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的意思，是今天你能以这种方式存在，就是得益于对时空乱流的揣摩？”聂璞问道。

“对。这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方式，正好暗合了这方天地的大道，所以可以存活下来。”聂老祖解释。

“那，您的意思是，其他的老前辈，因为不符合这方天地的大道，都消失了？”聂璞没有用“死”这样的说法。

“是啊，他们消失了，不过……也不一定都消失了，毕竟天帝、天后还在。”说到这里，聂老祖的声音明显犹豫了。

“你认为还有其他的方式延续存在吗？”聂璞觉得匪夷所思，充满了兴趣。

“是。怎么说呢，修炼的人寿命都是很长的，但自从来到蓝地世界后，那些高人反而因为修炼的原因而促寿。”老祖道。

“你是说，修炼反而成了自取灭亡之道？”聂璞一听这话，想起曾经有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脱口问道。

那个人是徐明老人，其实时间过去并不久，但其间沧海桑田，让聂璞觉得过去很久远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天花板出现了，修士的修为太高，就会被压制，溢出的功力会反伤自身，直至功力消散，肉身朽坏。”

聂璞听见这话，愈发怀念中土大陆那个衰朽的老头。

“原来如此。”聂璞慨叹。

“小友早知道了？”听见慨叹，老祖问道。

“是啊，不过是在我来的那个地方了解到的。”聂璞回答，也不打算做更进一步的解释。

老祖并不就此追问下去，只是说道:“小友果然见多识广。”

“对了，请问老祖是怎么注意到，有我这么个人的？”聂璞转移了话题。

“这不奇怪，突然出现个聂姓子弟，自然要引起各方注意。现任聂家家主还以为和我有关，专程通过特殊渠道与我联系确认。”

“所以你就决定专门见见我？”

“你不是叫聂璞吗？”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聂璞。”

“总有些渊源吧，即使完全是巧合，背后也藏着机缘。”

二人这一番对话，都是躲躲闪闪，相互试探，互相盘底。

接下来，二人就进入了静默状态，各怀心事。

良久后，还是聂璞先开口。

“还是我先说吧。我来自异时空，那里发生了一场大战，战争引起时空乱流，把我送到了四极世界，就是时空相对封闭的世界。”

聂璞简要介绍自己的来历，根据聂老祖的表现，估计应该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啊，时空乱流，是否刚好在那里碰见了我侄儿一家？”果然，聂老祖一听，就非常激动。

聂璞点头。

“四极世界？怎么又到了这里？”聂老祖继续问。

“我也不知道，利用时空法宝离开时，就被传送到了这里。”聂璞耸耸肩，跟着又补充道:“而且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是觉得很多不可思议之处。”

“原来如此。”老祖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下来。

老祖不再开口，聂璞也不催促，二人端坐蒲团上相对无言，时光依然在静默中流淌。

“你知道吗？最早这里是流放之地，先民都是从祖地流放过来的罪犯。”老祖突然开始自问自答。

“你是指魔域大陆吗？”聂璞听了这话，有些震撼，更是立马想起了天罚城，心里感慨，这巧合真是太多了。

“是啊，那些先民就是今天的魔民。”老祖答。

“你老的意思，就是魔民其实与天庭人族同种同源，本就是一体？”聂璞感觉到，到这里后始终萦绕着自己的疑问开始揭晓。

“是，不过被流放者，在祖地要么是少数族裔，要么是持不同政见者，双方原本就势不两立，在这里又加上了生存空间之争，更是势同水火。”老祖的回答与聂璞猜想一致。

“所以他们就自甘堕落，自称为魔民？”聂璞再问。

“一方称魔，一方称神，更有什么魔域、天庭之分，谁比谁更高尚呢？”老祖不以为然。

聂璞听得出来，这聂家老祖，与天庭立场并不一致，甚至语气中更偏向魔域大陆。

“不过，据我所知，魔域大陆情形诡异，一些魔体绝非天庭人族所有，魔民自身心性难测，难道都是变异所至？”根据自己这些时日的经历，聂璞的认知明显不同于老祖。

“那你又知不知道，这流放之地，原本就毒气弥漫，不适于人族居住，把异己者流放到这里，祖地执政者们原本打的主意，就是让他们眼中的人渣来吸收毒素，用身体净化环境。”

老祖平静地揭示着人族污浊的一面。

“祖地是早就打算迁徙了吗？这里的毒气处理得怎么样了？”再次震撼之余的聂璞问道。

“哈，迁徙，说了是逃难，还是大逃难，只不过当初的动机是殖民，没想到后来反倒成了唯一的生机。

“至于毒气嘛，倒确确实实在消散，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魔域大陆，依然还有残余毒气，在伤害普通民众，但对修炼者而言，已经不起作用了。”

老祖倒是知无不言。

“你老的意思是说，对高修为者造成伤害的，与原本的毒素无关，只是一种至今不知晓的自然反噬之力？”聂璞推测道。

“自然？也许是吧。”对这种推测，老祖似乎不太同意。

“那，祖地的人们为何要逃难？”

“不知道。”

“祖地在哪里？”

“不知道。”

聂璞感觉大出意料，愣了一阵，方才重新开口问道:“你不是逃难那一批人吗？”

“你还真看得起我。”

“如果你不是，怎么称得上老祖？”

“我是逃难后第一批成长起来的族人，也是第二代家主，够得上称一声老祖吧？”老祖反问。

“等等，我还没有闹明白，逃难至今，究竟过去了多久？”

“以聂家而论，自我开始，家主已经到第三代了。”

“那就是说，你说的那个侄子聂璞，是逃难以后出生的？”

“是啊，不然怎么会被你碰见，再厉害的时空乱流，也不会从祖地漂流到蓝地世界来。”

“我有些想明白了，我们其实同处一个世界，只是在不同的时间点上，对吗？”

“是，我一开始就是这样认为的。”

“是因为你那侄儿的原因吗？”

“算是吧。”

“我有些明白我那个世界所谓中土大陆和人族是怎么来的了，但有些东西还是没想明白。”

“是吗？还是慢慢来吧，年轻人，不着急，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等待的好处了。”

这一番对答下来，双方基本盘清了对方的底，对聂璞而言，更是对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有了较为肯定的判断。

他想他确实从四极世界回来了，只不过没有回到来时的中土大陆，而是回到了过去。

从空间跳跃开始，那些时空法器，沙漠之心，圣雪莲，海槎，进一步把他推向了时间跳跃。

但正如他所言，有些关键的地方还没有弄清楚，有些疑惑依然没有得到解答，只不过在聂家老祖这里，大概不会有更进一步的收获。

“刚才你提起过，天帝、天后还健在，他们是从大逃难时代就在的吧。”聂璞不甘心地问道。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曾经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就去探究了一番。”

“结果怎样？”

“没有结果”

“啊，为什么？”

“因为我都搞不清楚，那两人还是不是原来的天帝、后了，如果是，那就证明，他们为了逃避天地压制，不仅自斩修为，还自废记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仅功夫低了许多，还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没错，大概情形就是这样吧。”

听了老祖的话，聂璞沉吟起来，突然感觉到老祖好像有所顾忌，没有知无不言。

那行，聂璞心想，我还是直接向当事人求证吧。

于是他起身向聂家老祖告辞。

“谢谢老祖，您让我了解了许多东西，尤其是对时空变化有了新的把握，来日方长，望异时异地我们还能再见。”

他真诚地向老祖道谢，想着老祖在时空之道上的摸索，觉得真有可能再见有期。

“我也希望这样。”老祖道，感觉口吻中蕴含了复杂的意味。

聂璞也无心去细细推敲，告辞后径直出了大殿，踏上了彩虹之路，一阵变幻后，再次来到山崖边，一看，聂进还在，老老实实地等着自己。

而在聂璞离去后，那座大殿里，聂家老祖一直注视着聂璞离去方向，良久，方喃喃自语。

“该不该告诉他，聂璞那孩子，极有可能来自异时空，本身就不是聂家子弟？”

聂进看见聂璞出来，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道:“这下好了，终于等到先锋使大人了，可以向家主交差了。”

聂璞不等他继续下面的话，就摇手阻止道:“我不能跟你去聂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急着办。”

“啊，家主可是一再吩咐，见过老祖后，务必一同回家。”聂进着急道。

“回家？你还真把我当成聂家的人了，见老祖是认祖归宗？”聂璞哂笑。

“不是……是……嗨，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跟我去见了家主，他会跟你解释清楚。”

见聂进纠缠不清，聂璞一个头两个大，认真想了下，正色问聂进道:“你认为老祖和家主的话，应该听谁的？”

“当然是老祖。”聂进这倒很清楚，回答得一点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