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倾盆大雨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将整座皇城清洗一遍，雨后清新的味道，蔓延到每个角落。得到雨水滋润的生命更加茁壮地成长，郁郁葱葱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随着燕崇哲受伤的消息明里暗里被散布开去，再没有人还能有闲情逸致观花赏月。宫里宫外，无数人在大热天出了一身冷汗。

大伙听闻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都是一个样:谁干的？

然后就会得到答案:皇贵妃。

于是，第二个反应也是出奇一致:皇贵妃是疯了吗？

紧接着，才是去了解燕崇哲这伤到底有多重，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整件事情很简单，不少人都能轻易得知其中的内情。总而言之，就是燕崇哲在皇贵妃那边，不知道两人是吵起来还是直接打起来，结果就是皇贵妃用水果刀捅-了燕崇哲一刀，拔-出来的时候，血喷了她一身。

据说，常年“捅-人”的燕崇哲这次被捅-得不轻，几乎大半御医都跑过去治疗，搞得好像快要驾崩一样，王太后都被惊动了，连朝会也都被推了。

而作为“凶手”的皇贵妃当场就被禁足，谁也不能见，包括王太后。这几天过去，宫里人心惶惶，闲言碎语少不了，但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大声逼逼。

林万一刚开始也十分震惊，并且由衷地祈祷燕崇哲没事——这倒不是他对燕-大-种-马有多大的感情，而是他的任务就是当大正朝的皇后，现在皇帝要真挂了，这任务怎么办？再勾搭一个皇帝？还是重头再来？那不如直接杀了他吧！

不过，现在林万一却是不用继续担心了。因为那个听说伤得挺重，在-床-上躺了几天都没能下来的狗皇帝，正在他面前捧着茶喝。除了脸无血色这点，有点像是真受伤了，完全看不出他还有什么问题。

燕崇哲还是在晚上找过来的，还好是在林万一吃完晚饭之后，而不是三更半夜。不然被吵醒了，他那脾气估计不会有多好，真气到这“重伤病人”就坏事了。

燕崇哲吹凉手中的热茶，抿了抿，问道:“听说这几天，你挺关心朕的伤势？”

林万一坦然地回道:“本来的确是的，不过现在见到陛下这样子，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沉默一会，燕崇哲忽道:“……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林万一也捧起了茶杯喝了口，答道:“如果陛下愿意告诉我，在下洗耳恭听。”

燕崇哲似乎笑了笑:“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她疯了，想要杀了朕再自杀，结果一刀给了朕，自己便懵了，后来的事情便不由她了。”

“……”闻言，林万一没有立即回话。他突然想起，这好像不是燕崇哲第一次在她面前，说皇贵妃“疯了”。

看着这个冷冷淡淡的男人，林万一忍不住怀疑，皇贵妃这个“疯”，到底是不是被这人给逼出来的。不然为什么不提他们之前聊了什么，只说皇贵妃干了什么。

阴谋论了一会，林万一决定转移话题，不再自己吓自己:“陛下连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您一个“重伤中”的皇帝，总不会是太闲了才晃荡过来的吧？

燕崇哲放下茶杯，不答反问:“你想过，为什么朕会选择你吗？”

林万一没有傻乎乎地问选择他干嘛，他猜也能猜到燕崇哲说的是关于皇后之位的事情。只不过，他不确定燕崇哲这话是要敲打他，要他别问太多，还是真的想听他的回答。

感觉有点头疼的林万一选择直接回道:“我想过，但没想明白，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是我。”

这样的回答，显然没有超出燕崇哲的预料，他那张面瘫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只是直直地看着林万一，把人看得坐立不安。

良久，此人的唇角忽然往上勾了勾，感慨地道:“你们真的很不一样。你不像你姑姑，棠君在她身边长大，也不像她。”

林万一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燕崇哲说的“你姑姑”应该是敬敏皇后唐氏，而“棠君”则是那位跟“唐漪”长相相似的谢皇后的闺名。

然后，燕崇哲很突然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对贵妃很无情？”

没等林万一给出回应，燕崇哲又道:“你知道棠君是怎么死的吗？”

只觉得这里面信息量极大的林万一迟疑着摇了摇头，而燕崇哲很好地满足了前者没有说出口的好奇心，平淡地道:“是朕的亲娘，亲自下场毒杀了朕的发妻，而朕的贵妃则是做了帮凶。她们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巩固朕的皇位。可笑吗？”

“……”林万一发现，今天晚上的自己时不时就被燕崇哲吓到沉默。虽然怀疑过谢皇后的死背后到底有没有阴谋，但在燕崇哲口中得知这样的真相，却格外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燕崇哲知道的这一切，王太后和皇贵妃知不知道，也不敢深思。他无法想象，这三个人平时是如何保持着和谐的，哪怕只是表面的和谐，这得需要多高明的演技和自我控制，才能当做无事发生啊！

燕崇哲现在的状态估计有点问题，也可能是说开了，于是不再藏着掖着:“有时候，我宁愿棠君就是唐后这样的女人。如此一来，她便不会轻易地死在阴谋诡计之下。可惜，她不是，她在唐后身边学了许多，却偏偏没有学到她的手腕。”

“陛下似乎对敬敏皇后……评价很高？”实际上，这是林万一第一次在燕崇哲脸上看到这么复杂的神色，单说“评价高”这三字，根本无法准确概括此人对唐后的态度。

燕崇哲似乎轻声笑了笑，回道:“的确，虽然唐后并朕生母，但朕敬她——然，朕更加庆幸，天妒红颜。”

——嗯？

林万一微怔，他怎么好像从燕崇哲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忌惮？

似是看出林万一的疑惑，燕崇哲缓缓地道:“你知道，朕当年是如何登上那太子之位的么？”

“许多人都以为，是王氏连同其余世家，逼迫父皇不得不如此为之。”

“其实，在那之前，唐后早已劝服父皇，立我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