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裳从刚才以来便一直沉默着，她对年儿的回答十分出人意料。

看到叶北尘对着年儿保证的那个画面之时，心头溢满了酸涩，眼眶被撑得很红，她却流不出泪来。

众人启程回宫，只是感动过后，楚凝裳待叶北尘依旧如往常那般冷漠。

唯一未曾改变的便是，在来时楚凝裳跪在来，回去时，她依旧是如来时跪在轿内，一声不吭倔强无比。

叶北尘见状，这次却是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强行单手将她扶起。

楚凝裳本不想从，叶北尘却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漫不经心开口命令道:“坐好，是以朕的名义命令你。”

因年儿送求的那般，这玩叶北尘果然是来到了楚凝裳所居住的暖春阁。

不过他也只是找了处娴静的地方坐下借着灯油的火光换了个地批改奏折罢了。

年儿希望他们感情能够恢复以往那般美好，只是又怎可能一夕之间复原？

叶北尘毕竟不是神仙，他不过是个扛起江山与臣民们的希望，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面，区区皇帝罢了。

他可能有着世人所惊叹的财富，权利与荣耀。

也有着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的好处，还享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但他依旧无法随心所欲，至少楚凝裳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那权利只会将两人之间的隔阂无限拉伸，只会将她推的愈来愈远。

他来到暖春阁，楚凝裳没有权利拒绝，但若是要碰她，那定是会誓死抵抗。

这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叶北尘批改奏折的速度缓慢且十分安静，楚凝裳便坐在他的身旁看他批阅，一句话为说，一个举动未有。

她的目光很淡，淡的就像是一碗纯净水，未放糖的桂花糕亦或者是咬进嘴里的白云。

叶北尘知晓她不愿搭理自己，却也不明白她为何要坐在自己身边。

想不通，干脆便不想了。

“来帮朕磨墨。”

他只好命令楚凝裳过来磨墨好稍微缓解一些尴尬，她听话上前，动作很轻。

芊芊玉手熟练地将沉淀的墨水磨好放在小盘里，漆黑的浓墨与叶北尘眼瞳深处的色彩一致。

她的动作十分熟练……熟练得好似这件事在以往的他们之间经历过数次。

叶北尘不知怎的突然被勾起了好奇心，有些好奇他与楚凝裳的往事，处在生活中的小细节，只是又该如何开口询问？

他今日似乎一直想得很多。

”皇上若是乏了，便早些休息吧。”

见叶北尘拿着毛笔的末端，那墨水都几欲要滴到宣纸上，叶北尘却是出神的状态。

这让楚凝裳误以为他是因疲累才分了神。

本想回答他还不累，叶北尘却莫名其妙地感到眼皮沉重，被楚凝裳这么一说，他才惊觉自己好像是真的困了。

以往这时他通常还精力满满，许是这暖春阁的香实在凝神，撑不住，便顺势倚着楚凝裳的肩头沉沉睡去。

楚凝裳浑身一怔，却也只是斜睨他一眼，分毫未动。

本以为要维持这个姿势一夜之久，谁知最多才半柱香的时辰，倏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嘈杂之声刺耳且烦躁无比，惹得叶北尘瞬间瞪大眼醒来，他没好气地揉了揉眼角，询问道:“外头是何人？”

楚凝裳与叶北尘所在的卧房无法知晓来者何人，不过好在秋分来报及时。

“禀告皇上，娘娘，是芸贵妃上门拜访。”

芸儿……

听到这个多日不见且熟悉的名称，楚凝裳却还是忍不住条件反射地愣了片刻。

本想下意识站起身，却还是硬生生忍住撇开头去。

她已然是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前去招待。

“皇上，既你在臣妾的寝宫中，便全交由你吩咐吧。”

说罢，楚凝裳移开了视线。

“让她进来。”

“是。”

秋分担忧地瞧了一眼楚凝裳，却见她是闭目养神，似乎对此事毫不关心。

得到叶北尘的应允，楚雲裳立即眉笑颜开，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秋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全然没将暖春阁当是别的地方。

她见了叶北尘，脸上的欣喜之情一闪而过，而后沉住气对着他微微欠身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

至于身旁的楚凝裳嘛，被她全然掠过忽略，全当是不存在之人。

叶北尘望着她没有表态，楚雲裳也不知是否是近日在宫中过的愈发滋润，胆子也是变大了不少，竟直接站起身来来到叶北尘的跟前。

“皇上，没曾想原来你在姐姐这啊，臣妾找你找得好苦啊。”

“找朕何事？”

过滤掉了那段话之中无用且繁杂的讯息，叶北尘半撑着头，也没过多过问。

“臣妾这不是看皇上出门在外辛苦，所以听闻了皇上回宫的消息后，便亲手熬制了一碗参汤，本想給皇上您送去，好慰劳您一番，体恤您辛苦，谁知千里迢迢感到您的寝宫之时，门口的侍卫却告知臣妾您并不在那里。”

说着，楚雲裳脸上浮现出失望的。

“臣妾原本还在想着可惜了这碗参汤，毕竟臣妾好不容易熬制好，就是想让您喝上一口，只可惜时机那么不凑巧。”

“参汤浪费了也可惜，姐姐身子也一直不好，臣妾便想着给她送来了，没曾想竟是会在这里碰上您，真是意外惊喜。”

楚凝裳静静地凝望着楚雲裳变化多端的笑脸，那张本平淡的脸上如今已是可以熟练地装出各种各样的神情。

对她说的话与找的理由，楚凝裳只觉得可笑。

若是楚雲裳真是来找自己的，何必在看到叶北尘的时候双眼发光，甚至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之前一直便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今日看到楚雲裳，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

说来，也真是既讽刺又可笑的紧。

她受苦落难之日，从未见到楚雲裳的身影。

但只要叶北尘在自己的寝宫，自己妹妹的人便会变得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