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方面说那个丫鬟已经被她们打死，另一方面却说都怪素素做事不端形迹可疑，才会惹来杀身之祸，说不定就是洛参香治下不严，才导致了这种事的发生。

再往严重了说去，素素说不得就是洛参香派去柳家的，不知道要打什么主意。

可他们的柳小姐明白事理，知道自己打死了洛参香屋子里的丫鬟，做了越俎代庖之事，便立刻派了人过来道歉。

短短几句话，暗暗指责了洛参香的不对，又表现出柳叶儿明事理懂分寸，这样心思灵敏的人，竟然到了现在才成为柳叶儿身边的一等丫鬟。

她这态度摆得明明白白，她们就是打死了洛参香屋子里的丫鬟，表面上也认认真真诚诚恳恳道了歉，洛参香总不能抓着这件事不放。

一个二等丫鬟而已，算不上多可也不少，若是因为丫鬟这么一个丫鬟，洛参香和柳叶儿争执起来，众人少不得要说洛参香不识大体。

洛参香笑的冷淡，眼底带着几分不虞，“那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处置下人了？”

“不敢，我们小姐一向守规矩，这次是出了误会，才做出了这种事，奴婢过来，就是受了柳小姐都示意，给您道歉来呢。”丫鬟笑眯眯的，任凭洛参香怎么冷眼相对都不为所动。

洛参香似乎是有气无处发，脸色变了变，半晌后才道，“罢了，素素也不是个老实本分的，既然柳小姐已经处置了她，那就安排人把她安葬了吧。”

果然，香儿小姐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丫鬟悄悄握紧了手，眼底闪动着愤恨的光芒。

原先她也是一心为香儿小姐做事，可香儿小姐从来看不到她的存在。

幸好柳夫人发现了她，对她委以重任，不然的话，她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够出头，做一个风光的一等丫鬟，日后嫁给一个管事的，成为富足的管事夫人？

她这么想着，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这样，“小姐，素素做了错事，您轻易就饶了她，如今还让人把她安葬，也太心软了些，这样是会被别的丫鬟欺负到头上来的。”

她这话连语气都像极了佩儿，洛参香果然没有什么怀疑，“素素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洛参香叹了声气，看着那个刚提拔上来的一等丫鬟，“你回去告诉柳小姐，让他派人把那个丫鬟好好安葬，这件事就算了。”

素素恭恭敬敬应了声是，才转身走了出去。

背过身去的她没有发现，洛参香眼底浮现一抹狡黠的光，被长长的鸦羽一样的睫毛盖住，无人察觉。

小玉在她走后哼了一声，“柳小姐这丫鬟说话真厉害，奴婢连说一句话都不知道要从哪说起，好话坏话都被她说完了。”

那好话夸的是柳叶儿，坏话说的是洛参香。

洛参香有些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小玉便立刻在她椅子后面加上一个蓝底白牡丹宫锦靠枕，又给她倒了热茶，这才看向一旁的佩儿，“你平日里最是心思活络，怎么今天连柳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说不过了，该不会是被人掉了包吧？”

她本是一句打趣的话，没有责怪佩儿的意思，可那句掉包，却让素素吓了一跳，眼中闪过慌乱。

“你说什么呢，柳小姐身边的丫鬟能说会道，我总不能在这里和她吵起来，不然的话，小姐的面子往哪搁？”

素素强自镇定下来，语气平缓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洛参香摆摆手，让她们两个都退下去，“算了，一个背主的丫鬟而已，柳小姐打死也就打死了，也免得你们还要提防她。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

小玉闻言就退了出去，素素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可没过多久，屋子里又进来一道纤细的人影。

洛参香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眼底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

“小姐，奴婢回来了。”

佩儿站在洛参香的面前，她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外头套着的衣裳早就在被素素推下水的时候就被扒了去。

可即便是这样，洛参香还是能够辨别的出来，她才是真正的佩儿。

洛参香微微颔首，见佩儿头发衣衫都带着水珠，转身取了自己的衣裳给佩儿穿上。

“你这是落了水？”

她眉心微微蹙起，就算是预料到柳叶儿一定有阴谋，她也没有想到，柳叶儿竟然想出了李代桃僵的法子，想要让佩儿悄无声息地死在水里，却让素素扮作佩儿的模样待在屋子里。

若不是早有防备，佩儿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佩儿笑了笑，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幸好小姐知道素素不安分，让奴婢提前就准备好了。素素对我放了迷药，之后又弄出来一个人皮面具，还和一个婆子一起把我扔到了湖里。”

她把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神情又带上了几分骄傲，“可她们忘记了一点，小姐医术高超，我身为您的贴身丫鬟，身上怎么可能不带几样解毒的药呢？从素素对我下迷药开始，我就摒住了呼吸，装作往下倒下去的时候，就把藏好的解药给吃了，昏迷也是骗她们的，她们说的话做的事，我都知道。”

佩儿的性子一向稳重，鲜少有这般得意骄傲像个小孩子的时候，洛参香不由抿唇，脸上显出浅浅的笑意，“只怕她们更加想不到，你出自江南，那里人人会水，便是在水里呆上半盏茶的功夫，也能安然无恙。”

柳叶儿的屋子外面有一处湖景，恰好佩儿水性极好，所以洛参香才把这件事交给了佩儿去做，本是出于直觉做出的决定，谁知道阴差阳错，竟然撞上她们想要毁尸灭迹，倒是让佩儿捡回一条命。

“小姐，那小玉呢，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被素素被骗了......”

佩儿想起这件事，眼底有些担忧。

洛参香冲着她笑了笑，让她放心，“小玉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她最会和别人打好关系，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心里一清二楚。素素才学了你几天，刚刚在我面前漏洞百出，小玉应当也察觉到了，因此对素素并不亲密。也就只有素素才以为她做的事情成衣无缝，把我们都给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