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盘膝坐在那破旧的木床上，五年未走出这间屋子，屋外是同样盘膝坐着的地藏王。

地藏王在此五年，所为不过护法。猪八戒的修练正是关键时候，又是关乎地府黄泉的相通，哪怕是需要自己的性命，地藏王也是在所不惜。

只要……临死前能见她一眼。

新孟婆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看着微闭双眼低声诵经的地藏王，问：“新的魂汤，要试试吗？”

地藏王缓缓睁眼，盯着那碗汤，道：“不喝，五年，你来了不下百次，我也说了不下百次，你又何必来呢？”

“我只是想好好认识你，认识下主上心里的那个人。”新孟婆无趣地把那碗汤洒掉。

“你的主上熬的汤可比你熬的要更美味。”

“于你而言，没有人的汤能熬得比她好。”新孟婆的目光越过地藏王，向后面的屋子看去，“他还没出来吗？五年了，一点动静没有。”

“他那个层次的存在，每一小步都极其艰难，希望他能尽快吧。”地藏王好奇地看着新孟婆，问：“你来地府如此之久，我没尽地主之谊，抱歉。”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新孟婆猜出了地藏王的心思。

“你的主上……她与你说过什么？”

新孟婆莞尔一笑，也不嫌弃地上脏，直接坐下，罗裙遮住雪色小腿。

“孟婆的上任，是需要对历任孟婆的事情有所了解的。从我获得机会，到走过黄金路来到地府这段时间里，所了解的可不少，尤其是对主上在地府的经历。她对我说过什么呢？我想想。”

地藏王也不催促，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哦，想起来了。在我踏上黄金路前，她问我是否还有什么问题。我问她：为什么每一任孟婆，包括主上你，都避免不了地去遇到一个人，且为之无法自拔。她告诉我：见过的往生多了，也就会觉得一世难得，遇到一个人更难得，遇到了是运气，为之奔赴是决心。”新孟婆浮现出神往的表情，道：“那份决心，也不知道我有没有。”

“无论是谁，都会有那份决心，但不是谁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上一任孟婆遇见了猪八戒，险些因她而消陨，若是遇不到，便安好地继续当自己的孟婆，千万年如一日，没有任何性命之忧。”

新孟婆摇头：“黄泉界的人，远比尚在三界的更珍惜有血有肉的日子。我的生活不应该每天局限在奈何桥边熬汤，但职责就是在这里熬汤，逃不出去的。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甚至不如黄泉界里面，但在这里，我有机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只要有机会，那便足够了。遇见了，哪怕千万年只那一面，也足以惊艳我往后的岁月，不至于那么无趣。”

“你没遇到，才能说得这么头头是道。”地藏王笑道。

“那要是遇到了呢？”

“遇到了……这天地大道唯一人也。”

地藏王话音刚落，木屋的门被推开。

猪八戒含笑看着二人，说道：“地藏王说的没错。”

地藏王激动地站起，颤颤巍巍地走到猪八戒面前，他实力不够，看不出猪八戒有什么变化，问：“你……怎么样了？”

猪八戒伸手，掌心空空如也。地藏王和新孟婆正困惑着，只见天地之间黑白两道气息在掌心凝聚，猪八戒另一只手向着奈河一抓，一缕水流入手。

融合，再看去，掌心闪闪的光点不计其数。

“随时可以打通，已经不算是问题了。”猪八戒得意一笑。

地藏王张嘴，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他颤抖着，缓缓单膝跪下。

“谢谢你了！”

猪八戒赶紧搀起地藏王，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即便你不说，我也是有打通黄泉界的打算的。”

地藏王拉着猪八戒的手，道：“八戒，你不知这一切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只是一介蝼蚁，但蝼蚁也有梦想，黄泉界的她，是我毕生的梦想。”

猪八戒握住手心，那些已经做好的孟婆印记全部毁去，道：“恭喜。”

于现在的他而言，随手就能完成的东西，也就没必要那么珍惜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打通？”地藏王问。

“过段时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猪八戒问：“很急吗？”

“没有没有。”地藏王连连摇头，似是担心猪八戒发现什么。

“我先回凡间一趟，告辞。”

……

梦央泽的五年，似是没有任何时间流逝一样，所有人都没变。

哦不，有一个人变了，柳慕寒。她是凡人，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老去。

陪着将在此处修行，将突飞猛进，离成尊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而柳慕寒，五年下来，依旧没有修行出结果来。她依旧是个凡人，二十好几的年纪，芳华尚在，却多了许多忧愁。

担心老去，担心死去。

将已经尽全力帮了，可依旧如此。说到底，还是自己天赋太差，柳慕寒惋叹。

柳慕寒正望着水面发呆，猪八戒一步从地府踏出，回到人间，出现在她身后。

“好久没回来了。”猪八戒伸了个懒腰。

柳慕寒被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与猪八戒四目相对。

“你是？猪八戒！”柳慕寒大叫道。

“对，你是新来的宫女？”猪八戒问。

“不是，我是将的……”柳慕寒故作娇羞。

“懂了，懂了，那小子不老实啊，找个凡间女子。”猪八戒看出柳慕寒的根基有问题，正常修行，怕是这辈子成不了仙，“想成仙吗？”

柳慕寒连忙点头，道：“想，我修炼了好久，都没有成功。再这么下去……没多久我就成老太婆了，而对将来说，时间没有太大的意义。”

猪八戒挥手，生之法则在柳慕寒周身游走，只片刻，她的根基完好无损。

“你天赋不错，只是根基出了点问题，现在好了。好好修炼，应该不需要太久，便能踏出关键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