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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武……是我的爱人?”男人倏然按住窗框,震惊又迷茫,“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谁想麻仓叶王比他更震惊,乃至稍稍后退一步,语调拔高,如此不可置信:“白饮殿——?”
“你等了他千年,找了他千年,整个里世界都流传着审武的寻人启事。妖神白饮对审武的深情厚谊,从古到今一千年,自西向东西南向北,整个里世界乃至表世界高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别说是从千年前起,就见证你拒绝了多少自荐枕席的美人、拒绝了多少倾慕之人、一心一意持续不断寻找审武的我……就算是审武之弟太宰治——”
麻仓叶王伸手一指:“以晖治财阀掌舵者的身份,想必他也早在数年前,就接触到了那一张据说‘只要找到人,就可以令杳无音信的妖神现身,为之实现一个愿望’的寻人启事,不是吗?”
财阀宰不做表态,显然默认。
男人慢腾腾敲敲自己的木头面具:“叶……”
“白饮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忘了我有灵视。你曾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从未阻止我使用灵视探寻你的内心,”叶王断然道,“你想说‘审武不是你的爱人,你就是审武……’,啊,白饮殿,如果你是审武,那你的爱人是谁?妖神白饮吗?”
“可是……白饮殿啊。就算你因为审武之死深受打击,乃至将自己当做审武活下去,也该到此为止了!”
麻仓叶王指向床上,又指向自己,满目痛惜:“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审武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晴明公和妖国的众多追随者,更不愿意看到我们的妖神殿沦落至斯,连自我都全然忘却!”
“……哇。”男人一时被这个复杂又虐心的故事懵住。
“……”知道一切真相的首领宰目瞪口呆,对麻仓叶王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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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白饮?”财阀宰试探性发问,“我哥的……追求者?”
“是、不。”男人飞快回答,一边自叶王的三言两语中理顺他的逻辑,“你误会了,叶王。”
他说着,失笑摇头,不紧不慢摘下面具。
妖力波动,于病房的方寸之地卷起静水流深的灵力旋涡,顶天立地的巨大虚影一闪而过。
那是双角延至后腰的洁白巨兽枕尾瞑眠,凶煞霸道收敛于内,尽显亘古优雅,浑厚包容。
病房内,男人及腰的黑发迅速生长,染上洁白的色彩,诡异虚无的面孔如水面般波动,浮出一张睫毛柔长、五官锋利而美的脸。
——极致的摄人心魄。
正是他灵魂的模样。
也正是——
“妖神白饮。”财阀宰吐字,为这直击人心的美一瞬失神。
“是。”白发绕踝的男人微颔首,以妖力制住叶王行动,又禁了叶王的声,“请让我说完,叶王。”
他走近病床边,在财阀宰身边半蹲下,注视他:“听我说,小治。”
“这是太宰晖,”他伸出手掌,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床上黑发的愿力躯壳,“这是太宰晖。”他不说“也”,仅说“是”,以最简洁的语言表明两者的实质。
男人收回手,再次指向自己:“这件衣服,名字叫做‘白饮’。”
“而这一件衣服,”他再伸手,又指向床上人,“名叫‘审武’。”
“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小治?”五官锋美的白发妖神蹲在鸢眸青年膝边,自下往上仰视他,侧了下脑袋。
这回轮到麻仓叶王满脸惊疑。
“……”财阀宰沉思,眼中盛满了对方那锋锐而美的面孔。
良久,财阀宰缓慢点头,侧头转向先前有过数面之缘的地球之神:“我大概明白了。你明白吗,麻仓叶王?”
男人早已放开了叶王身上的束缚,却听财阀宰道——
“麻仓叶王,你们的妖神,果然病得不轻。”
白饮:“?!!!!!”
麻仓叶王点头,情绪不高:“是个明眼人。”
首领宰:“……”哇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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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阀宰说:“麻仓叶王,你之前说审武,也就是我哥……他曾死了。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问白饮殿了——”
叶王望向白饮,财阀宰望向,首领宰也随之望向。
蹲在财阀宰身边的白发男人站起来,在三人目光下,绕着病床,从床的左侧踱到床的右侧,在床头柜牵了个苹果,坐到窗框上,忧郁又恶狠狠地,“咔嚓”一口。
首领宰凑到窗边:“等一下等一下,我先帮你把苹果洗一下!”
叶王垂下眼睑,低了声音:“你要揭白饮殿的伤疤吗?”
财阀宰一愣,牙关漫上痛楚:“……不。”
叶王颔首。
如果麻仓叶王足够了解眼前的财阀宰,甚至只要稍微多了解上那么一点,就该发觉不对。
远的不论,仅看他自己,就是个“白饮殿开心就行,审武是死是活能让他关注也全是为了白饮殿”的偏心态度;品格端正如齐木楠雄,在得知“太宰晖是由妖神假扮”时,第一反应也是“瞒着损友太宰治省得他伤心”而不是“妖神长久假扮太宰晖会对妖神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必须让他马上停止”。
并非两人本性冷漠无情,而是人与人之间全有亲疏远近,当然首要关注自己更亲近重视的那个。
首领宰将洗干净的苹果递给白发的男人。
他看得清楚,同样的选择落到太宰治身上,只会更加偏向得不讲道理。真当眼前的财阀宰年年捐款,修桥铺路建学校做多了,就是个浑身散发着圣光、伟大善良得为了不触外人伤疤,连自家太宰晖曾有过的“死因”,都可以避而不探的善心人?
能让他财阀宰小心翼翼的,也唯有那么一人而已。
——“但是哥,你回来到现在,我一直都信你。”
——“帮帮我吧,哥。你是谁,他又是谁?”
——“你说什么,我都信。”
没什么难的,说到做到罢了。
“可他……”财阀宰轻碰了下病床上昏睡之人的黑发,“怎么就……死过……?……我不信。”
“至少,审武已被白饮殿复活了。”麻仓叶王苦笑,“可审武虽然活了过来,白饮殿曾随着审武的逝去而一并陪葬的心,却还没能活过来!”
“咔嚓、咔嚓嚓!”窗边咬苹果的声音又狠又清脆!
“……哦,是这样,”财阀宰摩挲掌下的黑发,想起在首领宰梦中目睹的他哥遭受的厄运……和数次死去的过往,“不论身体还是精神,他都一定很……疼。”
——你怎么敢啊,太宰晖!你怎么敢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去?
——你怎么敢让一个自己坐视另一个自己的死亡,而视若平常!?
“咔嚓咔嚓!”
一个在窗边咬苹果,一个在病床上发烧。
在这一刻,财阀宰的思维竟和首领宰取得了同调:太宰晖——你怎么能做到对自己如斯漠视?!!
怒火在积蓄,怒火在挤压,怒火在焚卷胸膛!
这怒火从窥得首领宰的过往那夜起堆积,一天天越烧越高,扑不干、浇不灭,抓挠着疯啸着要一冲而出!
烧死施加伤害之人!烧死冷眼旁观之人!烧死不知感恩之人!烧死无知无觉之人!烧死掩耳盗铃之人!烧死忘恩负义之人!
再烧死他自己——只知索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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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在我哥走后,我接触到那张妖神白饮寻找审武的寻人启事。可不管是他走以前,还是你回来后,谁都没向我提过这件事。”财阀宰收拾情绪,压抑心中怒焰,幽幽地看着白发男人,“我的哥哥,他生命中有过这样一个重要到绝不能略过的存在,我却从来,没有被告知呢。”
白饮:“……”
哇天。
糟糕。
原来是生气了。
……气到配合叶王的虐心爱情故事来污蔑我的清白。
天知道他可是清清白白一条饮!
默默把苹果塞给身边的红围巾青年。
默默并拢膝盖,挺直脊背。
默默把双手放到大腿上,标准坐好。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朋友为什么生气,但摆好态度总没错。
“妖神殿——”财阀宰敬称,入眼就是白发男人的乖巧坐姿,瞬间火气全蔫,将言又止。
他气谁呢?气首领宰那个混蛋吗?那当然得气,气得最好把他挫骨扬灰!
气他哥吗?他真想揪着他哥的耳朵,号召家里二十几条猫把他摁住,从此关在家里,不论感冒发烧还是刀剑恶言,谁也别想闯进他家,来对他哥不利!
可财阀宰自己知道,他最气最恨的是谁。
如果不是这一回的“发烧”,他是不是到死都不会知道,除了“审武太宰晖”,男人还有“妖神白饮”这一身份?……这一他从未触及、无从了解、也无法参与的人生。
习惯了做被宠溺的那一方,即使是等待不知归期的男人回来的那几年……也是男人付出的更多,多到不知千百倍。他在安定世界里渡过的数年,换算到男人那里,又是多少时光和多少困苦?
——我离你多么远。
——越是了解你,我就不得不越发狼狈地认输:我离你那么……远。
财阀宰想起男人的每晚的彻夜不归,想起他的种种异样。
——“我忘换鞋了。”
——他大大方方承认“我私底下有你不知道的事”,接下来却一句话也没有了,明摆着就是不打算解释!
真是如此吗?
财阀宰忽而自嘲。
是他自己这样认定。
他从没有深刻地问过,仅仅是轻飘飘地一句,从没有死皮赖脸、撒泼打滚地问过。
——如果我真想知道,我的哥哥,我软乎乎的太宰晖先生,你真的会拒绝我吗?
财阀宰抹了下脸,转动中指指环,其上图案般的“太宰晖”三字流转光华。
这样的距离,你觉得正好,可我还觉得不够啊,我的哥。
再不努力向你靠近,你会被恶棍首领宰骗走,然后锁起来使劲虐待虐待!
小治弟弟要保护你!
那保护的第一步,就从——
“妖神殿,既然找了我哥千年,对我哥用情至深,你打算什么时候入赘,跟我哥改姓太宰?”
叫什么“白饮”啊?太宰饮多好听!不是首领宰的那个太宰,是他乖巧可爱小治弟弟的这个太宰姓氏!
“咳!”一剑能蒸干太平洋刺穿地心的妖神白饮猝不及防感冒,什么从容风度全没,“咳咳咳、咳咳咳咳——!小治——!”
“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能够实现,激动得说不出话?我懂我懂,这样吧,婚礼至关重要,得慢慢准备,先把身份落实下来,去荷兰登记——”
白饮:“小治——”
“织田作!织田作!”财阀宰打通电话,“我书房靠墙柜子第三个抽屉!密码是1847,里面的文件拿出来,我要给我哥娶媳妇啦!”
“小治啊……”白饮呜呜。
麻仓叶王被财阀宰的雷厉风行镇住:……我磕的cp要开花结果啦?
首领宰悄悄对白饮:“要逃吗?”
白饮正待点头,财阀宰快活地跳过来,拉住他的手腕,上下看了看:“哎呀,妖神殿,你一身白,我哥一身黑,身上都没什么彩色,拍婚纱照的时候不喜庆啊……好在嘴唇是红的,不会拍得像双人遗像~”
“……”白饮简直天啦,“你都想到这么细节了?”
“是哦是哦!”财阀宰越看越高兴,双手一合,“嘿呀多少年了我哥终于有对象了,哎不是!应该是他一直有对象却瞒着我!”
“不过没关系,妖神殿,我很满意你啦!跟我哥气质像习惯像行事作风也像,简直超有夫妻相!”
他小嘴叭叭,越说越顺溜,越说越高兴:“跟我哥一黑一白好啊,黑白配,真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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