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如今不就是那一无所有，仅有一条贱命还在苟延残喘的，最卑微低贱不过的下人？

甚至再过不久以后，就会被送到月荷宫，去服侍她深仇血恨，恨了整整两世的人。

她的人生若是写成话本，定是可笑到被人嗤之以鼻。

楚凝裳被送去了月荷宫，并且被分配到了宫人的房中。

她从其他几个好心的宫女中听说了这月荷宫的规矩。

这儿的宫女住的都是大通铺，只有离姬身边贴身的宫人才会有单独的房间住。

大通铺的环境并不算好，但宫女们都很爱干净，所以每日都会打扫好，至少住久了还算舒适。

“你刚来，定是不习惯，但在大通铺住惯了就好了，平日也能和几个宫女一起聊聊天，生活不算无聊，倒也过得去。”

楚凝裳抿唇，没有多说些什么。

看来面前的宫女并不知晓她之前的身份，不过这般也好，若是被知晓太多定是会被为难。

她如今也没得挑，打理好了晚上该睡的地方后。

她扶住腰，揉了揉肚子，幸亏里头的孩儿没事，不过是跟着她遭罪了。

楚凝裳怜惜地垂下眸，有些对不起肚里的孩儿。

倏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放在小腹上的手都僵了僵。

若是叶北尘认为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另有其人，为何还会让她腹中的孩子存在？

如今她已然被贬成了宫人，除掉自己腹中的孩子不过是他多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蓦然，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楚凝裳几乎是在心中笃定。

看来，这说明她对叶北尘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楚凝裳并不觉得叶北尘会将如此重要的事给遗忘，他作为帝王最在意的便是他的脸面与尊严。

既然认为自己肚里的孩子是外头的野种，就不会容许他的存在。

“还有那楚凝裳，虽朕话说的如此决绝，不过仔细想想她与她肚里的孩子还有利用价值，朕需要他们来除掉离姬。”

楚凝裳刚在月荷宫想到此，叶北尘便在御书房同司泽鹤提到了楚凝裳与她肚里的孩子。

“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价值了，倒也算有用。”

叶北尘话说得如此过分，司泽鹤有些许不悦地蹙眉，那温润的眉宇间满是愁容。

不管如何楚凝裳可是皇后，叶北尘贬了她位份，打入冷宫，如今又把她宣到辛者库也就罢了。

至少再怎么折腾下去，楚凝裳也是能安稳地活下去。

但如今叶北尘是要做些什么？他是想让楚凝裳甚至是她腹里头还未成形的孩儿去冒险！

一个不小心，楚凝裳和她肚中的孩儿便会死于非命。

即便是叶北尘失去了记忆，也不应该残忍狠心到如此程度，用这种惨绝人寡的手段！

但司泽鹤只是撇了撇嘴，终究没能把这段话脱口而出。

而看着他多变的脸色，叶北尘沉下眸子，也是两两三三猜出了他在想些什么。

“你最好不要为了儿女情长论长短，朕十分欣赏你，若是你能舍去那些不必要的情感，那定是更能做成大事。”

叶北尘冷声警告，话语之中带了些许诱导之性，激得司泽鹤额间渗出细细的冷汗。

他有些许想不通，为何叶北尘仅仅是失忆，却连性子也变得狠厉了起来，与之前截然相反。

虽说之前的手段也带着几分狠绝，但至少会尽那人情味，可是如今……

不过没多久，他皱起的眉头便舒展开来，随即也释然。

毕竟他记得，叶北尘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与那太子争夺皇位，那阵可是皇宫最为黑暗的时候。

一阵的血风腥雨，只是为了一个皇位，皇宫上上下下没人能获得安宁。

那时候的叶北尘手段可谓是高明不已，狠厉且不留丝毫情面。

太子再怎么应付，也实在是顾及不到叶北尘使出的招数。

有时候才刚刚解决了一件大事，便又有麻烦接踵而至，那都是叶北尘一人打出来的手笔。

他一步步跻身至此，其中所用的哪个招数不似招招致命？

太子根本就不是叶北尘的对手，这才会被夺得皇位。

而叶北尘也是从那时候便就已经是个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你在想些什么？”

见司泽鹤目光涣散，一看便是出了神。

叶北尘不耐地蹙起眉头询问道，他直视着司泽鹤的双眼，企图从他眼底找寻出答案。

“臣不过是又想起了，皇上夺得皇位的那一阵日子的事情。”

对此，司泽鹤也没有避讳的必要，他诚实地告知了叶北尘。

“分明已然是过去了许久，那段时日发生的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却仿若昨日才过去般，历历在目，清晰可见。皇上登基那日的眼神，与今日大同小异。”

一样的只有深不可测的黑暗，一样的只有无情冰冷的嗜血。

司泽鹤没将心底的话说出去，这倒是勾起了叶北尘的兴致。

“哦？朕登基那日，那确实该是风光无限。”

他说话时略略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失去了记忆，除了自己是皇上以外，其余的人和事物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连最重要的打败了太子夺得皇位登基之事，他的脑袋里也没有关于这些的丝毫印象。

这空虚无的空白惹他烦躁，却没让他不安。

毕竟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他都是他，失不失去记忆都无异。

“你跟了朕如此之久，看来是早已见证过朕真正本性的，又为何要次次劝导朕注重那些无用的情感？”

见叶北尘对自己以前的事情丝毫没有一点兴趣，司泽鹤撇嘴，便识趣地并未主动提及起。

“那可能是因为，这也是皇上您亲自教导臣的。”

对上叶北尘困惑不解的视线，司泽鹤轻笑地喃喃了一声。

他没有具体解释，叶北尘也就没有再多问。

“朕会教给你那种东西？可笑至极。”

面对叶北尘的嗤之以鼻，司泽鹤只是轻叹一声。

皇上可真是将他对楚凝裳的爱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才会如此这般肆无忌惮的利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