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让深渊变成现在的模样，按紫霞那样的方式继续管理，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的。”天云叹气。

“依你之见，你的方法就是正确的？”

天云摇头，“没有对错，只有合适。天地是有其规则的，以前吃的住的够，但尸气扩散后，住的吃的都不够了。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必须死去一批，若此时继续弄什么按需平分，都得饿死。”

“然后呢？”

“然后我就疯狂修练，为的，就是取代她，不能让她毁了深渊。也许在你的眼中看来，现在的深渊是一个很肮脏的地方，但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也许你都见不到这样肮脏的深渊，哦不，你将永远见不到深渊。”天云癫狂地大笑了起来，“你不懂，孙悟空，你不明白。我没得选，深渊的子民都没得选。当初我刚上位，一系列的改变，的确死了很多老弱，但活着的，他们越活越好。是我让深渊再次充满了生命力，你看到了吗？每一个妖怪，对变强的那种渴求。没了老祖和妖王们的庇佑，我只能以这般手段激励他们修行。至少，现在的深渊已经有了数十个即将突破的大妖。”

孙悟空摇头道：“你救活了的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深渊，曾经，没有谁会为了享受而修行。曾经的深渊，每个人的修行，都是为了尽可能地节省资源。但现在，变了。”

“变了，也比成为历史要好。”

“你过来，想说什么？”孙悟空懒得继续这个话题，这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深渊。

“请求，请求你一定要带深渊的所有人回到三界，如果因为我对紫霞的行为，会让你气愤，让你不愿带他们离开，那我愿以死谢罪！”语罢，天云抽刀，一刀向自己的胸口插去。

刀尖刚触碰到胸口，有血渗透出时，孙悟空伸指一点，天云顿住。

这一刻，属于天云的时间，停止流逝了。

孙悟空挥手，拍飞了那柄刀。随之一念，天云恢复正常。

天云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全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不必谢罪，我会带他们离开，等到了三界，这些深渊的妖族还需要你来安置，也需要你来管理。”孙悟空悠然道。

“什……什么？你不让，不应该让紫霞来管理吗？”天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把深渊妖族的心玷污了，紫霞管理不了这样的妖族。回去吧，等我消息。”孙悟空挥了挥手。

天云看着孙悟空，闷声不语，许久后，噗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头，“我代深渊子民，谢过你了。”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死去的老祖和妖王们吧，那些在你看来像是傻子的那些人。”

天云摇头，坚定道：“他们不是傻子，我也不希望他们变成傻子。但为了深渊更好，他们不得不成为大家口中的傻子。”

“走吧，再不走，我心情不好，会弄死你的。”

天云再次行礼，抱拳作揖，随后离去。

孙悟空清洗好了乾坤甲，回到木屋。

紫霞已经醒来，躺在床上，望着破旧的木屋顶发呆。

“在想什么？”孙悟空放下乾坤甲，坐到床边。

“想我爹了，还有我娘，还有……以前。以前你总是让我睡在床上，你睡在房梁上。我每次醒来，一睁眼，你就在那里。其实，每次你醒来我都知道的，我故意装作还在睡，听你落下，听你出门。”

孙悟空笑着，“我知道你醒了，你睡着和没睡着的区别，挺大的。”

“对不起。”紫霞的眼泪涌然而出。

“怎么了？”孙悟空擦拭着紫霞的脸颊。

“乾坤甲里的那位女子，另一个紫霞，她彻底消散了。为了保护我，最后的一丝自主意识，最后的力量，化为了紫光屏障。”紫霞哭着。

“没事的，不要紧。”孙悟空安慰着，除了安慰，他做不了别的，即便是不出手，乾坤甲里的她也会随着岁月慢慢消散。

乾坤甲里的，不过是她的一缕残识罢了。

“她……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想坐在花果山那颗石头旁，再看一次紫色的晚霞。”

孙悟空闭上了眼睛，微微笑着：“会的，肯定会的。”

“孙悟空，我把深渊弄得一团糟……”

“那不是你的原因。”

“可是，我管理得确实没有天云那么好，干活儿的积极性，修练的积极性，都比不上现在。”

孙悟空摇头，“傻丫头，不一样的。你那时，依然是为了保障他们的性命，无论他们是否积极，也会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但天云，他剥夺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在死亡面前，谁都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而在权力享乐面前，谁都会神往不已的。”

“那……是他错了吗？”

“他也没错，这件事情无关对错，你不用再去在意了。这么些年，让你管理深渊，难为你了。等离开了深渊，你就只需玩乐，三界里你没见过的，没吃过的喝过的玩过的，都好好去尝试一下。”

“好！”紫霞的眼睛笑成月牙状。

“乾坤甲你拿着，穿好，我留了一部分力量在这里面，保护你，足够了。”

“你要去哪儿？”紫霞接过乾坤甲。

“去见一个人，很快就回来的。”

……

尸气中，孙悟空安然无恙游荡着，他在寻找破开的那道裂缝。

不多时，他站在了那道裂缝前，那口子如一张嘴，对着他笑。

孙悟空挥手，周边的尸气散去。

“等我回来，封了你。”自语一句，孙悟空钻入了裂缝中。

上一次，他不过是一缕神识来到了埋骨之地，但这一次，他是以本尊来到。

无涯之境的肉身，足以抵挡两个界域之间的气息冲撞。

孙悟空落地，这里的一切，跟当初所看到的一般。

文明的旧址，让他惊颤。

抬头，半空中停留着那口棺材，棺材上，坐着那个他见过的女子。

“好久不见。”那女子笑着。

“你怎么不待在棺材里？”孙悟空问。

“归客来，自然要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