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入睡后，阵晓月做了个梦，梦中他回到童年。母亲刚给他生下小妹妹，他也才四岁，上面还有位七岁的哥哥。

父亲是低级羽士，没有自己土地，没仗打时，靠主公分给的租田生活。交完租粮，剩下的粮食才是自己的，所以一家人过得很拮据。

父亲无比盼望打仗，战时发的军饷，是种田数倍。攻下敌城，立有军功者，还能获封土地。阵晓月父亲想通过战争，改变家庭贫苦现状，成为上级羽士。

这天终于来啦。阵父的主公，一位贵族羽士告诉他，城主要攻略邻近岛屿。

“你这次如果能斩获军功，我就把敌岛土地，分一大块给你。”

父亲欣喜若狂，忙飞回家整理装备，还把消息告诉妻子。

“相公，我陪你一起去！”（羽人全民皆兵，女性也上战场）

“下次吧，你刚生完孩子，得休息。”

阵晓月看见父亲高兴的样子，知道他又要离家，母亲却愁眉不展，放下手中刺绣，翻箱倒柜找钱。

“战场凶险，我去铁匠铺，给你买块简易胸甲穿上。”

“买完胸甲，家里还剩多少钱？”，父亲问。

“一文不剩。”母亲数着手中钱，刚好够买件最低级的胸甲。

“那就别买了，孩子还要吃饭，不能饿着。”

第二天早晨，阵晓月望着父亲腰挂长刀，背着弓，威风凛凛地飞走，心中希望他凯旋。

战场上，父亲果然表现神勇，冲在最前方，连续砍下敌人首级。攻破城市后，大家欢呼庆祝，放松了警惕，不料云层中飞出伏兵，朝他们射出冷箭。

阵晓月父亲不幸中箭，扑棱了几下翅膀，便栽倒下去，死掉！部队慌乱撤退至后方，过去几小时，才又组织起攻势，拿下全岛。

数日后，父亲遗体被运回家乡，母亲在屋外悲恸地痛哭抹泪。她刚做好午餐，蒸了笼馒头，等待丈夫凯旋，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冰冷尸体。

她摸着丈夫已经凉透的前胸，发现有处箭伤，正是这处伤，要了丈夫命。她顿时后悔不已，心想如果买了胸甲，丈夫很可能不会死。

附近同去的羽人，也中了埋伏，却没有死，只不过铠甲上面，留下坑坑洼洼的箭痕。

屋内年仅四岁的阵晓月，对一切毫不知情。他从蒸笼里拿出馒头，低头啃起来，美滋滋地往屋外走。

看见阵晓月手中白馒头，母亲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狠狠打落，馒头掉入尘土中。

阵晓月立刻吓哭了。

“吃什么吃，你不吃馒头，你爸就不会死。”，母亲歇斯底里地喊叫。头发乱成稻草，眼泡也肿了。

听闻父亲死讯，四岁的阵晓月哭得更大声，在梦里他一直不停地哭泣，直到哭醒。

醒来后，他发现脸庞上有泪水，枕头也湿透了。外面天还没亮，才五点钟，阵晓月旋即又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阵晓月喃喃自语：“都说五岁前不会有记忆，为什么我对这件事，至今还有印象。”。就这样，他一直醒着，躺到天亮。

早上点，阵晓月又要讲课了，他准备教王安忆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和航海知识。

开始前，他突然想问一个小问题。

“王安忆，你识字吗？”

“识，当然识。”

“我去！”，阵晓月大叫。

昨天竟然唾沫横飞，跟他口述了大半天地理，早晓得他识字，让其自己看书不就行啦。

“人类不是不识字吗，谁教你的？”，阵晓月十分好奇，“你们村没有羽人呀！”

很久以前，羽族刚统治人类的年代，因害怕人族反扑，严禁人类学习文化、识字。这项政策延续至今。

“我妈教我的。从小，她就教我认字，虽然村里的孩子都不会。”，王安忆平静地说。

“你娘作为人类，竟然认识文字！”

赞叹完，阵晓月跑去隔壁书房，搬来一大叠书，放在王安忆桌上。

“你自己慢慢看吧，各种你用得到的知识，书本上都有。”

这些书，王安忆没日没夜地看，花了一个月才看完。他埋头苦读时，阵晓月却去竹林里挖笋，山间小溪摸鱼，悠闲地打发时间。

书全看完后，阵晓月表扬道：“看书速度还蛮快，接下来教你些武艺。”。遂递给他一把竹剑。

两人来到屋外空地，阵晓月两手空空，伸了个懒腰说：“朝我劈。”

王安忆猛扑过去，挥剑劈向他头部。在这危急时刻，阵晓月会使出什么独门秘技，躲过来剑呢？

……

“啪”，竹剑命中阵晓月头部，力量还不轻，疼的他赶紧拿手捂头。

“你怎么不停，徒弟打师傅不想活了。”

“我以为你武艺高强，会夺过刀。”

“看我没动，不知道停下。你呀，资质太差，愚钝！”，阵晓月揉着头左侧，肿起的包。

“为师想用这个实例，告诉你，武艺，不能让你以一敌百，徒手夺刀。因为就算是我也做不到。武艺能让你，在战场有更大概率活下来，而非可敌万人的神技。记住这点，教你才有意义。”

“徒儿铭记在心。师傅，头还疼吗？”。王安忆低着头，偷偷张望，看见师傅仍旧摸着脑袋，疼痛没有消除。

待疼痛稍退，阵晓月向王安忆介绍各种兵器：刀、枪、剑、戟的优缺点。

并说集体战斗，长枪最实用，几个人排成队列，同进同退。刀剑，则更适合单打独斗，建议王安忆学习使长枪。

迈步走回屋内，阵晓月取出宝剑，飞入屋前竹林。拔剑斩断笔直修竹，劈掉多余枝丫，只留下光秃秃竹竿。

“我之所以带你来大竹峰，因此地有许多竹子，可做长枪。你练废一根，我就再砍一根，等把屋前竹林砍光，你的枪法就算练成。”

屋前的竹林郁郁葱葱，少说有上百棵竹子。

王安忆竖握四米长的竹竿，光拿着，就摇摇晃晃。

他被师傅领到稻草人前，原来前些天，阵晓月并没闲着，而是扎出稻草人，给王安忆当练枪的靶标。

稻草人与真人等大，胸前贴片方纸，纸中央偏左，有个拳头大小红圈，正好在心脏位置。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动作，就是戳枪：伸出枪，戳中纸片上的圆。”

竹子虽然轻，但王安忆手中竹竿有四米长，整根重达斤。握住竿尾，平持都会轻微摇摆，想拿稳，对臂力要求极高。

向前戳过程中，更难以避免摇晃。王安忆手臂缺乏锻炼，戳枪时晃个不停，第一枪偏离红圈。

后来试了十几枪，总算击中红圈，不过出枪仍左摇右晃。

阵晓月提醒：“枪尖不能晃。你臂力不足，明天起，除戳枪外，还得提沙袋增强臂力。”

王安忆按要求，尽量出枪过程中，枪尖不晃，这使得每一枪，都颇为辛苦。

阵晓月允许他，每戳四十下，休息一会。王安忆练到天全黑，星星一颗颗蹿上夜空，流到地上的汗，浸湿直径十米的土地。

此后，王安忆每天练戳枪，和提沙袋。苦练一个月，终于能枪尖不晃地，击中稻草人身上红圈。他颇为自得地，向阵晓月炫耀。

没曾想，挨了顿狠批：“戳枪要做到劲、疾、准，劲能一发透壁，疾要求快如闪电，准可一枪扎中墙上苍蝇。你还差得远，慢慢练吧！”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阵晓月光练戳枪这一项，就练了大半年。大竹峰也来到冬天，山间北风呼啸，漫天鹅毛大雪。整座山峰，皆披上白色的银装，分外纯洁、美丽。

在雪地里，王安忆均匀地呼出白气，每一枪都快如闪电，又精准无比。而屋前的竹林，仅剩下约五六十株修竹。

当师傅的阵晓月，坐于门前，慢慢地饮着热粗茶。心中想：劲、疾、准中，疾、准二条已达，就差“劲”了。估计屋前的竹子砍完，这小子便能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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