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夜身上有些不适，自睡梦中醒来。抬头看着头顶，已经是深夜不知几时。四处静悄悄的，真正的万物俱寂。

听得见怀里人的心跳声。

璐雨睡觉并不老实，就这样趴在他胸口，嘴里嘟囔着，一口咬住他的衣服。脸通红，还有些烫。

脚踢开被子，大一样趴在他身上。

呼出的气，都是酒味。

明天有你头疼的。

将耳边的头发往后撩起，露出那红透的耳根，把手都放进被子里面，盖好。

抱着璐雨的脑袋，手放在后脑勺，有些昏沉的脑袋睡衣很快涌了上来。

身后有人踢了她一脚。

他摇头失笑，抱着璐雨，转过身来，晓萌那张夜色下静谧的睡脸，精致到一分一毫都是享受。

摸摸她的脸，放在肩膀上。

不知何时，晓萌抓住他的手，握紧。

璐雨睡在两人中间，三人睡在草地上，盖着被子。

……

终究还是放不下叶子，虽然千人千面说了那个只是幌子，事后也的确发现，那人脸上带了面具。可心里总是不安稳。

担心自己的妹妹，璐雨要回去一趟。

此去一别，要穿过北君南陈边境，最后才是蛮荒之地，路程不可谓不远。

君墨夜没办法给更多的帮助。他从怀里拿出自家师姐给自己的令牌，至少在北君境内，没有人可以肆意拦下她，但南陈是真的没办法，迄今为止，他并不认识南陈的皇子或是高官，这个也只能随机应变。

还把身上的那幅面具给了璐雨，他现在已经用不到。

思虑再三，他从剑匣里面拿出一块碎片，用绳子系在她颈上。

“师傅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这碎片是仙剑之物，具有感应祸福的能力，危机关头，还可以保护你。如果遇到危险，不要可惜这个，赶快跑，记住了吗？”

他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还有，凡事思虑，不要再轻易相信他人。”

璐雨握着那块碎片，碎片有点凉，放入衣服里面，身体都轻灵起来，特别舒服。

“嗯。”

“师傅。”转过身。“再为我梳一次发吧。”

身后的黑色长发，绸缎一样披下来，手心都是柔顺之感。

接过她手上的发绳，是红色的。

“一切完后，记得来天山。这是天山的地图……”

直到她纵身上马，身形越来越远。

最后走的，是晓萌。

牵好马车至门口，小喃推着轮椅上的苏梦走出来。

“我去天山吧。还是小喃跟着你。”

他抬头，略微吃惊于苏梦的决定，小喃也是。

“苏梦姐……”

两人眼神对上，苏梦眼里有着留恋，还有着无奈。

他微微思考。

“未尝不可。小苏你去天山的话，刚好可以试试，你的腿还能不能医好。”

苏梦并不在意这个。

晓萌站在马车上，看着他，又移开，什么都没说。

自己推着轮椅，不看后面慢了一拍的小喃，经过君墨夜身边时。“对了，师傅……”

君墨夜看着她。

苏梦略显无奈的开口，“虽然我知晓，你现在这个年纪，很难管住自己。都是还请不要再增加了……”

“？几个意思。”

“我不想再见你的时候，发现小喃又多了几个姐姐，真的很多了。”她回头看着小喃，“再说了，实在不行你可以找小喃啊，何必如此。”

“……我……不是……我……”小喃捂着脸，头上呼呼冒气。

君墨夜肃然起敬。

“那妹妹行吗？”

“……”苏梦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唉。”她已经不想说话。

不愧是你。

“那你就等着变妹妹吧。”

晓萌冷冷的看着他，君墨夜莫名感觉某个地方冷了一下。

站在马车上，放下帘子。晓萌伸出手，横着剑。微微歪头。

君墨夜笑着摇手。

驱马车往前，又停下。

她转过身。“此去天明，碰到弹琴的，记得多说点好话。”

“你想干嘛？”肯定有问题。

“这样就能多要点七星子了。出卖些许色相也没事，我批了。”

“……”

“记住了，是些许。”

很快变得冷清下来。

人总是这样，聚时难，别时易。

小喃还是乖巧的负责两人的日常。时间愈发流逝，来到十九日。

他突发奇想，想去离山的天涯知音阁。

天涯知音阁面前，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过路的江湖人。

走进客栈一样的阁楼里面，和他处一样的结构位置。

接待他的，是一位老人家，这让君墨夜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终究不可能还是当时那个姑娘，如此碰到，再巧合也说不明白。

再说了，他也还没拿到君墨身上的东西，被催债怎么办。想到这里，他觉得走之前，应该问剑无痕拿点盘缠。

君墨夜走出客栈，抬头看着有些红的天空。萧瑟的秋风，凛冽且落寞。

在他走后不久，一封书信，到了此处知音阁分阁主手上。

二十日，两人起行。

天下着朦朦雨，烟雨下的离山，看起来更加飘胧。

撑着伞。

“师傅，这个是你平常穿的衣服……这个是……”

小喃在怀里捣索，君墨夜看着好笑。“你在干嘛？我们一起走啊。”

“……”她捂住自己的脸。“我忘了。”

被逗笑了，他摸她的头。

城门口，碰上了剑无痕。

自那一日起，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剑无痕处理着离山的摊子，还有养伤，这是阔别二十天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肉眼可见的深邃，就像潭水一样，深不见尺。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君墨夜体内功力的浩瀚如海，相比于第一次相见，何止强了一倍有余。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剑无痕思虑。

也见到了剑无痕身后的无楉。她穿着青色的宫群。微微弯身。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相见？”礼仪无可挑剔。“久闻大名，夜公子。”

两人相互客套，都带着分明的距离。

到了剑无痕，才终于有点真心实意。

“此行离山，多亏你了。”

“无痕。”称呼的改变，也代表着，君墨夜认可了剑无痕这人。

“对了，我没钱了，给点。”

下一秒，剑无痕就想踹死他。

两人一同看着天边，雨声萧瑟。

“这次真的挺多亏你的，不论是我，还是楚驰。”

“楚驰还在养伤，”剑无痕轻轻开口。“我妹陪着他。”

“你妹……楚驰……算了。”

两人都是苦笑。

“能在离山碰到你，真好啊。就像有个地头蛇一样。”

“此番恩情，不胜感激。你说如果我在天明也能碰到你这样靠谱的人多好……”

他想了想，自己摇头。“药圣谷不行，圣女都我的了，能有啥战斗力。”

他苦恼。

剑无痕一脸古怪。

马车里的人都走了。

“你为什么表情这么古怪。”

无楉一巴掌轻轻打在他脸上，“我打。”

静谧夜色，树林里只有鸣叫声。

晓萌的马车停下。

晓萌坐在马车上。“未曾记得，又叫你们留下来……”

马车前面跪着四个白衣服的弟子，袖口是天山几朵花瓣。

“师姐，我等担心于师姐情况，所以特……”

“抬起头来……”

“是，”中间那人抬头，迎面是一道剑光。

他的头颅落在地上，滚了两下。

“师姐饶命，师姐饶命……”

“现在，再来个人说说。”她收剑。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恐惧还有挣扎。

“何必如此麻烦。”

马车里面传来声音，“他们在这里，无非两个结果，或担心，或监视，既然师姐不信第一种，那自然只会是第二种。”

马车上的她慢慢翻书。

“不管后面是谁，你杀了，都属于撕破脸了。他们在这里，好像也就四个人。”

四周静悄悄的。

“那就都杀了呗，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三人惶恐。

晓萌轻轻抬起手，剑光四面八方，一片银色。

待到最后，唯一活下来的那人身上都是血，头抵在地上。

“谢师姐，不杀，谢师姐，谢师姐。”

晓萌蹙眉。

“埋了。”

身边的两人已经是分成数块。

……那人终于忙完了，顾不得浑身上下都痛。

“师姐，我已经……”

刚抬头。

“那就死吧。”

剑光再出，断成两截。斩开刚刚埋起的土地，把那人拨下去。

树木轰隆隆的倒下，把一切埋下。

“我未曾说过要放过你。”她有些不明白。

擦着剑身，印照着天上星光。

“为什么？不这样，谁来挖坑……”

她嘴角慢慢上翘，君墨夜，你总算找了个有点意思的姑娘。

“听说你喜欢看书。”

“嗯。闲来无事。”

“天山藏书阁，应该会让你喜欢的。正好，那阁里面，也有个奇奇怪怪的人。”

苏梦翻着书，并无所谓。

马车继续往前走，身后是倒塌的七零八落的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