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腾云驾雾，在宽广的天地间驰骋。他尽可能让那份归家的喜悦冲淡离家的悲伤，家，对他而言，到底那花果山是家，还是跟着师父师弟一起西行，四处为家是家呢？

肯定是花果山了，花果山有自己的猴子猴孙，有老猴，有自己出世的那座小山头。

孙悟空为了强压下悲伤，只能这么骗自己。

远处已经能看到海面，花果山不远了。

只三个呼吸，孙悟空冲下云雾，原本那份喜悦在看到眼前这半壁山岛后消失一半。

这……是花果山？

花果山怎么成了这般模样，自己出世的那个山头呢？原本四五座山峰的山岛，如今只有两座，水帘洞的瀑布前不远处便是断崖。

孙悟空颤抖地踏上这片土地，走到了水帘洞前。

猴子们呢？以前那些小猴子都喜欢在水帘洞附近的山林里玩耍，如今却看不到一只猴子。若不是谁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于是便全部躲在了洞里，想给他一个惊喜？

对，定是如此，肯定是那老猴子出的鬼主意。

孙悟空迫不及待地冲进水帘洞，可惜，没有惊喜。

洞府里只有数十只猴子，互相抓着虱子。孙悟空突然闯进，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是谁？你是哪里来的猴子？”那些猴子问。

孙悟空愣神，这些面孔他都不认识。

“我是这里的大王。”

“大王？”猴子们狐疑地打量着孙悟空，“这里什么时候有大王的？我们出生的时候，这里就没有大王。”

孙悟空想从这群猴子中找出一只熟悉的，仔细扫过每一张脸，最终只能放弃。

“这里，只有你们吗？”孙悟空问道。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我们凭什么告诉你？”这群猴子里领头的那个拨开前面的猴子，站上前来，他不算这个猴群的大王，只是因为年长，大家都敬重他。算来，他也有两百年的寿命了，如今小妖巅峰修为。

“我是过路的猴子，误闯此地，想借宿一宿。”孙悟空撒谎道。

“这样吗？”领头的猴子绕着孙悟空转了一圈，“行，看你也没有恶意，就允许你留宿一宿。”

孙悟空以猴子的方式拜谢，他习惯性地往里走，想坐上石头王座，却被猴群拦住。

“这地方你不能坐。”

孙悟空不解，问道：“为何？”

“老头领说了，这地方只能由他坐。”

孙悟空笑问：“那老头领是谁？那个他又是谁？”

领头小妖猴回忆了一番，道：“老头领就是老头领，他可是妖王，你要是造次了，等他回来，必定杀了你。”

妖王吗？看来的确是老猴。

“那个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是老头领留下过一张画像。”语罢，领头妖猴跑向堆放兵器杂物的角落，翻找了许久，找到了那副卷起的画卷。“这画我以前看过，老头领说他走后，我只需等待画中的猴子回来便行。这画中的猴子便是能坐这王座的家伙，是我们的大王。”

等等，大王……领头小妖猴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赶紧打开画卷，这画卷自己百余年没有打开看过。老头领消失后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翻看这画卷，等着这里面的猴子回来。等了十几年，猴毛都没等到一根，索性就将这画卷丢到角落，再也不曾动过。

画卷打开，领头小妖猴将画中手持长棍的猴子跟眼前这威武的猴子对比。

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少了根棍子。

“这根棍子……”他指着画卷里的棍子，看了看孙悟空，又看了看孙悟空。

孙悟空洒然一笑，自耳中掏出金箍棒，挥舞了一圈，“是这根棍子吗？”

哗啦啦，那画卷自手中滑落，小妖猴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孙悟空。对，是他，就是画中的猴子。老头领说过，这世间的猴子，唯画中的这只最厉害，当世无敌。

那时候小妖猴还不是小妖，整天跟在老头领身边，在他看来，老头领已经是天地间最厉害的猴子，但老头领说画中的猴子比他还厉害。这得有多厉害啊，原谅小妖猴没有见过太多世面，无法想象出超乎老头领的家伙到底有多厉害。

“大……大王……”

孙悟空摇头，“我不配当你们的大王，离开这么久，未曾回来看过你们。”

“不不不，大王，老头领说过，大王你是要去踏碎天地，没有太多时间待在花果山是正常的。但因为你踏碎了天地，便使得三界里谁都知道花果山这地方。”

孙悟空一声叹息，道：“花果山前前后后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这一次，孙悟空重重地坐在了石头王座上，再无阻拦。

“大王，很多事情我也是听老头领所说，记不太完整。你看到的，我们都是后生，老一辈的猴子都跟着老头领消失了。”

“你记得多少说多少吧……”

“老头领讲过，花果山曾经的大小是现在的两倍，但因为与天庭一战，半壁花果山沉入海底。

“许多祖辈在那场战斗中战死，存活下来的仅十余只。他们繁衍生息几百年，猴群才慢慢又壮大起来。但是后来，不知为何，老头领说他们要离开了，让我和这些平辈以及小辈等你的归来。这话说完后的第二天，老头领跟其他所有老辈都不见了。”

孙悟空听完，眉头紧蹙，事情他大致了解，其中诸多地方他充满疑问。

天庭一战他知道，本以为自己的撒豆成兵和金箍棒足以救下花果山，不想是自己自大了。

原来自己害花果山害得如此之深，自己谈何当得起大王之名。

“老头领走之前，是否说过关于他要去哪儿的事情？”

老猴是对自己失望了吗？带着老辈们另寻他路。也对，老猴也是妖王修为，如此境界，要在凡间寻一处栖息之地，当一个受百里内妖怪敬畏的大王轻而易举。

“没有说过，但我依稀记得，他跟我说他要离去时，表情十分严肃，语气略显无奈。”

无奈？为何会有无奈？难不成是逃难？天庭来寻他的麻烦？不应该，如果真是天庭那群杂碎来寻麻烦，报当初他大闹天宫的仇，这些小辈定不会活下来。

这之间疑惑之处颇多，一时间无法得解。

“去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我教你们一些保命的招式，以及一些行世的道理。你们没有出过花果山，不知道那些险恶。今日若来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修为有成的猴子，这水帘洞怕是要易主了。”

小妖猴摇头，笑道：“大王，你放心，若是真有谁来水帘洞造次，定是有来无回。”

孙悟空好奇，这些小辈最高不过眼前这小妖巅峰，为何敢出如此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