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珏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走路都在颤抖，整个人的脑袋都在嗡嗡嗡的叫着，他满脸泪水，颤抖的走在巷子里面，摇摇晃晃，神情恍惚，脑海之中的一直在回想着那人说的话:

“故人已亡.....”

简单的四个字诉说着同那些人传回来的信息一模一样，故人已亡，莫要再寻，就是这样的话，就是这样的答案，原来那些感觉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

长孙珏走着走着，再也走不动了，顿时就瘫坐在了地上，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十一年来的第一次，十一年啊，长孙玥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一墙之隔，长孙玥将刚才的那一幕幕都尽收眼底，都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老太太来到小屋前，手轻轻一挥，长孙玥的身影显现出来，她看到，长孙玥缩在角落，又是哭，又是笑，嘴巴咬着自己手掌的户口的虎口，死死的咬着。

“他活着.....他还活着....还活着.....”

她的弟弟，长孙珏，长孙霖长还活着，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你都看到了？”老太太轻声问着，却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要相认？”

长孙玥摇头，从地上站起来:

“不认，长孙府的仇只是我一个人的，不是他的.....”

话落，长孙玥对着老太太行礼:“多谢，今日告知....”

老太太不说话，只是看着长孙玥，许久又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然后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孙玥从孟婆哪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深夜了，夜已经很黑很黑了，最近因为坊间的留言，很多百姓人心惶惶，夜市也不摆了，白天仍旧在闹了，所以今夜的金陵王宫格外的安静。

寂静幽暗的街道上的什么都没有，长孙玥只身一个人行走在街道之上，浑身冰凉，死气沉沉，她走着走着，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充满了哭腔的声音，还有一股浓重的酒味。

她循着声音走去，就看到那街道的中间，躺着一个人，身边七七八八倒了很多的酒坛子，嘴里一直在说着，喊着:

“姐，姐，长姐，长姐，是我啊，我是霖长啊，姐，你看看我吧，你怎么不来看看我，你怎么都不愿意来看看我？”

那个人哭喊着，浑身都是酒气，长孙玥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行走的脚步霎时一顿，再抬眼已经是满脸泪水。

他活着，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像小时候那样，会哭，会喊，纵然从来不愿意叫自己一声姐姐，可是看见她，还是会像一个孩子一样，会哭，会喊，会发脾气，还会怒吼的喊着:“长孙玥....长孙玥，长孙玥.....”

三个字，连名带姓喊得的格外的好听，自己出征的时候，那个小尾巴就会追在后面，哭着喊:

“长孙玥，你回来，你回来，不要去，不要去....长孙玥....你回来啊....”

得到的仍旧是她的头也不回。

那个人从来叫过自己一声长姐，可是现如今听到，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会隔得这样久，会是这样。

“姐，姐，姐……”

“姐，姐，姐……”

那一声声在过去岁月里面从未喊过的称呼，他此时此刻都一声声的喊出来了，声音撕心裂肺，似要将过去的遗憾都弥补起来，让那个人听到，听到他的呼唤，然后再同往昔一般，那个人回头来，笑颜如花，特别温柔的应着他:

“霖长……”

那是姐姐啊，是他最爱的姐姐啊。

是他长孙珏就是死都要一生护着的人啊，可是现在，就是无论他怎样喊，那个人不会对着自己笑，不会温柔的看着自己，也更加不会再回应他了。

长孙珏躺在地上，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眼前，他抬头看去，眼前的人在那一刻好像变成了长孙玥的模样，眉眼一模一样，穿着也是一模一样，长孙珏看此，顿时大笑起来，喊着:

“姐，姐，姐，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然后他拽着那个人手爬起来，擦着自己脸颊上的泪水，笑着道:

“姐，你回来了？可是打胜战了？姐，这一次你不会再走了吧，姐，走，我们回家，叶伯说在家里面做了你爱吃的饭菜，兄长和嫂嫂们也回来了，都在府里面，就差你了，走，我们回家，走....”

他笑着拉着那个人要走，可是那个人却伸出手了手推开了他，用力至极，他摔倒在地上，想要起来，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力气可以站起来，他只能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一步步离去的背影，他胆怯了，只能这样撕心裂肺的喊着，道:

“姐，我是霖长啊，我是长孙霖长啊，是你的霖长啊，姐，你不要我了吗？姐，你说话啊，姐……”

然后长孙玥又听见身后的长孙珏带着哭腔的声音道:

“姐，对不起，对不起，是霖长的错，是霖长懦弱，才让你去蛮荒囚，才让你承担了你不该承担的责任，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真的对不起.....”

长孙珏跪在地上，开始磕着头，朝着长孙玥磕着头，道着歉，哭喊着:

“姐姐，长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护好铃铛，没有胡护好小子，对不起，姐，对不起啊，长姐.....”

然后长孙玥又听到长孙珏道:

“姐，你看看我啊，姐，你走了十年了，你回头看看我啊，霖长已经长大了，现在是男子汉了，姐，你回头看看我啊，姐，我是……霖长啊……”

长孙珏哭，跪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颤抖着又道:

“你走时，年方十六时，生于己亥年十月初六，死于戊戌年九月三十，若是一路平安，现在该是长孙将军，姐，我都记得啊，都记得啊，姐。”

长孙玥离去的脚步因为长孙珏的话一顿。

“若是一路平安，你现在该是长孙将军啊.....若是一路平安，若是一路平安....”

长孙珏的话字字鲜血淋漓，字字让人戳心心扉.....

“若是一路平安，她现在该是长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