗,所以便都猜测刘源只是个替罪羊罢了。”

何劲的目光紧盯孙广:“你怎么这么相信刘源?”

孙广直视何劲的目光:“因为刘源是我干爹,我跟他儿子是结拜的兄弟,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父子。”

何劲蹙眉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要真想为你义父报仇,只怕还要拿出真凭实据才行,诶,刘源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孙广的目光变得幽深,似是陷入回忆似的,他幽幽吐出三个字来:“刘仁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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