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诏狱第一仵作》

57、爆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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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命案的发时间很微妙, 凶手简直就像在餐馆外蹲守,知道死者会到这里吃饭,默默的找了个位置等待, 甚至在死者吃饭的时候,激动兴奋的等待,幻想马上要进的一切……等人吃完出来,在最无人注意, 最黑暗的角落,将其掳走,实施伤害……

这随机挑选受害者会出现的情况么?

叶白汀感觉不对:“凶手很可能认识死者。”

果凶手的选择并非随机, 那凶手的杀人倾向, 不也有一定的指向性?他讨厌人, 讨厌的某种定类型的人?

还有这菜式——

“哪间餐馆,擅用这食材烹菜?”

鸡肉和姜向来好搭配, 寻常人都会这么做,但少有用沙姜的, 沙姜的辛辣要比姜淡一, 不仅去腥, 还能增香提鲜, 细节这般讲究,餐馆一定不寻常。

还有菌子, 几乎所有餐馆都会在时令季节添上一两道,可要作为招牌菜,在这种季节都有,就需要提前进长期的备货,比你现在要收,就没那么容易收到, 寻常人谁会晒那么多存着?百姓们晒一,大多为了偶尔添一顿菜。

加之米肠……叶白汀听都没听说过这道菜,想来极富色,只要味道好,口碑定然传的广。

果然,多识广的指挥使想了想,很快有了答案:“进城门后往西,巷子深处,有个高记小馆,梅子酒馥郁,招牌菜味美,口碑很不错,这米肠和蒜炒菌子,都那里色。”

申姜终于吐完了进来了,听到了很关键的部分,举手补充:“没错,那家味道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司里都有人去吃过,说那鸡汤味道绝了,老板娘祖上高丽逃难过来的,厨烹制手法与我们不同,米肠绝对独一份,整个京城都没有的!要真这家就方便了,过去问问就什么都知道了呕——”

食材说起来和看到眼里完全两回事,申姜不才,刚好吃过这米肠,记得的味道,眼看到从死者胃里扒拉出来的东西,形状,颜色,味道,哪哪不一样,更反胃了。

他得缓缓……

叶白汀沉吟:“若这高记小馆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

仇疑青眸色墨,只有一个字:“查!”

“!”

申姜忍着胃中不适感,拿出随身小本本:“娇少爷说吧,要点我都记上,这回死者有脸,绘个画像去问,方便非常多!”

娇少爷?

叶白汀刚才他干活还算积极的份上,算了:“死者手部皮肤光滑,无有茧裂,衣着质料款式皆佳,家财应该颇丰;死者腹部腰侧有妊娠纹,色白且淡,她育有孩子,但时间应该稍显久远,至少五年以上;死者患有心疾,需得常年吃药控制,花费颇甚;最后的出现地点——极可能高记小馆。”

但这点也很值得怀疑,叶白汀微微蹙眉。

仇疑青深知少年蹙眉原因:“死者被掳走,为何无人发现?照死者身份推测,她身边该伴有人伺候,人呢?去了何处?”

申姜立刻刷刷刷,在小本子上记。

“看死者年龄扮征,该个深宅妇人,出门机会不比男子多,以我浅,这样的人就算出门,需要吃饭,去的也多高档一的食楼,很少独自去往巷子深处,环境干不干净优不优雅安不安全都问题,且光方便字,就足够作出决定了,死者为何要去这城门口,深巷里的高记小馆?”

叶白汀有个大胆的猜测:“死者很可能在‘食’之一道颇有地,要求很高。”

对美食有研究的人,会意识追寻殊的味道,不一样的感受,习惯使然,平日里也一定多有表露。

最后就——

“凶手标志性太明显。”

仇疑青:“可能还会继续作案。”

申姜牙华子都疼了:“一桩雷火弹爆炸纵火就经够吓人的了,再来个变态连环杀手?这要叫外头知道了,岂不人心惶惶?”

叶白汀申百户眉毛都皱成一坨了,有话就没说。

还有更可怕的……就这两桩案子有关系。

两次雷火弹爆炸,死了两个人,各自按照线索推测,可能还会有爆炸,可能还会有死人,这么巧的么?而且距离感实在微妙,每次死者出现的地方,都离爆炸点不算太远。

可目前这仅仅怀疑,没有更多的线索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叶白汀再次看向那张从死者嘴里夹出的纸条,到底什么意呢?

仇疑青看向申姜:“案情重大,务必加紧排查。”

“!”

申姜应声应的干脆,自己也真没偷懒摸鱼,顶着冷风兢兢业业,走街串巷,跑官衙,访百姓,一刻都没歇着,可事情说起来容易,办起来难,京城这么大,就算你有画像,一定能找到,走路不需要时间的么?

更可怕的,因为雷火弹太敏感,北镇抚司上锦衣卫全被指挥使给调动了出去,根本分不出多的人手给他,连狗子都借不到了,只能自己一个人……最多带俩手,一块跑。

就算人能当牲口使,那也会饿会累需要休息的,申姜知道案情难,死者难,可他自己也真的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回还不上回幸运,足足跑了四天,才找出死者谁。

光找到了不够,他还得立刻走访问供,得排查人物关系,此前为轨迹,都喜欢什么,每天大致干什么,想要干什么,之后的计划算,大概率会接触什么人……有任何异常举动,都得立刻去查实分析。

一连两三天过去,他都快烦死了,这个死者太能跑了,近的远的,信息一直在增多,就没个完!

知道娇少爷等的也急,申姜连北镇抚司都来不及回,连轴转的在外跑,找到了的线索信息立刻让人传回去,有用的没用的,哪个重要哪个不需要,他也没时间系统整理,一股脑的全交过去。

这边锦衣卫忙的脚后脑勺,另一边,经有小道消息在民间流传起来了,说这爆炸起火天罚,老天示警呢,某上位者要再不重视,这爆炸还会继续,来日京城沦陷大火,百姓民不聊,都天意!

还有两桩杀人案,头一个死者王采莲经被大家知道了,王采莲本身就很有话题性,脸上的巨大胎记,被大夫断定不能育的恶疾,经十了都说不到婆家,一手巧夺天工的双绣,不管讨厌她还喜欢她,都能迅速找到同伴,她的死亡也被传的天花乱坠,有的说她也天罚,这样的人连嫁人都做不到,活着还有什么用?有的说她自强不息,一个子尚能此,人难道不该奉为榜样,学之从之?

市井的声音越来越高,很快引发了百官注意,早朝上始有折子撕来扯去,京城气氛变得微妙。

叶白汀都不知道这里信息怎么传出去的,仇疑青治极严,绝不会有内部人员暴露案情细节,而这流言,不知道细节绝不会传的这么清楚……

不官府的人,就只有作案人自己了。

为什么?凶手为什么希望被知道,真的只想被关注?

北镇抚司除了轮流值守的人,几乎都空了,所有人都在努力,仇疑青也,经很多天没有看到人影了。

叶白汀也在努力,古代资源有限,信息追踪起来太慢,他只能尽所有努力,一遍遍过着手上的东西,或者再进尸体复检,看有无遗漏。

在他的时代,办案成体系,一桩命案怎么划分怎么操作都有流程,可即便此,连环凶杀案也不到手就能告破的,一般只出现两个死者,分在不同分局,都不一定能并案处理,何况他手上这桩?

可他仍然不希望有更多死者,哪怕事实大概率会此,他宁愿自己累一,苦一,也不想的尸体过来,给他更多线索……

申姜能查到的信息经陆续到了手里,第个死者叫方晴梅,年龄三十,育有一个儿子,今年七年,她自小体胖,患有心疾,这个孩子得来的非常不容易,基本不会有第次育机会。比起第一个死者,她接触的人可就多了,她好美食,自己也擅经营,有小圈子也有广泛人脉,会经常听这消息,之后分去尝试,若这爱好男子身上的,并不会有什么不妥,可她人,一家主母,需得掌中馈,理家事,这个小爱好就惹人闲话了。再加上她身材很胖,得了不少外界恶意,偶尔地方不太远,她有空时,会悄悄的一个人出来,前去试菜。

目前两个死者的共同点,都性,都得了病需常年吃药,外貌上都有会受人指摘的缺点,都……不能再育?

还有什么信息被忽略了呢?

两个死者,两张字条,纸桑皮纸,市上最便宜,量最大的一种,踪迹难循;字体像楷体,因官方通用,所有有志读书认字的人,初学就这种字,字写的不算好,他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没有筋骨,可也没有过于殊的标志,只能等抓到嫌疑人之后,才能做比对。

一个风,一个雪,一个风停之时,一个雪落之时,凶手对天气有什么执念?不喜欢刮风,喜欢雪,还喜欢刮风,不喜欢雪?还单纯的不喜欢天气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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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白汀对着前摆的线索方向,食不知味。

“今儿个天够冷的……”

“风还大,阴沉沉的,该不会要雪了吧……”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听说外头轮班的兄弟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说看天了。”

“咱们……也就这一顿了,晚上就得换过去。”

有换班轮值的锦衣卫从暖阁前路过,聊着所有人差都会有的没营养的话题,难得的轻松。

叶白汀却突然一震!

不对,纸条上说的天气,未必天气,指的日子!

他立刻放碗,把两张纸条找出来,并排放在自己前,再找到纵火案时间,重排列案子顺序——

最先发的王采莲的命案,她在十月三十失踪,晨间天还没亮,她就出了门,到约定时间仍然未归,郊外客栈和车马按照约定,退房的退房,离的离,就在这一日,王采莲遇害。

四天后,冬月初四,第一桩雷火弹爆炸案出现,在城西往北的爆竹铺子,地方相对偏僻,没有人员伤亡,可王采莲的尸体,就在铺子往北不远,挨着的山脚,无人发现。

刚好这两个时间点很殊,叶白汀记得很清楚,十月十五始,天气晴朗,无风无浪,锦衣卫月末考校始,进的火荼,到了三十,天气始转阴,有起风迹象,申姜还来催了他,再不始可来不及了,被他赖了过去。这天夜里便始了大风,呜咽咆哮,寒意侵骨,十分猛烈。

一连刮了四日,才渐渐停歇,停的时候,就爆竹铺子爆炸起火的时候!

因为王采莲尸体没被发现,家人也没有报官说失踪,命案就没人注意,雷火弹爆炸只在午歇空隙,烧了大半个铺子,并无人员伤亡,哪怕动静很大,也没引来更多重视。

第个死者方晴梅,死于冬月十,这天傍晚,爱好美食的她独自出门,去往城门口深巷里的高记小馆,老板娘和伙计都还记得,她大概申时末去的,点了招牌鸡汤,蒜炒菌子及血肠,酉时中吃完饭才离,当夜她并没有回家,家中仆妇照她提前安排好的借口,说她去了娘家。

叶白汀不知道方晴梅为何做这样的安排,丈夫家人为何对她此放心,问都不问一声,可他知道,这天夜里,方晴梅就遇了害。这天的天气,阴天。

三日后,冬月十五,京城迎来初雪,也遭遇了始料未及的雷火弹爆炸起火,这一次炸的药材铺,死伤者重。

纸条上的字并不写给死人看的,也不死亡预告,不,算另一种预告,写给找到尸体的人,写给官府看的!

风停之时……雪落之时……

不就两桩爆炸案的时间?

就像凶手在说,我杀了一个人,告诉了你们什么时候会有一大事,你们有本事,就去阻止,没本事,就瞧瞧这朵漂亮的大烟花吧!

啧啧,我都预告过一轮了,你们还这么蠢笨,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好吧,我就大发善心再来一次,再杀一个人,告诉你们什么时候会再放炮仗,一窝蠢货,竟然还没有发现?那就来点更刺激的吧!

凶手似乎把杀人当成了一个游戏,他在炫耀,他在挑衅,他在肆意的宣泄和玩乐!

风停之时,雪落之时,你可能不知道风什么时候会起,但肆虐咆哮,一定会有停的时候,你可能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雪,可天色阴霾,乌云沉沉,风中挟有湿寒之意时,一定不久就会雪。

再看两轮作案的时间间隔,十月三十,冬月初四,十月冬月十,冬月十五……

今天经冬月十六,按照凶手习惯,很可能经始了的一轮!再看外边天色,正阴天许久后,风里裹挟着淡淡潮意,换班的锦衣卫都能看得出来要雪了,若真相他猜想的这样,的雷火弹爆炸可能就在眼前!

必须得立刻告诉仇疑青!

可他现在去不出,手上戴着小铃铛呢,没有仇疑青本人,他的相对自由只在北镇抚司里,不能出去。

他立刻写了张纸条,去排班房看了一眼都有谁轮值,正好看到了熟悉的字,立刻把牛大勇找了出来——

“把这个交给指挥使!”

牛大勇值了一天班,刚好换来,心眼直,非常听话,看都不看就收好了:“!”

仇疑青很快收到了叶白汀的纸条。

时间仓促,叶白汀没办法在纸上写的处处详尽,一□□爪子刨出来的字也着实迷惑,好在仇疑青足够聪明,很快理清了逻辑,知道这件事有多紧要。

他迅速改变部署方向,应对这次危机!

副将郑英有犹豫:“一切只在猜测阶段,就这么大动作,百姓不愿配合怎么办?若咱们猜错了,劳民伤财,必会引来怨言。”

“果对了呢?”

仇疑青眼梢垂,看着繁华街道的人来人往:“不作为,想更多的人死么?”

郑英没说话。

仇疑青:“劳民伤财,好过丢命,吩咐去,即刻动作,有任何后果,本使一力承担!”

“!”

锦衣卫吹响了动急哨,申姜案子都不办了,屁股尿流的赶过来:“出什么事了?”

仇疑青看都没看他一眼,指令只让他归队,接受调遣安排。

指挥使握着城防图,修长手指一点点从街道上滑过……锦衣卫从接到圣旨,窥案情一角就始排查雷火弹,从西往东,眼西边街道经排查的差不多,他确信不会有的雷火弹,东边排查工作尚未完成,但作案者经在那边放过一把火,第次选择的几率折半,北皇城,守卫森严,但凡动土都会查的更严,外人不可能有机会,遂这一次果出事,很可能就在南边!

但往南边多远,就不一定了。

作案人经准备动,现在排查经没用,东西很久之前埋的,现在该找的不东西,人!

“此处,此处,此处——”

但凡指尖落点,都需要加倍观察注意的地方:“引导百姓避险,责令店铺关停,等待锦衣卫号令!”

“!”

仇疑青想着叶白汀传来的纸条:“纵火者大概率个年轻男人,年纪十八到三十岁,可能警惕提防,但为举止不会畏缩,不会怕事,可能还个能言善道的人……知道我们盯得紧,他可能会选择其动作干扰,尔等须得时时提防,步步注意,都给我找!”

“!”

“汪!”

锦衣卫很快散,任务犬也没闲着,所有能做的,都尽量做到。

仇疑青自己也没闲着,手握城防图,纵跃在各高墙,屋顶之上,鹰隼一样的眼神时刻观察着四周,每到巷道多的大陆和拐角,都要停来仔细看一看。

拉柴的车……好像第次看到了。

仇疑青转回刚刚的高墙,果然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柴车。有柴车不稀奇,这种季节,百姓们都要囤炭置柴,可疑的,两辆车一模一样。

作案人用的可能就这种干扰办法!

仇疑青用了哨令,命令所有人注意,一辆,一辆……一辆,找到的可以迅速排查控制,找不到的呢?作案人故布迷阵,定有更多!

……

午后没多久,雪粒就始飘了,很小,偶尔有人能感觉到,抬头一看不像了雪,这场雪,酝酿的有点久。

叶白汀更着急了,也翻了地图,迅速考。

两桩命案除了纸条,与雷火案纵火案看不出关联,但有几点很醒目,两个死者都有所有人都知道的‘缺点’,比相貌不佳,比身材不好,两个人还常年病,需要治疗,但也大概率治不好,都不能再育子嗣,凶手对这种人的态度充满着不尊重,他讨厌这类人。

药材铺子爆炸有很多伤亡,当时正在义诊施药,会去那里的,都什么人?贫富不论,一定需要治疗的,凶手可能也很讨厌这类人。

果所有的选择都有意的,不一定程度说明了凶手的心态倾向?

存在没有价值的人,没有必要活着的人,不必要的花费……

那凶手的再次攻击目标,会不会高档脂粉铺子,珠宝铺子,衣料铺子这种地方?

纤白指尖滑过长安街道,叶白汀迅速点了几位置出来,找字眼熟的锦衣卫:“快,速速把这送给指挥使!”

他走到院子里,抬眼四望。

北镇抚司内有眺望用的塔楼,但都靠着外墙,位置比较敏感,他不能用,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屋顶了,他选了个离南墙没那么远的地方,问人要来□□,爬了上去。

风很冷,脚很高,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落在发间,落在脸颊,落在屋瓦之上,雪天地滑,好像一不小心,就能踩空掉去。

叶白汀长长吐了口气,努力站稳,控制着不往脚看。北镇抚司离东边闹市很远,南边街道倒看的,他很快看到了仇疑青的身影。

有点远,也有点小,可他就能认得出来。

漫天飞雪中,这道身影在高墙屋顶腾挪纵跃,鸟飞掠,似豹轻灵,仿佛什么都阻挡不了他,什么都困不住他,他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车?

叶白汀双手展舆图,视线快速的在上搜寻。

街道能一眼看清楚,巷子多四通八达,更容易隐藏,不被发现,他对着舆图一点点找,发现有一件事很容易被忽略,就各巷子里人家门的方向。

大门,角门,侧门,偏门,不同人家的不同门,很可能就一条路!

街上那车都□□,这里,才危险之源!

叶白汀捏着舆图的指节发白,快点发现快点发现快点发现——

“仇疑青——”

他忍不住喊出仇疑青的字,手高高扬起,指着巷道的方向,就在那里,有一辆车经着火了!

跃在高墙的上仇疑青一顿,转头,看到了叶白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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