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寻常的小村落里，百余户妖怪居住。

孙悟空一袭布袍，坐在村长给他的木屋门前。

这里，孙悟空改头换面了一番，收敛了气息，看起来就是一只白毛老猴。

五年，这五年时间一晃而过，却又漫长得如那五百年。

这里的妖怪们实力都比较弱，他们之中无人能看出孙悟空的真实实力，他们都以为，孙悟空就是个远方而来找不到好地方落脚的老猴子罢了。

“猴爷爷，猴爷爷！”几个小妖怪朝孙悟空跑来。

其中一个被石头绊了一跤，孙悟空及时出手，拉住了他。

“小家伙，小心点。”孙悟空笑道。

“猴爷爷，猴爷爷，给我们讲故事！”那个小妖怪丝毫不在意刚刚的危险，他只想听孙悟空讲故事。

村子里的人见孙悟空这般苍老孱弱，没有让他参与劳作。

吃喝供着，孙悟空自然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做起说书先生。

讲外面的事情，三界里的事情。

妖怪们都以为孙悟空是瞎编的，但这般日子里，有瞎编的故事听也不错。殊不知，孙悟空所讲都是确确实实的事情，没有瞎编一说。

“想听什么故事啊？”孙悟空笑问。

“想听打天庭的故事。”小妖怪们回答。

他们不喜欢听西游的事情，不喜欢听到妖怪被打死的故事。

“好嘞，给你们讲绝世妖尊只身挑了天庭的故事。”

孙悟空不知是第几次讲这个故事了。

老实说，在这里的生活，很合孙悟空的意。

吃点，喝点；睡会儿，看会儿。

这是凡，平凡。

孙悟空的性子，能化凡如此，很是难得。这点，孙悟空自己也清楚。

跟着师父只是养出了佛性，但骨子那份桀骜不驯却未曾磨去。

此番，他自己把自己的不驯给丢弃了，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的老猴子。

故事讲完，小妖怪们就都散了。又是孙悟空一个人，坐在屋前发呆。

岁月静好，山河依旧。深渊的景色一成不变，妖怪也一成不变。

这天地，亦是一成不变。

务农的妖怪们回来了，路过孙悟空的屋子，看着发呆的孙悟空，见怪不怪。

“老猴估计又在想故事呢，不需要多久又可以听到新故事了。”妖怪们笑道。

妖怪们笑，孙悟空也笑了。

他看着妖怪们扛着农具向家里走去，戴笠归，无斜阳。

妖怪们的生活，与凡人无异。

沉浸了，孙悟空彻底沉浸在了这淡若水的日子里，久久不能脱离。

他就坐在那里，三天未曾眨眼。

妖怪们还以为他死了，走近些，听到孙悟空的呼吸，便又退了回去。

怕他饿着，妖怪们轮流给孙悟空送吃的，摆在孙悟空面前。

为了不让妖怪们担心，孙悟空都会在无人时施障眼法，让妖怪们看不到送过来的食物。

三天，五天，七天，孙悟空依旧坐在那里。

第十天时，孙悟空的周身环绕着魔气。

太初之气，这不是孙悟空体内的太初之气，而是周遭天地间的太初之气。

孙悟空于这平凡里，略微领悟了太初之气的奥妙。

被称为魔气，并非没有道理。这份力量虽强大，却亦扰人心智。

它是一根线，沉在最底下的那根线。沉寂后，平凡后，那根线就出现了，它在催促什么，警惕什么。

难怪，难怪这里的妖怪都能修太初之气，孙悟空心道：如此艰苦的条件，甚至不能称之为平凡，远在平凡下的生活里，没有一丝暴戾之气。这般的心性，方才能够驾驭魔气。

而一旦没有这般心性，就会陷入魔气，再无法回头。

它会让你恼怒，让你气愤，让你怀着不公仇恨一切。那种力量，暴戾至极。

而坦然接受一切，才能真正在感知到这份力量后能驾驭住。

你大可以拨动这根线，但对你没有丝毫影响，你依旧是你。

孙悟空长呼了一口气，这一次的顿悟算是结束，“三界里恐怕没几个能修炼这太初之气的，难怪有言一念神魔。”

只需一念，陷入心魔，让天地魔气侵蚀你，极大可能，你将不是你。

“你挺厉害的。”身旁传来声音。

孙悟空转头看去，年迈的村长就坐在自己身边，“村长？”

孙悟空之前探知过，这村长只有大妖修为。但现在……

“太初之气，是否感觉很奇妙？”村长一笑，容貌变换，不再年迈，变得眉目清秀，成了平平无奇的一个年轻人，“你似乎很吃惊，孙悟空。”

孙悟空也变回原模样，村长似乎超过了他的想象，没必要装下去，“你是？”

“这个村的村长。”

“我知道，但不可能只是如此吧？”孙悟空都看不穿的妖怪，要不在他之上的修为，要不跟月无涯一般有极强的隐匿之法。

“当然，你可以叫我鹤归。”

“首席？”孙悟空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你闭关的地方。”

“对，我在这里，化凡。化了百年多，也只是达到你这般境界，但你却在几年时间做到这个地步，让我很惊讶。”

“你也想研究太初之气里蕴含的法则吗？”孙悟空问。

“我只是想试试而已，我有自己的法则，即将大成。”鹤归本修为水之法则，之前狼青告诉过孙悟空。

“我觉得四位老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让我与你交手。”孙悟空哑然失笑。

“半尊境界而已，妖尊之下，皆为蝼蚁，你可以在不久的以后击败我的。”

“希望吧，这太初之气玄妙至极，我不知要多久才能真的寻到其中的法则。”

“我给你讲讲太初之气的作用吧。”鹤归伸手，用妖力在空中画了个圆，“这是天地，包含万物。但万物并非一体，他们会彼此对立，会有强有弱，会有压迫。强弱分明是一种过程，一般来讲，强的会越来越强，弱的按照强者的步伐，永远追不上。这种过程时间久了，会打破某种平衡。而这天地为了维持这种平衡，就有了太初之气。”

“什么意思？”孙悟空不解。

“你也感觉到了太初之气的暴戾，因心魔而接受太初之气的妖魔神佛，很难维持本心，而他们的心魔往往来自于不公。于是，便造就了对不公的反抗。一切重来，再次循环。这是天地的奥妙，这种力量确实难以掌控，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天地调节平衡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