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马车缓缓驶入繁华的京都。

赵煜掀开窗帘，看着市井人家热闹吆喝，人头攒动的场面，不免有些感慨。

不管是漠北还是大荒的彤州，还是无法与阳都相提并论啊。

“殿下，直接回宫？”驾车的老太监问道。

赵煜思索片刻，“不着急，先去一趟王府。”

“这么久没看到老头子和凝丫头了，十分想念啊。”赵煜不免唏嘘不已。

马车旋即便朝着嘉庆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门口，赵煜刚下车，王府护卫已经认出赵煜来，当即躬身行礼，给赵煜让开道路。

与此同时，王府大管事冯森已经得到消息，并且通报给了老王爷。

以至于赵煜不过刚到后院。

老王爷和赵凝已经迎了过来。

“煜哥哥！”

赵凝欣喜无比地喊了一声。

“老头儿，凝丫头！”赵煜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小子，老子还以为你死外头了呢！”嘉庆老王爷白了赵煜一眼。

“老头儿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不厚道啊。”

“行了行了，今儿个既然过来了，咱爷俩便痛饮一回，我已经命下人准备了酒菜，你小子可别想跑！”

老王爷瞪了赵煜一眼。

赵煜微微有些无奈，哪里会不明白老王爷的心思？

分明是自己想喝酒，又怕凝丫头说，这才拿自己做挡箭牌嘛。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赵煜也不拒绝，到了饭点，三人落座，老太监站在一旁。

嘉庆老王爷给赵煜满上一杯，还没说话，就先给自己喝了一大杯。

“爹！”赵凝在一旁叉腰虎视眈眈地瞪着老王爷，“今儿个煜哥哥回来，你敬酒也就算了，还没说话呢怎么就喝上了！”

“我怎么也是他的大伯，还用我跟他小字敬酒？闹呢？”老王爷白了自己女儿一眼，又趁着赵凝不注意，赶紧再喝一大杯。

果然啊，这世间唯有美酒不可辜负，真香。

老王爷心中感慨万千。

“最近京都可有什么热闹的事情？”赵煜吃着小菜，又冲赵凝问道。

“京都素来就这样儿，哪里有什么热不热闹的。”老头儿当先说道，“不过我那几个大侄子，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安生。”

“哦？”赵煜不免有些好奇，“老三都已经被我那老爹立为储君太子了，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毕竟，太子之位不容小视。

一旦立了太子，只要不出太大的动静与风浪，是断然不可能会换太子的。

他们还能怎么办？

“说到底，在最终没有一锤定音之前，都觉得自己有机会。”

老王爷嗤笑一声，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

曾经自己的那些弟兄里边，还不是一个个野心勃勃？

可到头来呢？

最不被看好的弟弟却是在众多野心勃勃的兄弟里杀了出来，稳坐王位。

而他的那些弟兄们，如今也就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了。

皇族王位争霸，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老王爷心知肚明，所以他从来就不觊觎那王位，如此当个闲散王爷，过些富贵日子也挺好的，何必非要登顶呢？

赵煜不免了然。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京都内倒是发生了些许事情。

只是嘉庆老王爷本就久居王府，对于朝堂中的事情不感兴趣，因此所知并不多。

赵煜了然。

京都内的许多形势，还是要自己捉摸才是。

“其实要我说啊，你小子无权无势的，还是少掺和为妙，天天不务正业，总好过丢了性命强。”酒过三巡，老王爷脸色通红，醉意熏人地冲赵煜说道。

“放心老头儿，我有分寸。”

赵煜笑了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我这人很好说话的，他们只要不来招惹我，我肯定不去招惹他们。”

“可要真以为我赵煜好欺负，那就怪不得我了！”

就好比这次漠北巡边。

赵煜又不是傻子，分明是老三刚成为太子，这不过是给自己点颜色看看而已，顺便也在于敲打敲打其余的那些兄弟，仿佛是在说：如今本宫既为太子，你等就休要折腾，若是还不听劝的话，老六赵煜这便是下场。

只是，你老三赵翰便真以为自己稳坐太子之位？

若还要招惹自己，那就休怪自己不客气了！

在嘉庆王府喝过酒后，赵煜便与老太监回了自己的清和殿。

清和殿一众宫女太监们在见到赵煜回来时不免有些诧异，纷纷行礼忙活起来。

赵煜却不在意这些。

回了清和殿，他直接去了诸夫子的书房。

“哇，酒鬼你这是多久没开过门了？”

刚进书房赵煜便吓了一跳。

屋内门窗紧闭，酒味浓郁不散，而且地上多是一些随意乱丢的空酒坛子。

诸夫子如今好似在酣睡，听到赵煜的声音时才不免悠悠醒来，张望了一眼。

“回来了？”诸夫子咕哝一声。

“是啊是啊，再不回来感觉都要替你收尸了。”

赵煜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又将窗户尽皆打开通风。

这酒鬼，也是真的不省心呐，整日固步自封，看来下次自己出门，还是要带着酒鬼一起。

赵煜心中想道。

“我可有个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酒鬼快清醒些。”

“哟呵？还有重要的事情？”

酒鬼嘴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怎么？刚从外边回来便这么急匆匆来找我，若是说有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想要暗中建立一个谍报机构？”

听到这话，赵煜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酒鬼。

酒鬼夫子当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这都能知道？

要知道，在这之前赵煜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风声。

然而诸夫子还是轻易便猜到了，只能说，他的脑子的确好用。

眼下其实赵煜的想法很简单。

从去年开始赵煜其实就已经有了想要暗中建立谍报机构的想法。

这谍报机构不必如枢机楼、探幽庭那般，实际上想要做到这两大谍报机构这样也不太可能。

要知道，不管是大焱的枢机楼还是大荒的探幽庭，能够有如此规模，那都是拿无数真金白银，还有无数心血精力砸出来的。

特别是，赵煜想要在枢机楼的眼皮底下做这种小动作，无疑于难上加难！

只是赵煜所想倒是简单。

他所要建立的这个谍报机构，人不用太多，而且也不需要武艺过人，只需要懂得渗透及收集情报便是。

对于这一块，赵煜如今手里更是没人。

所以他才会想到诸夫子。

毕竟以自己这位夫子的心性与谋划，若真的愿意帮自己居中调度，这个隐秘无比的组织，还是很容易便可建立起来的。

对于如今的赵煜而言，他最缺的，正是情报！

若是没有情报的话，无疑于是盲人摸象。

这不是赵煜想要的结果。

当然，他暗中建立谍报机构，并非是对皇位有什么兴趣。

赵煜只是不想未来当那旋涡真的出现时，自己还恍然不知。

那未免太悲惨了！

想要在波诡云谲的皇宫内好好地生存下去，自己手里的底牌，就必须要越来越多才行！

“呵呵，赵小子，你如今倒是勉强算是开窍了。”诸夫子呵呵一笑，好似看穿了赵煜的心思。

而且在听到赵煜这话时，诸夫子原本涣散的眼眸，好似都清醒了许多。

“既然夫子知道我的想法，那这……怎么说？”

赵煜眼眸中涌现出一丝火热之色。

“我都这德行了，怎么可能与你一起瞎折腾？”诸夫子白了赵煜一眼。

听到这话赵煜不免有些无奈。

“不过嘛……”诸夫子呵呵一笑，“我有一个老朋友，那人欠我一个人情，他兴许可以帮你。”

毕竟自己曾经的老朋友，的确不多，就只剩他一人苟延残喘着了。

“好家伙，酒鬼还能有朋友？”赵煜心里一喜。

诸夫子瞥了赵煜一眼，笑而不语。

若是赵煜不提，自己绝不会说。

若是赵煜提起，自己自然会说。

……

京都城北之地赵煜是熟悉的。

毕竟以前没事做，总喜欢翻墙头然后看着城北的许多混混们拍板砖打架斗殴。

那打的，叫一个狠啊。

而且不同于武夫厮杀，这些混混们打架全凭一腔热血，照死里干就是了。

如今赵煜正与老太监一老一少，来到了城北之地。

穿过好几条巷子，最终又走入一条满是鸡屎和淤泥的破落巷子。

城北多穷民，自然也不能指望环境有多好。

好在赵煜并不在意这些。

一老一少穿巷而过，来到了一个极为偏离的酒楼馆子。

像是这等苍蝇馆子，在城北倒是极多。

酒价便宜，一坛酒加上一碟花生米，便能坐一下午，岂不美滋滋。

来这等地方的，多是周边的一个混混，因此环境极为嘈杂，老远便能听到馆子里传来的划拳声叫骂声。

赵煜神色如常，与老太监一起来到了酒馆内。

现在还不是饭点，因此酒馆内人不多，只是三五桌混混们在那大声嚷嚷，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自己的“英雄往事”。

“大爷喝点什么？”一名店小二有些意外地看了赵煜一眼，不过还是笑眯眯地凑到跟前问道。

毕竟，像是赵煜这等衣着华贵的人，在这满是刁民混混的酒馆内出入，实在太显眼了，想不被注意到都不行。

“一坛酒，一碟酸豆角，一碟花生米。”赵煜回道。

“好嘞，大爷稍等。”

小二当即便忙活去了。

很快，下酒菜和酒一起送了上来。

赵煜喝了一口，不免轻轻摇头。

好家伙，这哪里还能叫酒嘛，兑水不免太严重了些。

若是放在自己前世那地儿，喝了这酒去开车都不一定会被查出酒驾。

酒水虽然寡淡，不过那一碟酸豆角都是滋味不错。

赵煜喝着酒，也不多说什么。

很快，夜深了，酒馆内的混混们三五成群，一起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出了酒馆。

这些混混们晚上若没什么事情，要么去赌坊坐坐，要么便去逛窑子，日子倒是单一且丰富。

“大爷，我们这已经快要打烊了，你看……”店小二凑到赵煜面前，躬身赔笑道。

赵煜嘴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他的目光落在了酒馆那正擦桌子的一位老人身上。

老人应当是这酒馆的掌柜，只是身材驼背佝偻得厉害，驼峰耸然。

老人穿着粗布麻衣，甚至一只眼睛都呈现出微微的浑浊之色，好似瞎了一样。

“掌柜的，过来一起喝一杯？喝完我们便走。”赵煜忽然喊道。

老人却不答话，恍然未闻。

“这位大爷是头一回来咱们店吧？”店小二不由跟着解释一句，“咱家这位掌柜的天生耳背，听不太见的，这十里八巷的人都喊他老聋儿。”

“老聋儿？有点意思。”

赵煜笑了笑，冲老太监眼神示意。

老太监直接从袖口内取出一副画轴。

“啧啧，听说这是诸夫子的真迹，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听到这话老聋儿身躯微微一僵。

嗖！

下一刻。

店小二还没有反应过来，老聋儿便已经出现在赵煜跟前。

他虽然微微有些驼背，然而整个人却是散发出某种浑然的气势。

“你们是什么人？”老聋儿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