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许绍年很快转换了话题。

他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那个菜牌看了看, 问：“在还能点菜吗？”

“点菜？你和小安还有吃饭？”宁欣这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站了起来：“别点了，这会儿的菜也不全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你们拿一点过来吃。小安呢？”

“她和我妈去洗澡了。”

宁欣点了点头。

他们这疗养所是新盖的, 里面的配套设施搞得非常全面。

冬天有暖气，夏天有风扇, 还有一个小锅炉房保证暖气和开水的供应。

虽然目还做不到每个房间都有洗手间, 但是楼下却有一个条件很好的澡堂。里面有热水，有暖气，按照时间分男女开放。

这样的条件，即便是在许家在租住的那套房子里也是达不到的。

所以听到许母带着小安去洗澡了，宁欣有一点惊讶。

宁欣让许绍年在这里坐着等，她去厨房帮他们找吃的。

一会儿, 就亲自端过来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一盘小炒肉，一盘青椒土豆丝, 一碗米饭还有一个白瓷的炖盅。

“小安的我让人送到叔叔阿姨房间里去了。天太冷, 她刚洗完澡就别『乱』跑了，头发湿着再吹了风。”宁欣看许绍年盯着托盘，解释了一句。

许绍年点了点头，然将托盘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顺手揭开了炖盅的盖子。

“炖雪梨？”

“嗯, 里面还放了陈皮，味道不错, 你应该喜欢。”

许绍年爱吃甜，在他去家里第一次吃饭宁欣就注到了。所以只要有机会，她都会特他准备一份甜食，反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许绍年开始吃饭, 宁欣在他的身边重新坐下。

她有再去整理她的那些单据，是问出了在心里憋了一天的话：“那天你和我哥在屋里谈了？就是上个礼拜，你们不是在屋子里说了很久？”

许绍年抬起了头：“怎了？”

“我哥昨天晚上招呼都打一声就跑了。”

说起这个，宁欣在还有几分气闷。

在和许绍年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她还是忍住，问了一句：“我怎觉得这事跟你们那天说话有点关系？你们是商量事了吗？”

许绍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沉思了一下，还真的点了点头：“可能确实有点关系。”

“？！”宁欣虽然心里有这个念头，可这人真的承认之，她还是感到十分的惊讶。

“那天我问奕哥要不要考虑去学一下驾驶？市运输公司在招人，我有一个关系可以用。如果他愿的话，可以想想办法把他安排到里面去做临时工。等把驾照考下来了，转肯定问题。”

“然呢？”

“然奕哥说让他考虑考虑。”

运输公司那可是好单位。特别是在这个物流不发达的年，能够开着车走南闯北的人，是受人尊敬和羡慕的。

哥哥粮食的生并不好干。每天骑个自行车，一蹬就是一天。这还不说，关键是根本有赚到钱。

宁欣知道，许绍年肯定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把这好的工作介绍哥哥的。

要让宁欣说，这工作比哥哥在干的要好太多了，稳定就不说了，关键是能学技术。

家里不指望他赚钱养家，踏踏实实在运输队干几年，把开车技术练练好，再有些跑长途的经验，到时候哪怕出来自立门户也是好的啊！

这好的事儿，哥哥为连提都跟家里提？

“奕哥也拒绝，他在跟着你们姑父去晋城应该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别着急，等他回来问问就知道了。”看出宁欣对宁毅隐瞒的不满，许绍年出声安慰道。

在人都跑了，说也用，只能这样了。

宁欣原本以为哥哥去晋城待个几天就回来了，可谁知道，宁奕这一走就是差不多两个月。

眼看八零年就要过去，八一年的元旦就要来临，除了收到了他一封几乎有内容的平安信外，人影都有见一个。

反倒是因为许家父母在住在疗养所里，许绍年和小安几乎快要把这边家了。

想想其实也可以理解。

许绍年以做饭就不怎行，除了在宁家蹭，要糊弄，要指望小安。

可小安在上学了，且马上就要考高中，家里人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让孩子做饭。

更何况她所在的学校还是新南的重点中学，对学业抓得很紧。

下午放学到家都得六点以了，小安也有时间买菜做饭。

更何况爸妈在家，也有让小安做饭的道理。

所以来疗养所蹭饭简直变得再常不过了。

许家父母早早的找到宁欣，非要儿女们把伙食费补上。为了让他们放心，宁欣也拒绝。

是许家兄妹俩来得名言顺，更是有一点时间都待在了这边。

这个元旦宁奕依然有回来。

不仅他，陈志刚也有回来探望妻女。

好在他们终知道好好的家里写封信，说明一下情况了。

原来上次许绍年跟宁奕说了运输公司招工的事情之，宁奕就动了心思。

他这快一年的时间走南闯北，也不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识。

他赞许绍年的话，也觉得学会驾驶，有个一技之长确实非常有用。

但他并不想去运输公司做临时工。

宁奕知道那临时工是怎回事，其实说白了就是小工，老驾驶员们做助手。

按理说这不是坏事，有师傅教着，带着，肯定更加稳妥。

但——太费时间了。

一般的小工从入门到能式上手，最起码要两到三年，再从上手到能独一面那得好几年。

宁奕过了年就实打实二十六岁了，让他从一个小工开始干，然用几年的时间去拼，可能到了三十还不一定能『摸』着方向盘。

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这就是他为一直迟疑的原因。

陈志刚的归来则宁奕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陈志刚说，他在在的那个车队是私人车队，老板是京城有手腕，有能力的人。

车队的车有一部分是老板买下来，雇人开的，有一部分是私人车主，带着自己买的车挂靠的。

他们车队也在招人，但是有那多弯弯绕。

开始去的时候，你有技术就去老司机做助手，在车场打杂，除了管你口吃的，一分钱都不。

但是，车队会要求老司机们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新人教会，带熟。

等你考上驾照，就可以跟着老司机一起出车了。

这个时候虽然工资依然不高，却比起只管口吃的要好很多。且如果你能够独一面，能被认可可以自己出车之，那福利待遇更是会有质的提高。

这样的好事在别的地方想都不用想，这简直是有人上赶着教你技术，促你成才。

可偏偏在晋城那边，运输的生太好赚了，有多少辆车多少司机都不够用。

车可以花钱买，司机不自己培养是怎也招不来那多，那合适的。

陈志刚就是赶上了这样的趟。

他离开家半年，在不仅驾照拿到手了，还和发小一起加入了运输队。

之他和媳『妇』省吃俭用，恨不得十几年才攒下来了一百多块钱，最还全都被他娘，他哥霸占了。

在，他和发小随便谁跟着车跑一趟，赚到手的钱都不止一个一百，两个一百。

所以，在听说宁奕做生遇到了瓶颈之，陈志刚对他提出了建议。

这建议对此时的宁奕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送了个枕头。

宁奕在信里说，他在已经拿到了驾照，目想趁着过节各地对煤炭需求最多的时候，跟老师傅们多跑几趟，多练练技术。所以春节就不回家了。

不过他承诺过年的时候一定会回来，不仅要回来，还会家里人都带礼物。

“礼物不礼物的，让他赶紧回来！我啥也不要！”听了孙子的信，老太太顿时不干了。

可她也知道这会儿谁都跟宁奕联系不上，他应该如他所说的那样出车去了。

想到孙子连过元旦都不回家，老太太气得不行，却无处发泄。

自言自语的把孙子骂了一顿然直接回屋生闷气去了。

其实宁欣也不想让哥哥在那里长待。

『奶』『奶』年龄大了，在跟着他们住。在老太太心里，孙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在这种情况下哥哥实在不适合在外地长待。

且宁欣觉得姑父的那些想法，还有打算，是基他自己本身有积蓄的提下。

那一边人打工，一边攒钱这肯定是途。

可自己家不缺这个钱。

其实姑父是有和小姑她们沟通好，宁欣觉得其实连姑父都不用这“曲线救国”。

别的不说，她在姑姑还有表妹的工资都开到一千块一个月了，且马上要过年了，想来到时候她们能够拿到的提成还会更高。

如果姑父真下定决心买车跑运输的话，以在卡车大概三到千块钱一辆的价格，想来小姑她们也不至拿不出买车的钱。

哥哥就更不用愁了，要知道那店她初办执照，还有存折都用的宁奕的名字。

如果哥哥确实想搞运输，无论是自己买一辆车单干，还是和姑父合作一起干都可以。

根本必要在别人家的车队里耗着浪费时间。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宁欣自己的想法，最到底要怎做，大主肯定还得宁奕自己拿。所以，宁欣也有和家里人说太多，是如『奶』『奶』一般耐心的等着哥哥回来。

可让她有想到的是，哥哥有等回来，却让她等到了一个大大的炸雷。

那是一月底的一天，再几天就要过年了。宁欣那天有去店里，是和『奶』『奶』一起在家里打扫卫生。

一边打扫着，两个人还一边唠嗑，商量着这两天就员工放假，让他们拿着工资排排场场的回家过年。

“除了钱，那些小孩儿们都备点礼，不论是肉啊，还是面啊，都他们准备一点。孩子们外出不容易，这点钱不能省。”

老太太对孙女吩咐道。

“我知道，早早的就和采购打过招呼了，每个服务员月底都多发一个月的工资，然每人发一斤肉，半斤油，二十个白面馒头。『奶』『奶』你放心吧，咱这儿的福利待遇啊，我敢说，整个新南市都是头一份儿！”

老太太满的点了点头，时也不忘反驳孙女：“那咱这儿还是新南最忙的饭馆呢。小孩子们可辛苦了。”

自从宁老太跟着女儿，外孙女每天在小吃铺帮忙，她在对服务员们那是心疼的很。毕竟自己闺女和外孙每天有多累她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随时帮家里请的员工们争取福利，都变成了宁老太的执念。搞得就跟宁欣有克扣员工待遇的科似的。

为此，宁欣即便是无语却也拿『奶』『奶』无可奈何。

无论小吃铺还是『药』膳房的员工待遇，也在老太太锲不舍的要求下，直线增高。

这样做的果就是，终不用再在门口贴招工启事了！

但凡听说宁家的店铺缺人，那来报名的人恨不得能把门槛挤烂。

说完员工的事儿，宁欣说起了小姑：“『奶』『奶』，小姑他们过年是在咱家过吧？”

“那肯定的啊，你姑父不是说会跟你哥一起回来吗？除了咱家，她哪儿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我的思是说，”宁欣咬了咬牙，还是说道：“我的思是，过年你和小姑你们回不回老家？”

朱春红初因为重伤宁欣被送去了劳改农场，可因为宁欣的伤势并有那重，所以她就只被判了半年，在早就释放回家了。

她女儿宁玲更是只关押管教了十五天就放了回去。

可这件事还是把她们吓坏了，以至来再也闹幺蛾子。

初老太太留在城里，用的理由是宁欣受伤，宁奕不会做饭，她要留下来照顾孙女。可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大半年。

在农村，像宁家这种两个儿子都还在家的情况，老太太跟着孙子，孙女住其实是会被人笑话的。更何况她长子宁成有还是生产队长，是村里的一把手。

这半年来，宁成有一再的托人带话让娘回家，中间还亲自来请了好几回。可老太太哪里放心把宁欣自己留下来面对那一大堆的事儿？

最早她是惦记着得帮孙女支摊儿卖凉茶，来惦记着帮女儿开小吃店，所以对回家的事儿坚决不。

哪怕儿子，儿媳亲自来请了好几次，儿子还在她跟哭了一场，她也松口。

可在——这是要过年了，且还要祭祖，要去世的男人烧纸……

这要是再不回去，显然就不光光是让儿子，儿媳难做的问题了，她自己心里也要惦记。

看『奶』『奶』陷入了迟疑，宁欣连忙说：“『奶』，等我哥回来，让他骑家里的三轮把你送回去。等初二的时候，我们和小姑一家一起回去。”

听孙女这说，宁老太顿时喜形『色』。

她不愿回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孙女觉得委屈。

她知道老二一家实在让宁欣寒了心。

家里在还有分家，老大，老二还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她要是回去了，老二一家子她一个做妈的，也不能视不见。

她就算是不理会老二媳『妇』，那还有一堆孙子呢？

但她也怕自己万一一个拿捏好分寸，再让孙女知道了心里难受。

总之宁老太这段时间虽然嘴上一直提都不提回家过年的事儿，但心里实际上一直在发愁。

在听宁欣说，他们也都要回去，顿时高兴的不知道要怎办了。

“初二一大早我就把你二叔他们一家子撵到她娘家去，保证不让他们在家里待着。欣啊，你放心，你们只要回去转转，去你爷爷磕个头，别的啥也不用管。不想在家里待着，你们磕完头就回来。”

“行。”看老太太这高兴，宁欣答应着，在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她其实也想两天了。按照宁欣的本，她不想和老家那些人再有任何的交集。

可『奶』『奶』还在呢，要是连扫墓都不去老人家心里得多难受啊。

更何况，过年了，宁父那里也得去拜祭。

既然一定要回去，那就早点把态度大大方方的表出来，也不让『奶』『奶』提着心，让老人家难受了。

祖孙俩说着话，外面忽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随着大门被咣一下推得大开，陈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姐，姥姥！你们在家吗？”

这声音急喘，还微微带着点哭腔。

听得人心里一颤。

宁欣连忙跑出去，一把扶住要往里冲的表妹，问：“怎了这是？发生事了？”

宁老太也跟了出来：“小静咋了？店里出事了？还是你妈有事了？”说到面，老太太的声音里都带了颤。

“店里事，我妈也事，是我哥，我小奕哥……”

“我哥怎了？！”宁欣顿时急了！

她哥在在外面跑车呢，要是有点事……宁欣不敢想，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不是我小奕哥，是，哎呀，是我小奕哥的儿子找回来了！”

“啥？！”宁欣和老太太时震惊的问道。

老太太甚至快速的抓住了旁边的石桌，以便稳住身体。

“小静你到底在说？我哥哪儿来的小孩儿，他还结婚！”

“是，是我小奕哥以那个媳『妇』生的……”

陈静说着，望向老太太：“姥姥，就那个跟我哥结婚几天离婚的那个女的。”

“放屁！她哪儿有孩子！她来了？在哪儿呢，走，走，带我去看看那个龟孙！我到在还有见过她，我一直想见见那个贱人到底长的样，有有脸！”

……

陈静还在和宁老太说着话，宁欣的脑子里却像是过电影一般的飞快掠过了很多画面。

她这个身体就是这样，之的记忆几乎有，就算是有一点也仿佛是被尘封住了。只有被某件事触发，她才会回想起来一些。

陈静和宁老太的话，就成了今天触发她记忆的一个钮。

在记忆里，大概年宁奕回过一次家，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和他一起下乡的女知青。

那时候他们已经结了婚，是回来探亲的。

在宁欣的记忆里，宁奕和那个女人结婚并非完全是因为感情，更多的可能是一种无奈。

他们『插』队的那个地方很艰苦，知青点的房子非常差。基本上除了有个屋顶，和住在『露』天野地也区别。

那时候，别的地方可能排斥知青，但他们去的那个村子实在是太穷了，不仅穷还非常缺乏劳动力。

为了留住这些人，他们村子里自己出了个政策，就是如果知青们在地结婚，入他们村的户籍，那就可以分一间小屋子。

虽然那屋子也是土胚房，但至少能遮风避雨。

为了这个屋子，好多知青都在地结了婚，一小部分人选择了嫁地人或者娶了村里的姑娘。但更多的是知青之间内部自行消化解决了。

除了像许绍年这种年龄特别小的，其他的人差不多都两两的分了对儿。

宁奕这个妻子就是这娶的，他们虽然在一个城市，但『插』队之根本不认识。

可那种情况下，能来自一个地方，是老乡就是非常般配的了，所以在那个女人主动找到他，提出要跟他结婚的请求之，宁奕也就答应了。

不管怎说，儿子结婚了，且娶的妻子还是本地人，两个人也算是有共语言，对宁父来说都是老怀甚慰的事情。

那时候虽然不能大半，宁父还是准备了好多喜糖，在街坊邻居，还有工友，亲戚间全都分了一个遍。

还备了一大桌子好菜招待了女方一家子。

不仅如此，还在女方家人离开的时候，带回去了一份厚厚的礼。

时两家人相处的很愉快，宁父还在琢磨怎想办法把儿子，儿媳『妇』弄回来。

他甚至动了提退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