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缱卷耳

《缱缱卷耳》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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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不渝拿了两块新的毛巾给助理,“她淋湿了,还发着烧,帮她换身衣服。”

这个点没有商店了,他从衣帽间里找了件自己没穿过的居家服给她。套头的卫衣款式,是很柔软的料子,能让病中的她睡得好一些。

助理听明白了,忙接过衣服。景不渝回避进房间,她这才打量起沙发上躺着的人。

上司半夜打电话过来问她能否过来照顾一个病人时,她暗暗吃了一惊。她是个资深的助理,刚接到这份工作时是做好了兼顾上司日常生活的准备的——尤其是这位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少东家,衣食住行由人打理一点也不奇怪。

但景总,从来没有把自己的私生活交到别人手里的意思。凡事亲力亲为,连司机都很少用。唯一的这次,还是以请求的口吻询问她的。

这个在上司家里出现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呢……景总的女朋友吗?可女朋友的话……就不会感到不便而叫她来帮忙了吧?

她走近前去,轻轻拉开毯子,透过客厅里刻意调暗的灯光,助理终于看清了这个人——

她沉沉地睡着,呼吸有时重,有时急。她有张尚且稚嫩,但已经很美丽的脸——可这张美丽的脸却有着被人施暴过的痕迹,裸露可见的皮肤上分布着大大小小或青或紫的淤块。助理怔怔地看了会儿,把丁点儿暧昧的心思全收起来了。

她意识到,她看见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遍体鳞伤的、需要别人帮助的,小姑娘。

景家的大宅子远,家里老人多,事事小心,排面是非常讲究的。他一过去,也依着样儿。景不渝不喜欢那些,没的弄得多大阵仗似的,繁冗。于是老宅子照去,另在外面买了一套。

房子很大,功能齐全,按着单身公寓的配置来设计。他没有考虑过让人留宿,也就没有什么客房。助理去浴室拧了块温毛巾,把什桉潮了的衣服脱下来,帮她擦身。

脸上的渗了血,她怕什桉疼,一点点地沾拭着。认真看她身上的伤口,前胸和腹部没有,手上少一些,腿和后背最严重。

得什么人呐……对这么个女孩子也下得去手?助理慨叹着,换了几次毛巾,细致地把汗和污迹擦干净。

小姑娘很配合——确切地来说,是没什么意识。她很顺利地帮什桉穿好衣服,再压好毯子,去卧室敲门。门掩着一条缝,助理在门口说:“好了,景总。”

门从里面拉开,景不渝向她微一点头,同时拨了电话给管理处。

助理亦步亦趋地跟着,见景不渝走到沙发旁,俯身将什桉连着毯子一起横抱了起来——

她忍不住小声提醒:“景总,她背上都是伤……”

景不渝一顿,“知道了。”抱着人进卧室。

医生一到就和助理打了个照面。双方见过,助理就领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进去。

Michael是景不渝在国外读书时候的校友,大好几届的那种。来中国好几年了,中文说得可好,见着景不渝一脸高兴地打招呼:“嘿我的老伙计,让我来看看你的金屋里藏的是哪一位娇娇?”

嘴上不正经,还是提着药箱先过去。可一看到陷在床里的什桉,这位医生就一惊一乍叫出了声:“Jing!你家暴?!这是违法的!”

景不渝靠在床对面的墙上,抬手压了压眉骨,“Michael。”

Michael撇了撇嘴,给什桉测体温。测完一瞥,假模假样地惊呼着:“噢我的上帝,39度8!可太严重了。”丢了仪器按着下巴看舌色,然后开始在药箱里翻药,找到一个递一个给助理,“这个泡着喝,一天三次……这个早晚吃,一次两个。这个,……”

助理去准备了,Michael就问:“除了脸上,身体上有没有?”

景不渝:“有。”

Michael点点头,抬手就撩被子——

景不渝恪守着非礼勿视的原则,Michael身为老外医生是没有的,只需要遵守“诊室”内有第三者在场就行了——他只来得及从墙边迈到床边,一双腿已然尽收眼底。

这也是景不渝第一次看到什桉衣服底下的样子。他也不知道,今晚究竟还会受到这样的惊诧几次。

套着他的长袖大卫衣,露出来的不多,但也够了。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景不渝沉凝着,单腿压上了床侧,揽起什桉将她半拥进怀。他拉高被子牢牢盖她的腰以下,伸手提着她后腰的衣服拉上来,给自己、给Michael,看了眼背后的情况。

他半晌没动作。

温度从臂弯里蔓延开,什桉的面庞无意识地靠在了他的前胸,仿佛把整块胸膛都熨得滚烫了,直烧进他的心窝里。

Michael审度着伤势,严肃道:“这肯定不是意外。Jing,她遇到了什么?需不需要做……”专有名词卡住了Michael,他换了母语来说,“lmean…‘InjuryIdentification’?”

景不渝垂着眼整理衣服,把人放好,声调清泠泠的:“Treatmentfirst.”

Michael把筋揉开,等助理喂了药下去,又被教着如何上药。一切弄完时,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两点过了。

Michael就多了一项送景不渝助理回家的任务。

人一走,房子乍然空寂下来。

他一身衣服穿了快二十四个小时,等到安顿好了这个一塌糊涂的小姑娘,才觉得拘得慌。景不渝立在床侧,手里解着袖口、领扣,不知在想些什么。冷不防的,床上的人睁开眼——

居然不迷朦,只是嗓子低哑,那双温邃的眼眸裹着鲜有的靡弱,直幽幽地投向他,“几点了?”

“凌晨两点半。”

什桉嘟囔了句什么,眼皮跟打扇似的挣扎了几个来回,然后闭上了。

原来并不清醒……景不渝笑了笑。

天蒙蒙亮,什桉就醒了。

窗帘遮得严实,床的另一侧彻夜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想自己这是到了哪里。景不渝带她去医院了,有人给她看病,还吃了药。她模模糊糊有印象。

病房这么有格调的么……该痛的地方都不怎么痛了,头不晕了,衣服也清清爽爽。

唔,衣服。她掀开被子。

“……”

镇定地下床,什桉拉开门。

眼前是一面壁隔,趿着棉拖绕过去,就是一望无余的横厅。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窗外的珒市在白迷迷的晨曦下渐渐苏醒,城市的经脉盘卧在几十层的高楼以下,缓慢涌动。

视线落回正中,一个男人长身将就在雾霭灰的沙发里。

他的手臂压在眼眶上,腰上搭了条毯子。笼着这样一片朦胧的晨光,连带着整个稍显旷谧的空间都被朝曦一寸寸倾盖,变得温和宁静。

像是知道有人来了,沙发上的人动了动,手臂移到了眉骨上,朝着她的方向偏过头。

什桉的一半身体还在墙后面,莫名的,就有种做贼的感觉。

景不渝坐起来,他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刚睡醒样子有些慵散,按着脖子问她:“还冷么?”

“不冷。”室温27度,对于现在的季节而言,其实有些过于高了。

他嗯了一声,起身去开放的岛台那里。悬空的一黑一金两颗灯球亮起来,他从壁柜中取了两个杯子。骨节匀称的手指捏着杯口,旋开龙头,“浴室有新的牙刷和浴巾,洗漱完过来。”

“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难道要上去问——“景总请问为什么我会在你家?”、“景总请问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她现在穿的和景不渝身上那件太像了,提出来的话更尴尬。

她的犹豫被水声盖了过去。见什桉还站在原地,景不渝手上一顿,“怎么了?”

四目相对,她马上背过身。

不知道为什么,和景不渝在一起时她总是很局促……明明这个人是一点都不迫人的。

她刷着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额头还能说是不小心撞到的,嘴角要怎么向江月解释呢……什桉把自己从头到脚清理了一遍,顺便盘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被江天富踢过的地方第二天全变成了紫红色,还好现在是深秋,衣服一穿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要想办法,遮一遮自己的脸。

用完浴室出来,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一天一夜没吃什么的什桉被这股香气勾得立即饿了。走近岛台,景不渝背对着她,正从锅里盛粥。宽阔的肩线延展出男人好看的肌力线条,他不急不躁,姿势很娴熟随意。

她有些惊讶,“你经常做饭?”

晨起的惺忪褪去,他声音里尽是舒展:“吃不惯西餐,自己做得多一些。”把碗放到岛台对面,景不渝示意她尝一尝。

小米粥炖得刚刚好,清甜可口,正是病人所需要的。什桉坐在高脚椅上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得鼻尖都冒出了点汗。

景不渝倚在一旁,交代她全部喝完,自己去了浴室。

慢慢地喝完一整碗粥,什桉才觉得身体暖偎偎的,四肢的力气又重新回来了。她洗了碗,在客厅里找自己的衣服和书包。

那些关上的房间她不好进去,就在客厅里绕了一圈。景不渝的屋子很整洁,日式的简约和美式的自在糅杂,所有东西都在它原本该在的地方,没有什么是多余的,但并不给人冰冷的感觉。

墙上挂着几幅新锐艺术家的夸诞画作,不规则的胡桃木桌下压了块长绒渐变地毯,加湿器悄无声息地运转、渗透,水雾的形状袅袅腾上壁灯下的光影。即便是他睡乱了的沙发,也仿若本就该是那样乱着的。

一缕金色的光束沿着壁角投下来,什桉望出去,天光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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