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十分钟左右工作人员拿了件最小码的粉色裙子回来，在什桉身上比了比就知道不太合身。更衣室又进来两三个编导催促，其中一个看过后不太确定地说：“这个应该不能随便缝，只能送去G家店里。……”

什桉当机立断，提着衣服进试衣间。

“对不起让一下让一下——”

一袭白色在编导们眼前一闪而过，文静捧着个白色盒子大叫着：“有裙子了有裙子了！快换！”

……

“Goodevening！LadiesandGentlmen，welcometothe‘LIKHANGCUP’EnglishPublicSpeakingContest——”

一条T台凭空骤亮，穿着黑色长礼服的主持人拢在追光灯下，仪态大方地踩着乐点登台，伴着音乐缓缓走向舞台中心。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欢迎各位来到‘力亨杯’英语演讲比赛的决赛现场！我是主持人闫艳。在今晚的比赛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本次大赛的嘉宾。首先，担任评委的……”

赛场的舞美设计得精简，桁架上数排冷光的成像灯，并没有采用五颜六色的LED来胡乱造势。舞台背后一块圆形巨屏，黑底白字地打着这场比赛的logo和标语，十二盏选手台位分立在两侧，正中T台用以连接前后舞台。

闫艳次第介绍莅临现场的嘉宾评委、合作伙伴和冠名商等，偶尔衍生一些嘉宾逸闻和事迹，将气氛控制得非常合宜。

“……请大家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来自教育部、外交部翻译司、新闻中心的各位领导，以及来自Harvard、H大、D大、T大、N大，和WorldLaureatesAssociation、English-SpeakingUnion、CambridgeEnglishLanguageAssess|ment的各位教授！……”

光介绍嘉宾们的头衔和份量就花了不少时长，文静许安南和尤莉在观众席里鼓着掌，感慨完阵容的强大后，忍不住小声提起将将过去的那茬儿，“……我心脏现在还咚咚跳！编导跟我说延后十分钟的时候我差点哭出声。嘤嘤嘤，电视台这么人性化的吗？”

许安南：“是不是清晰哥哥帮忙的呀？他好像是跟组委会有点关系欸，还说要给我们安排位子。”

“可能吧，反正那个帮我解决裙子的帅哥哥也跟他一起的……看起来是朋友。”文静又郁闷道，“我刚才在后台撞见九班的傅冰林千帆了，你们说会不会是她们搞的啊？”

尤莉自己经历过女生间的那些，觉得不是没可能，“傅冰也是选手之一……什桉认识她们？”

“不知道，不过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啦。不猜了不猜了，这样不大好嘿嘿。……”

正在繁忙的后台候场中的什桉只听到前面传来的一言半语，她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串人名，注意力一下子提了上来，“Dr.McGrew？那个人类学家吗？”

经过的编导被她抓得手臂一痛，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的小姑娘——这个一直以来较其他选手而言过分淡定的选手，此时因为一个外国人的名字而睁大了眼，惊讶地向她求证。

她忘了介意她有些唐突的举动，解释说：“是的，有几位学者是上面临时请来的，所以没有跟你们预告。”

什桉道了歉，默默地坐回选手堆里。傅冰见她有些出神，靠过来小声问：“紧张？”

她摇了摇头，再看不出什么不对的了，可内心说一点震惊也没有却是假的……选手临上场，早早从待机室里出来了，整个后台通道里只有几盏弱灯，大家说话都压低了嗓子。远处有工作人员在走动，影子被灯光拉得朦胧细长，在她的侧脸上掠过去，一身白色的她在灰暗纷杂里整个人都是淡淡的，气质却很浓重。

工作人员打着手势，让他们按照顺序排好，偏有一个矮不隆咚的黑影不听，在他眼皮子底下哒哒哒地转来转去。

“谢嘉瑞！”

黑影一卡，紧接着便溜到了什桉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哥哥哥哥，我排好了！”

谢嘉瑞是这次参赛选手中最小的，人长得白嫩可爱又是潜力股，很讨选手组人员的喜爱。那人走过来假凶了他几句，叮嘱过后起身对什桉说：“一会儿他要是在台上坐不住了，你帮忙救一下场。”

什桉：“……哦。”

人一走，她转身蹲下来，“Jeremy，比完赛再玩，现在你需要focusedonthecontest。如果姥姥在电视机里没有看到你拿奖，你觉得她还会不会带你去迪士尼？”

小嘉瑞一脸惊恐，“NoNoNo，OK！OK！”

周围几个选手都被逗笑了，什桉捏了捏他的脸颊，鼓励道：“Goodboy.”

主持人在外面介绍选手，他们按照闫艳叫到的名字依次登台，什桉排在倒数第三个。厚重的帘子被工作人员掐在手里，他凝神听外面的动静，在听到“李什桉”三个字后掀开，说：“上。”

待在暗蒙蒙的后台久了，踏上舞台的前几秒眼前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什么。导演教他们要注意表情管理，可灯光刺眼，她差一点儿要抬手去遮，就那么毫不停顿地走到了自己的台位上。

什桉身高在女生中不算突出，比例却极好。这件修身的白色水溶重工蕾丝裙，吊带两指宽，平直一字前襟，带着点法式的浪漫和风情。镂空花纹在高腰部位收束出手掌宽的一段，裙摆至下裹到腿肚后散开成了小小的鱼尾，露出两截笔直纤弱的小腿。本应盘附的纱带此刻不再向上缠去，规矩绑缚着足踝。

穿它的人瘦，裙子尚有些宽裕。胸不显，身段清纯骨感，饶是她下意识躲开了镜头，一上台仍凭着侧影抓足了眼球。等她在位子上站定，观众席的掌声便“始于颜值”地加重了。

屏幕上投着一张她的照片，是她一贯使用的证件照，旁边是个人信息和一长串奖项经历。什桉出来后掌声不断，深知观众脾性的闫艳着重介绍起话题性强的选手。

“哦……这位来自珒北一中的十号选手李什桉曾经是我们珒市的中考状元呢。”主持人自爆学习上的短板，和什桉聊起天，“再让我重来一次我怕是也没有机会在一中读书啦。就想问问你，你们一中个个都是尖子生，顶着中考状元的光环进去后会有压力吗？平时怎么平衡学习和各种比赛呢？会不会影响成绩？”

观众们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主持人，极为专注地答：“没有光环。学习为主比赛在次。不会。”

闫艳：“……”

她这煞有介事的样子不像是来砸场的，可偏偏答得简短至极，加上她过于专注的神情和语调，主持人和观众一时都笑了。连评委都两两相视，淡笑不语。

坐在观众席中部的沈清晰哈哈笑了两声，转过头对身侧的人道：“你没教教她？小丫头怎么还这么直啊。”

男人的目光坦然不离台上，淡淡回他：“教什么，不是坏事儿。”

沈清晰眉峰一挑，摆正脑袋悠悠地说：“小什桉今晚可真漂亮啊。就是不知道脚上那双水晶鞋是不是‘王子’送来的，没名没份的knight算什么呐……”

景不渝四平八稳，没有搭腔。好友的风凉话白挨了棉花，抬眸老实往下看。

主持人没有轻易放过同台的两个校友，不嫌事大地问傅冰：“六号选手傅冰呢，会不会有压力？你觉得你和李什桉选手谁更有夺冠的机会？……”

傅冰虽比什桉好点，却也不是多热络的个性，四两拨千斤地回了。

什桉没太关注隔壁，一径往斜对面的学者席位中看去，找到了那位只在书上和网上看到过的老爷爷。

台下的人看她，她在看麦克格鲁教授。微胖的大胡子学者察觉到一束热乎乎的目光，调皮地扬了扬眉毛，向那个白裙子小姑娘回了个笑——摄像机一向是谁咖位大、谁有戏、谁好看就往哪里摇的，没来由的，观众就从场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眼里看到了她跃然盈目的笑意，星星似的淬着光。

选手全部就位，闫艳向观众宣读比赛规则。比赛分为两轮，第一轮要在一共十二个参赛选手里选一个搭档合作完成命题演讲，准备时长七分钟。经过评委提问打分晋级三组进入即兴演讲，而第一轮的搭档这时自动成为对手。

三组分别抽取关键字并围绕相同选题做一个一至两分钟的演讲——搭档变对手，这让本有意抱团的部分选手放弃了选择和自己相近水平的人组队的初衷，想挑软柿子捏。于是用以决定选人优先顺序的抽签环节就显得格外重要起来。

工作人员捧着球箱让选手一一抽选，抽完不等主持人cue流程，台上一个清脆的童声就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耶耶耶！I’mthefirst！I’mthefir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