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短暂地缠绵过后，一连好几日，叶北尘都不曾踏入这偌大的椒房殿。

虽有时会比较寂寞，心中空落落的，像是丧失了珍宝那般，但大部分时间内楚凝裳还是生活得很好。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之前皇宫里的御医如此大阵仗地成群结队过来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比方说现如今，楚凝裳手中不仅有五方调理休养身子的药方，还得每日在晨时早早起来活动锻炼。

虽说早早远离温暖的床榻，要在晨风瑟瑟，天色呈泛白鱼肚白状的情况下在后院穿上繁琐的衣物散步，这对她来说着实不爽了些。

不过每每睡眼朦胧之时，迎面而来带着清晨朝露与空气中清甜凉意的风拂过脸庞，吹起脸侧的发丝，将僵硬的脑袋刺激清醒。

楚凝裳从心底油然升出一股惬意感，她再也不用深陷进那阴暗幽深的地牢中。

“娘娘……”

身旁跟着的彩芸担忧地出了声。

楚凝裳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在一朵已枯萎了几片花瓣的玫瑰之前站立了许久。

苦笑地勾起嘴角，楚凝裳侧目:“怎么？”

彩芸似是有些纠结地垂下头，半晌后这才鼓起勇气安慰道:“娘娘，虽说皇上不再来看您，而是频频前往涟妃的宫殿，但您一定要撑住啊，不管怎么说你才是皇后，她们不过都是……”

楚凝裳抬起手，止住了彩芸未说完的话音。

随后她的视线又回到了即将凋谢的玫瑰上，不再鲜红的柔软花瓣边缘渐渐被黑色褶皱吞噬，胜似一席红衣女子坠入黑暗深渊。

她悠悠叹了口气:“春意阑珊，不过是残花败柳。”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春日就要过去了，可惜的是，本宫甚至是连这春天的模样都尚未看清。”

在地牢待的时间实在是过于长久，她错过的东西数不胜数，楚凝裳的指尖落在花心上，轻轻摩挲几下，拂袖远去。

看似美好的景象不过是再美丽不过的镜花水月，只需轻轻一触，便会在一圈圈从中心掀起的涟漪之下消散不见。

“娘娘，不必担忧，明年早些时候，春日会再度迎来，到时候彩芸陪着娘娘去漫步在那花明柳媚的景象中吧？”

“说得也是，春日会再度而来。”

楚凝裳轻轻阖起眼，喃喃自语地开口道，音色被倏尔拂来的风吹散。

年儿近日来明显看得出来，自从娘亲回来之后，一直情绪不好。

虽没有每时每刻表现出一副愁容皱眉之色，但那眸中却尽是落寞。

他年纪尚小，做不了太多，只能是在课业上更加努力以示安慰。

一日，汐妃突然前来拜访。

彩芸本想拦住她，却不料汐妃胆大妄为，直接踏入椒房殿，看着楚凝裳弱不禁风的模样讥笑道:“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后娘娘如今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皇上有多久没来看姐姐了？瞧瞧这椒房殿各处都积灰了吧？哈哈哈哈姐姐，你落魄的样子还真是惹人大笑。”

来人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一边打量着坐着阅读的楚凝裳，一边打量椒房殿各处，一手捂嘴佯装惊讶。

楚凝裳望着来人，头疼地扶住额头，她无意与汐妃起争执，目光掠过她落到身后一脸愧疚的彩芸身上，冷声道:“彩芸，送客。”

“是，娘娘。”

彩芸得令刚要过来，汐妃却是冷嗤一声，不依不饶。

“你这是嫉妒了？本宫才来不过几分钟便要唤下人赶我走，楚凝裳，你已然不是以前那个楚凝裳了，如今皇上只会向着本宫，而不是你！”

“本宫不想走，你敢动我！”

说罢，她狠狠瞪了一眼为难的彩芸。

“皇上向着谁，本宫不在乎。”

清冷的音色如潺潺泉水那般缓缓而来，楚凝裳淡漠地抬眼，眸中毫无情绪。

“但今日本宫还是皇后，那你就永远不能踩到本宫头上来，今日你的不敬本宫记下了，请回吧。”

她犀利地投过去一记眼神，视线重回手中的书籍上，不想再与汐妃有过多纠葛。

但汐妃却一把甩开前来牵扯她的彩芸，双眼一转，一手捂住肚子，面色痛苦，佯装动了胎气，一边走近楚凝裳。

“本，本宫的肚子，楚凝裳，本宫告诉你，本宫如今怀了龙种，不是这种下等人可以随意碰触的，若是本宫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吗？”

说罢，她就要过来拨弄楚凝裳。

刚从学堂归来，走进椒房殿想与娘亲亲热一会的年儿便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怔愣了一瞬，不明白情况。

但小小年纪护娘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小跑过来挡在楚凝裳面前。

年儿张开他娇小的双臂，眉头往下，撅着嘴大声喊叫:“不准靠近我娘亲。”

对汐妃来说，年儿不过是个小鬼罢了，能有什么威慑力？

她讥讽一笑，压根不在乎年儿的举动，继续靠近。

年儿一着急，下意识地闭上眼双手往前挥了挥，无意间推了汐妃一把。

“啊！”

汐妃大吃一惊，不受控制地踉跄着退后几步，幸好年儿气力小，又是无意之举，推得力道并不重，汐妃捂着肚子很快便站稳了脚跟。

回过神来后，她这才立刻怒目圆睁地重重回推年儿一把，大声叱骂道:“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歹毒！若是我这肚子里的龙种有了什么一二，定要拿你试问！”

年儿毕竟只是个孩童，被汐妃毫不留情地一推，直往地上摔去。

楚凝裳慌了神，连忙蹲下护住年儿，这才没出什么事。

“汐妃，这里是椒房殿，不是你可胡作非为的地方！”

褪去了一身平静，楚凝裳犹如炸了毛的狼，凶狠地警告着她。

“若是你再敢如此，特别是动本宫的年儿，本宫定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汐妃如今夺得盛宠，又怎么会肯向楚凝裳低头。

“就凭你？如今一个失宠的皇后，徒有虚名罢了。”

她高高昂起头，嗤笑一声，根本不将楚凝裳放在眼里。

而就在此时，叶北尘闻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