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着等它解释的秦宵突然开口道：“是少了吗？”

“对！嗯嗯嗯？？你怎么知道的？”丰堰惊了一下。

“因为司流知道了真相，亲手杀死了教主，我们的附身，虽欠了因果，却弥补了他这辈子的缺憾吧。比起下辈子的东西，这辈子，对于一个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秦宵似乎心情很好，久违地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的确是可以这样解释，不过……嗯、还是难说……”丰堰又磕巴起来。

“好了，不用跟我解释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我问这些东西，不过是确认一下。”秦宵安抚了一下它，“休息吧，见过‘旅行之人’，再做打算。”

“好。”丰堰回神，立即答应道。

时间一直到飞舟寻到了旅行者们的踪迹。

“叩、叩——”赵珩敲了敲秦宵的门，得到应许之后，便进了房间中。

看见秦宵低着头，赵珩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几日不见，为何却是一幅形神憔悴的样子？”

“在想事情。”秦宵避重就轻道。

“如此。”赵珩不作质疑，点了点头，“飞舟已经寻到了旅行之人们，是我们之前在孤村里遇到的那一群人，怎么样，现在便下去询问他们这摇铃的事吗？”

秦宵精神一振，立即站了起来：“好，既然找到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旅行之人们依旧摇着铃，其中走在最前的那个男人，见两人过来了，立即认出这是先前与他们有一面之缘的人，便示意身后的人先走，自己走向两人所在的地方。

“两位可是有事？”男人态度平和地询问。

秦宵不说废话，直接从乾坤袋里拿出了那一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小摇铃，然后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问道：“的确有事相询。这位前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的眼中腾地燃起一道光。但那道光只是闪烁了一瞬，便消失在了他的眼中。男人又很快归于平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把摇铃，从何处得来？两位见到它时，可有什么异样？”

他这幅样子着实颓然，像是不敢再令自己有任何期望一样。

“我们看到，一位仙人在演奏这摇铃。”秦宵回答。

听到他这样说，披着麻男人却忍不住又激动了起来。摇铃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乐器，在这修真界，用它作为法器的人，远远比用作乐器的人更多，而在凡间，这摇铃也更多是幼儿玩耍所用之物。更何况……这世上，只有一位仙人。

这普天下，也没有任何一人不知晓祂的存在——

祂领悟仙术，为凡俗结发挽髻，施以众生恩德，是当之无愧的仙人。

“的确，虽只是一段影像，但我观他周身气势，的确不是凡间之人。”赵珩为了佐证，也主动说道，“祂手中的摇铃，比你们拿着的，要小一些。”

男人看了赵珩一眼，非常和蔼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秦宵：“看来你就是那个有缘人了……你想问的是，这摇铃与‘眼’的关联吧？实不相瞒，我们旅行之人中，的确存在着一个传说，‘若能以仙人的摇铃奏响祂遗留的乐曲，便能窥得一切的真相’。”

“仙人遗留的乐曲？”秦宵捕捉到了一个自己没有听过的词。

男人随即解释道：“所有旅行之人，在这片大地上行走之时所奏的，都是昔日仙人所留之曲，虽然不知道一开始的旅行者如何得以接触到那位仙人，但所有的旅行者都可以证明，我所言不虚。”

见赵珩、秦宵二人都不说话，男人也不着急：“我并非有缘之人，怕是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得到摇铃的地方，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抢这摇铃。”

“并不是在提防你。”秦宵摇头，也解释了一句。

一切都来得太过顺利了。一路循着赵珩的梦，找到了秘境，而秘境中又正好有他们要寻找的，与“眼”的诅咒有关的线索，拿着这线索，又正好在先前碰上的人那里，知道了该如何以这摇铃追本溯源，甚至，应该是在“追求着赎罪”的旅行之人，都不可思议地告知自己，他不会同行，不用担心他抢夺摇铃。

这可是这片大陆上，千万年未有人得以解开原因的“诅咒”啊。

秦宵忍住了自己看向赵珩的冲动。

他也了解过一些修仙小说，就算齐梦腾是那有缘之人，也不会不经任何考验，便得到了这众多线索吧。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赵珩了……他的“气运”，难道不光是在寻找天材地宝之上，更能让他……“心想事成”……吗？

他拥有金手指的可能性更高了。

“这样吗？”男人思考着，忽然之间，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渴望，“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所见到的仙人，是什么模样的？”

“祂……”秦宵回忆起仙人的模样，便感觉到齐梦腾的灵魂正在震颤着。

秦宵有些不明白齐梦腾为何如何激动，但看见男人渴望的眼神，他便觉得，他们所追求的，自己是无法明白的，而自己，只需要将仙人的样子最原本的告诉他们就好了。

“由我所见。仙人既是高山，也是白云，祂深不可测，却并非高不可攀。你若得见，应该一眼便能感受到，那是仙人的模样。”

男人看向了自己手中拿着的如禅杖一般的摇铃，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恢复了那种安宁而又平静的模样，对着秦宵微微一欠身，然后从袖口内摸出了一块玉简：“我知道了……这位小友，这是仙人所留乐曲之谱，我认为，‘眼’的出现必然与仙人有关，希望你……能找到一切的缘由。”

他的动作不快，因此秦宵一侧身，避过了。他没有答应男人，只说道：“若可以的话，我一定尽力。”

男人一向便不会强求这些事，见他避开，微微笑了笑，不再说其他什么，与二人道了别，转过身，一伸手，再次晃响了自己的那一只如禅杖般的大摇铃，带着萧索而又悠久的乐声，回到了旅行者的队伍中。

其他披麻之人，见他回来，也未有任何反应，一行人，就这样沉默着，走着没有目的的路。

离群索索本指一人孤独，旅行之人，却是奇特的，除了死亡外，他们从不离开彼此，但却成就了一群人的索然。

秦宵目送着他离开，见着这一切，喃喃道：“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在摇铃声中，赵珩的声音也极是低缓，好像不愿打扰一般轻，他问：“为何会这样想？”

秦宵失声一笑：“我如果知道原因，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取回“碎片”，但丰堰却跟他一样是新手上路，一切都在摸索中，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对“碎片”极其了解，如果赵珩是“碎片”的持有者，他所面临的就是比教主更强大的对手。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便听我的吧，”听到他的回答，赵珩丝毫不感意外，大概因为他在九玄门里一枝独秀，所以听惯别人的这些诉苦吧，他轻车熟路地安抚道，“在这样‘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时候，更加不能什么都不做。先回去秘境，这只‘眼’，少拖一天是一天，还是早解决了好。”

“你说得也对。”秦宵抿抿唇。

若是能借赵珩之气运解决“眼”的话，他便能得到时间去提升实力、去构思其他计划，不必再如此紧迫。他从赵珩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但有了教主的前科后，秦宵只希望，赵珩跟着自己，当真是因为好奇之心作祟。

毫无疑问地确定了要继续追查摇铃这条线索后，两个人又上了飞舟，各自回了房间打坐。

秦宵遵循先前的想法，让丰堰去检测了赵珩。

一回生二回熟，它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都不用再与秦宵打招呼，直接从齐梦腾的身体中飘了出来，身上的光芒慢慢变大，变成纷纷扬扬的光点，从四面八方飘溢了出去。

这光点以一种缓而稳定不变的速度穿过了层层屏障，飘进了赵珩的房间。

赵珩的房间里非常素净，只有一两件摆设，稍作装饰，并不因为他是飞舟之主而与秦宵的房间有所区别。虽然独自一人打坐之时，赵珩的脸上并没有带上一贯的笑，但他神情淡然自若，风姿清朗如山如月，便使这素净、甚至清淡的房间也变得格外不同起来。正是斯人已至，蓬荜生辉之意。

光点小心翼翼地落到了他的周围。

随着光点的“呼唤”，赵珩的身上亮起了一点光。丰堰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光，有着何种颜色，是否有什么异样，但它感觉到了，那是一种非常温暖的光芒，接近这光芒，就仿佛是回到了“本真”一般，让它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

捕捉到了信息之后，光点悄然回到了秦宵的身边。

“我的确从赵珩身上感觉到了‘碎片’的气息……但是好像有一点儿不同？可能是因为碎片完全与赵珩融合在了一起，我能感觉到的气息非常微弱，所以才觉得有所不同吧。”检测到了碎片的存在，丰堰本该很高兴的，但是它此时的话语之中，却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