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身份如此简单吗？”孙悟空道。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老实听着，我说什么，你听什么。”

孙悟空没有回答，沉默便是同意。实力相差如此之大，除了同意，还有别的选择吗？

嫦娥一声长叹，将一些往事悠然道来：“那个男人是纣王，也是吴。你应该知道吴是谁，毕竟他在时间长河里留下了不少身影。他是三界的创世者，却也是最悲戚无奈的人。那些往事你都知道，我便不说了，说点长河里没有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嫦娥突然沉默了。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孙悟空不解，却又不敢问。两人就这么彼此沉默相对，任时间流逝。

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嫦娥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的那个师父，菩提老祖，还记得吗？几年前在天河边伤了你，未来的你还出手了。”

“你还知晓那个未来的我？”孙悟空震惊地看着嫦娥。

“知道，他出手的时候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说到他……”嫦娥眼中闪过钦佩的光，“的确是值得敬畏啊，选择逆流而上，放弃自己的未来，着实惊艳。”

“你和他，谁厉害？”孙悟空问。

“你又开始问了。”

孙悟空再次陷入沉默。

“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正好也想说。”嫦娥轻笑，“如果不留余力的情况下，我不是他的对手。”

孙悟空心底生出怀疑，他有些不敢相信，未来的自己能强到如此地步。即便真能走到那一步，那又是多久以后的未来呢？

“菩提老祖，是一个你想不到的人。你见过，你见过很多次。”嫦娥继续道：“三界现在的一切，都在可以掌控之中，灵宝和元始毁不了三界，你且放心准备一战。”

孙悟空点头，继续沉默着。

嫦娥把该说的说完了，觉得有些无趣，便道：“给你问三个问题的机会。”

“你都会回答吗？”

“会，第一个问题已经问了。”

“靠……”孙悟空嘴角抽搐，旋即深吸一口气，寻思着该问什么。

两个问题，势必要问些最重要的。

“你到底是谁？”

终归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你还是更关心这个吗？孙悟空，很多事情，某个人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她）想做什么。我到底是谁吗？你姑且理解为一个外来者吧，不属于三界，名字的话……抱歉，我真的忘了。”嫦娥目露无奈，无奈中透着丝丝悲凉，“活了多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还没有三界的时候，或者说还没有埋骨之地的时候，我便已经活了很久了。这副妖狐身躯，只是我行走在三界这里的躯壳而已。”

孙悟空沉思许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咯咯咯咯咯，为了什么吗？”嫦娥掩嘴笑着，“不是为了你们师徒，也不是担心三界被灵宝和元始毁掉。我为的……是去证明一些事情，证明一个人是错的，证明另一个人是对的。你放心，自我来到这三界，未做过一件有害三界的事情。硬要说出手了的，迷惑玉帝算一件，猪八戒不是我迷惑的，吴刚也不是。这男人啊，哦不，这公的啊，就是馋身子。”

“迷惑……玉帝？”孙悟空有些错愕。

“问题之外的事情了，不过也可以说说。玉帝在他的理念实施失败后，堕落了很久，甚至来了我这里。是我魅惑来的，为此，王母还吃了很久的醋，而实际上我和他什么也没发生。我只不过是简单施了点手段，让他堕入了混沌，自此成了一心只想复活祖龙，增长实力统一三界的玉帝。简而言之，我只是推动了你们师徒与玉帝那一战的发生而已。”

“而已吗？”孙悟空苦笑着摇头，这一句“而已”，死了不知有多少人。

“而已，玉帝是一个关键的点，你也是，你比他更关键，我没得选。即便我当时什么都不做，玉帝也迟早会堕入其中。试想，自己的治世之道失败，他会有多沮丧。他是多么思念，那个草屋前与他推杯换盏，饮酒品茶，谈论大道志同道合的人。那时的他，需要一份安慰，而那份安慰只有祖龙能给，只有他的治世之道成功，才能治愈他。”

“谁都有得选，谁都没得选。”孙悟空转身，“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孙悟空，你们和灵宝他们两个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你且放心。未来的事情，那是未来的，眼下的事情远比未来重要。”

孙悟空顿住，回头严肃地看着嫦娥，问：“未来，你会对三界出手吗？”

“又是问题，问题的答案不是问出来的，应该你自己去寻找。我不是那个来自未来的你，即便是那个来自未来的你，也无法保证现在的你所拥有的那个未来是什么样子。时间之道，道阻且长，你好生走着，别摔着。”

“我不会摔着，因为我要让你摔着，摔出你的真实面目。”孙悟空回过头去，走出广寒宫。

嫦娥坐在那里，轻轻挥手，斗转星移。孙悟空刚走出广寒宫，一愣神的功夫，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天界，正身处女儿国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习以为常地从他身边走过。

毕竟，他们已经见惯了神仙。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市，惊惑的只有孙悟空自己。

嫦娥望着广寒宫的大门，空荡荡的，以前还能在这里看着吴刚砍树，现在就她一人了……玉兔？那不过是自己弄出来的一个分身，解乏用的罢了。

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啊……

还记得那年，问他：一个人，孤独吗？

他笑了笑，反问：一群人，就不孤独了吗？

孤独，或许是避免不了的吧……未来的孙悟空，不也是孤独地选择了逆行吗？嫦娥苦笑着，叹道：“无解的事情，却总让人忍不住做徒劳的挣扎。你们要是还活着，我应该还是孤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