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我有皇位要继承!

《不嫁!我有皇位要继承!》

第 4 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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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只见设着燎火的外堂突然匆匆闯进一个半大少年,他甩开身后的衙役,待看清燎重牌上的字迹,他忽地身形一晃,冲到棺木面前,伏地大声恸哭:“阿娘!阿娘!!!”

林嬷嬷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失声道:“三郎……你、你怎地回来了!王妃不是早就叮嘱过,你……”

那少年哭着回首:“嬷嬷!阿娘……阿娘为什么……”

林嬷嬷泪水再度涟涟而下:“方士卿领着金吾卫要来强搜王爷谋反的罪证……王妃道王爷一生为国征战沙场,哪里肯受这般冤屈折辱,便……”

一时间,灵堂内俱是凄切呜咽。

三郎还在长身体的年纪,本就瘦不胜衣,如今一身风尘仆仆,又哭得这样摧肝断肠,林嬷嬷怕他伤了身子,王妃只这一个嫡子,忙忍着泪为他披上孝衣,又一边劝道:“三郎,仔细身子,莫哭伤了眼睛,王妃若在天有灵,定不能叫您这般伤心……”

三郎的眼泪却哪里止得住,他跪在棺木前,抽泣得连身子都颤抖不止,想起自幼时起母亲的一片慈爱,他不过在外求学,如今归来已经是生离死别,连阿娘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想到今后也再不可能见到阿娘音容笑貌,他如何能不伤心悲痛?

他身后一个先生模样的人打发了那些衙役,跟着走了进来,见到这情状也不免摇头叹息。三郎素来最是重情守义,他又自幼同母亲最是亲厚,这如何能劝得住?可是值此多事之秋,三郎是王爷唯一的嫡子,怕是形势不能容他这般衰毁太过。

那先生转头看向林嬷嬷身边,一样跪着小小一个人儿,头上扎着白缨,双目通红,却是倔强得忍着泪、一点儿也没有哭出声,王爷这许多儿女俱各有侧室姬妾在旁照料,她最为年幼,她身边却只有林嬷嬷和婢女。

——这身份不问可知,必是王爷唯一的嫡出女儿,小名佩娘的。

先生思量着,不由心中一动。

他上前向三郎劝道:“三郎,嬷嬷说的是,如今王妃亡故,王爷又率大军在外,府中还得要你撑起来……这许多弟妹,还须你照料。”

三郎闻言,不由渐渐止了哭泣,向周遭寻去,只见幼妹穿着小小的丧服跪在一旁,不过数月未见,上次分别,他还嫌弃幼妹啼哭吵闹不懂事,如今看去,这样安静听话的妹妹却更叫他心头酸楚,眼眶一热,他却强忍住了。

他想开口说什么,却数度哽咽不成声,最后只带泪勉力含笑对姬执佩道:“佩娘莫怕,纵……还有阿兄在这里。”

姬执佩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而下。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灵堂里这许多人,只有眼前这少年与她流淌着一模一样的血脉,只有眼前这少年与她,穿着阿娘备好的孝衣,最后被阿娘惦念在心头。

三郎想伸手去擦姬执佩的眼泪,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袖,见到那齐整合身的尺寸,与妹妹身上一般无二的孝服,便是鼻尖一酸。

他努力眨掉眼中的水气,抻了里衫出来,给妹妹拭了脸上的泪,牵过她的手,与她并肩跪在灵前。

看着这对小儿,再看看那燎重,林嬷嬷的泪水再度止不住,嘴边却忍不住带上微笑。

此时,在一旁跪着的顾氏上前道:“三郎,你快去吃些朝食再来吧,我已经吩咐水寒院那边备好送来了。”

林嬷嬷面色一沉,不由狠狠瞪向她,顾氏只是低眉敛目。

又名姬弘的三郎却摇头泣道:“阿姨心意,弘已知之。但阿娘未殡,我怎可饮食?阿父送我求学,我如何能不孝不义至此……”

顾氏一怔,林嬷嬷也上前道:“三郎,不若先去院中梳洗一二……”林嬷嬷怎么肯放心将三郎的饮食交到顾氏手中?不过是另寻了借口,让三郎去用饭罢了。

谁知林嬷嬷说的,姬弘也依旧流泪不应,跪在他身边的姬执佩这才渐渐反应过来,她这哥哥,竟是真心要守着古人迂腐的礼节,因为母亲还没有下葬,不愿意吃一丁点儿东西。

姬执佩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是不解,可是她这哥哥哭得那样伤心难过——他是真的认为,母亲没有安葬,他作为儿子如果违背丧礼,是极大的不孝,他的哀伤痛苦那样真诚,叫姬执佩既觉得他迂得傻气,又不免为之所动。

林嬷嬷劝之不动,心中着急,不由转头去看那位先生。

这样的情形,那位先生却只是对林嬷嬷摇头,并没有再劝的意思。

姬执佩看着哥哥,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如果在现代社会,最多不过初中生年纪,还在上学打游戏调皮捣蛋,现在他却遭逢这样的大变,一身狼狈连夜赶回家中,一腔难过,心心念念想着为娘亲守全孝礼……不吃些东西怎么吃得消呢?

想到这里,姬执佩不由仰起脸,抓着姬弘的袖子摇了摇:“阿兄,我饿了。”

姬弘不由一怔,他摸了摸妹妹的发顶道:“嬷嬷快带佩娘去用些朝食吧。”他自己一心守着,却绝不能叫妹妹挨饿。

姬执佩抓着他的衣袖,哪里肯妥协:“阿兄?”

姬弘心中一软:“佩娘快去吧,阿兄晚些就来。”

姬执佩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只固执地看着他:“阿兄骗人!”

兄妹相持间,忽听外边一声咳嗽,一个温文的声音叹息着响起:“阿弘你同佩娘能这般手足相护,弟妹有灵,亦可安息了。”

姬执佩转头看过去,只见外边进来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他眼中无神面色腊黄、看起来病得不轻,左右都需有人搀扶着,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带泪痕的中年妇人。

进来这四五人,姬执佩都不认得,却都是素衫简从,显然是知道汉王府的丧事,十分守着礼节。

姬执佩还在揣测这是她哪位伯父,却见周围的人呼啦啦跪了下去,她哥哥与他那位先生、顾氏、林嬷嬷等人全部拜伏在地:“殿下!”

因为大家都跪了下去,姬执佩的视线突然开阔,厅堂外边,这四五人身后,那些衙役、甚至御史台那位一直不卑不亢的裴谅大人都已经跪伏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姬执佩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眼前这位病怏怏的伯父衣衫近白,却带着一丝浅不可见的淡黄色。

姬弘发现妹妹还呆呆站着,连忙压低声音道:“佩娘,快见过太子殿下!”

姬执佩不由睁大了眼睛,她还来不及跟着跪下去,就被一双温暖的胳膊搂在了怀里:“好孩子,切莫多礼。”

姬执佩仰起头,就看到一张已经并不年轻的慈和面容,她未带簪环、不施粉黛,那眼中的悲伤是那样真切,竟叫姬执佩找不到一丝虚假。

太子又连咳了数声才低声道:“都快起来吧,莫要扰了弟妹灵前清静。”

待全了吊唁之礼,太子坐到偏间,才招手叫过姬弘:“你父行军在外,家中最是放心不下,今日我见你为母能有这般孝心,未忘圣人之道,甚是宽慰。”

太子却忽地吃力地咳嗽数声,喘息难定,似是方才因为走动、说话,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一旁的侍从连忙从怀中取出玉瓶,倒出药丸,太子妃喂他服下,良久,他的呼吸才缓缓平静下来,对姬弘道:“你母亲的丧仪,你不必担心,如今汉王府中皆是妇孺,太子妃自会从旁相助。”

姬弘连忙叩拜:“弘谢过太子殿下,谢过太子妃殿下。”

太子低低一叹:“我与你父,自幼失恃,深宫之中相依长大,常思亲慈之恩……未尝想今日朝中纷乱,弟妹如此……唉,累你兄妹这般,皆我之过……”

他们在偏间说话,门外隐约已经可以听到丧仪治办之声,显是太子亲临吊唁,就算是御史台围着汉王府,这城中许多权贵也不敢不来吊丧。

姬弘连忙摇头:“阿母是因小人诬陷阿父之故,与殿下何干?今日殿下能来,叫阿母丧仪得治弘……弘……”

说着他连连叩首,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世人事死如事生,所以最看重死后哀荣。

姬弘归家之时,母亲自尽,灵前清冷,这是姬弘作为儿子,无论如何也觉得悲伤难安;太子与太子妃更为年长、甚至太子不顾病体,亲自吊唁,能令汉王妃身后事礼数周全,这便是极大的恩情。

太子也是红了眼眶、想去扶他,可他自己都在病中,又哪里来的力气却扶一个半大小子,见这情形,太子妃连忙把姬执佩交给身旁侍中,亲自扶起姬弘,太子想再说些什么,竟是忽地红了眼眶,一时间,伯侄两人竟都是泪下不止。

太子妃擦了眼泪想劝,没想到,她身后姬执佩却忽然“哇”地哭出了声。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姬执佩正对着那侍中拳打脚踢:“坏人!坏人!还我娘亲!还我娘亲!!!”

姬执佩一边猛掐自己,一边哭得涕泗滂沱:

她哥是小孩子好骗,她才不好骗!

你们想政治做秀,那就给我血债血偿,拿人命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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