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些东西而奋斗的凡人，在这种好面子的神眼里，只是蝼蚁罢了。所以祂不在乎现在的局势，只要届时再钻钻漏洞，轻轻一弹指，试炼就会被他终结。”

秦宵说着说着，加快了自己的语调，又提高声音，展现自己的愤愤不平。

与其说是自己的愤懑，不如说，秦宵替连风凌说出了他的感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因为祂的举动就这样被抹杀了存在，这对神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试炼小小的赌局，但是我却是为了我主的胜利努力至今的啊！”

激烈之后，秦宵又压低了声音：“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冒着极大的危险与祂同时出现。”

“这应该是人与人之间的试炼才对，你能理解我的想法的吧！”

那头的连风凌这次沉默的时间尤其久，他在衡量着也在思考着，但是有关“神”的事，有关成为最后胜者的事，戳中了他最大的软肋。迄今为止所付出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连风凌心知肚明。即使“顾千铮”所说的事情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城里，他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

终于，在思考之后，连风凌咬上了秦宵的钩：“如何铲除‘祂’，如何合作，细说。”

“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祂’无法取回神的力量。”

在秘密的酒吧将事情经过告诉顾千铮后，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比我想得还要简单很多。”

秦宵在他旁边坐下，把纸条放到他前面：“欲望所在，死穴所在，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确实，只要计划能顺利就好了，”顾千铮瞥了一眼连风凌留下的电话，忽而一笑，“真的不需要再调整了吗？明明都用算计来引他了，后续却直接动用武力。连风凌的神给他的是逐渐成长的能力，但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没有很强大的超能力吧？”

“连风凌……只是小角色，最重要的不是他。”秦宵靠在了沙发上，微微垂下眸子。

杀连风凌，是顾千铮为完成甄姣的夙愿，他的目的，仅仅只是拿到碎片。

他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在神的注视下获得顾千铮的瓶子。

毕竟他也跟顾千铮确认过了，神之间虽然有约定俗成的习惯，不能干预试炼的进程，但异世界的人突然出现，将其中一枚棋子的能力夺走，下注的神是绝对不会对如此差错置之不理的。

音乐是知名的华尔兹曲，女人的声音低低吟唱着，极富质感，是这酒吧最有韵味的存在。旁边的人都安静地与同伴饮着酒，在这片轻柔舒缓中，顾千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得很对。”

他的眼中映着点灯火，好像神态也柔和了一样。

秦宵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动。

他思忖片刻，决定委婉地询问他一句，便轻笑一声：“看起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顾千铮，竟然也没有否认，直接点了点头：“只是我还有一些东西要确认。如果，情况无误，你的担忧和我的担忧，或许都不是问题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了窗外的天空，眉宇间浮现出略带解脱意味的柔和笑意。

“你我的担忧……”秦宵默然，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他讲很多秘事都告诉了自己，但从关系上而言，自己跟顾千铮仍旧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罢了，顾千铮要自己杀连风凌，自己要拿走顾千铮手上的瓶子，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交心，最常说的就是各种猜想和计划，最重要的事，两个人都是闷在心里的。

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缘是极其微妙的，要像丰堰以为的那样，跟每个身体的原主都成为朋友，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那么我等你的消息。”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先跟你说一声，刚刚连风凌发来了消息，说约我在城东郊区见面。”

“哦，这个地点选得很有意思啊？”顾千铮抬眼看过去。

“或许他挂了电话之后，产生了新的疑虑，于是对这个‘顾千铮’抱有杀心了。还要过去，才能知道他现在又提出见面到底是想干什么。”秦宵又扯了扯嘴角。

他是不会怕被人埋伏的，不说他自身不断精进的仙术和《天悲经》里练习了许久的杀招，丰堰也是一个很好的“探测器”，除了神和某些神秘存在之外，他觉得应该没什么东西能逃过出身修仙世界的丰堰的感应了。

“好。祝你……顺利。”顾千铮点了点头。

连风凌在郊区约见顾千铮，是为了确认他的“真伪”。

图片可以加工，故事可以胡编，但是他相信，他能认出真正见过神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但是在他的心中，这个人的结局是已经定下的了。

如果是货真价实的顾千铮，他的故事也是真的，就把他的情报掏空，直接在此地将他杀死，然后，他就可以跟时丰羽商量这件事了，毕竟，就算时丰羽危险，他也比较喜欢跟自己熟悉的人合作；如果这个人是个假货，他的容貌声音是伪装的，就把他的皮全剥了，扔到顾千铮的家里，略表心意。

“啊啊。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征召者应该思考的事。”连风凌觉得自己想得太周道了，忍不住露出了一个不自知是扭曲的笑。

不多时，他等待的人，如约从市区的方向走了过来。

连风凌收敛起笑容，往他那边迎去。

……两个人渐渐地接近了。连风凌的心中，忽然产生了极为异样的感觉。

这个正朝自己走来的“顾千铮”，跟自己所见过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那次见面的时候，连风凌是真的感觉到“顾千铮”的身上，透出了一种并不在意的气息，他不太能理解自己的这个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确存在着神的气息。

这个顾千铮、但这个顾千铮，他……

连风凌能从他身上感觉到被神所影响的“同类”的气息，和仿佛带着血气的危险气息。

明明“顾千铮”只是面色冷静地朝他走了过来而已，连风凌却忍不住为这混乱、污浊、狂暴的血色气息所慑，退后了两步。

“……”察觉到他的退让，“顾千铮”停下了自己的步伐，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他所信奉的，难道究竟是谁，还是什么怪物！？

不，自己怎么可以胆怯，取得神所嘱咐的胜利，成为唯一一个神所授了人间权力的至高者，是他出生至今唯一的愿望，连风凌这个人是为此而活的，就算是其他的真神临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神走上前，将祂杀死！

“我没事。”连风凌闭了闭眼，复又勾起笑，“谈谈吧，你的计划。”

神赐予我一切，我将一切回报与神。

秦宵已经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了。他没有多在意连风凌莫名其妙生出的慌张，而是走到了他的旁边，朝他点了点头，兀自说道：“终于见到你了。”

“照你所说，你一直在暗处看着那个‘顾千铮’，难道不应该早就见到我了吗？”连风凌反问。

“嗯，你这么说也的确是。”秦宵也没反驳。

他绕过连风凌，走到了这人的身后。

连风凌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干劲转过身来，眼神已经带上了怒意：“你想说什么，等到以后再慢慢说，我现在只想听阻止‘神’取回力量的方法。你在电话里不是很急切吗？说啊？”

秦宵撇过头看着他，有点无辜的说：“这个秘密，我要看过你的实力，才能告诉你。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一定要确定‘合作伙伴’有能力才可以，否则秘密泄露，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我的实力？哈哈哈哈哈……”连风凌大笑起来，一握拳，凝聚起了周围的水汽。

可乐的气息蔓延开来。

“把你杀了，算不算证明我的实力？”

早了解他脾性的人不会被他的狂躁吓到。丰堰甚至还在秦宵的灵魂里非常激动地喊了两声：“别理他！让他说！我们说我们自己的，给他讨个没趣！”

秦宵因为它的话又笑了一下。

“先前发生在超市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你比起那时候又有了进步。但是我还是想看看，”秦宵走到连风凌的面前，看似步伐悠闲，实则已经明晃晃地对连风凌皱起了眉，“我不希望计划因为你的自大失败，我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越是慎重，这故事就越发真实。

“好吧，你想如何检验我的能力？”连风凌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答应。

秦宵指了指很远地方的一块色彩斑驳的大石头，然后侧身，站到他的旁边：“我相信你选的地方足够隐秘。所以我想看看，用尽你最大的力量，能够将这块花岗岩打到什么程度……神的化身，可跟你以前毁掉的土墙砖墙大有不同。”

“好、好、好，你想看，我就让你看看。”连风凌冷笑了一声，伸手对准那块花岗岩。

此前从未有过的狂暴气息由他的身上，凝聚起来，成为近水非水的存在，甚至周围的水雾都因此沸腾了起来，纷纷围绕在他身边，好似护卫一样，拥簇着他，如拥簇着……天上的“神”。

连风凌就在这气水流即将爆炸之际，一把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激流在空间上撕扯出巨大的轰鸣，朝目的地击去！

而就在水流脱手飞往那边的那一刻，连风凌看见了另一片光——那是秦宵所在的地方，那光，是带着血色杀意的锋锐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