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一家的苍蝇馆子已然打烊。

店小二关上了酒馆的大门，又用门板卡好。

只是在酒馆内，依旧有四人。

正好，一边两人。

赵煜神色淡然如水，他又跟着抿了一口面前的酒水，“说句实在话，你们这酒真的得换换滋味，掺水太严重了，酒味实在寡淡。”

估计连诸夫子这种酒鬼都喝不下去。

“酒馆本就开在城北这种地方，而且老爷子说了，酒水寡淡那些青皮混混都这样了，若是再浓些，他们不得更翻了天？”

老聋儿没有答话，店小二倒是当先开口说道。

所以这家苍蝇馆子酒水素来如此。

“你们和那姓诸的是什么关系？”老聋儿没有理会赵煜的顾左右而言它，直接开口问道。

这才是他如今所关心的问题。

“诸酒鬼算是我半个老师，你说呢？”赵煜嘴角含笑。

听到这话老聋儿哪里还不知道眼前此人的身份？

他哼哼冷笑几声，“怎么？殿下好端端地来我这小小苍蝇馆子所为何事？”

“听诸酒鬼说老聋儿先生擅长情报收集，如今我想暗中建立个小小的情报机构，特来请老聋儿先生暗中襄助！”

赵煜说这话时还不免起身，冲老聋儿郑重行礼。

“呵呵……”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老聋儿嗤笑一声，“免了吧！如今我就是以风烛残年的老头，只想安生地在这城北陋巷内过几年安生日子，那些事情，我早就不做了。”

说白了，就是金盆洗手。

同样的，老聋儿也看不惯赵煜这等高高在上的皇室贵族。

纵然给自己行礼又如何？

若非有求于自己，怎么可能会来这小小陋巷？

更何况。

老聋儿如今的确年迈了，不愿再掺和起这些肮脏事。

“走吧走吧！自个儿找姓诸的商量去！”

老聋儿没好气地下了逐客令。

赵煜和老太监依旧没有移步。

这次前来，赵煜可是下了决心的。

“老聋儿先生可是欠我家先生一个人情！”赵煜梗着脖子说道。

平常都不怎么愿意承认诸酒鬼那货是自己先生。

如今形势比人强，还是承认吧。

“小娃娃，休要让人情来逼迫我！”老聋儿眼眸中迸现出一丝凶光。

老太监赵勾眼皮微微抬了起来。

赵煜却是依旧神色淡然。

“我知道老聋儿先生不愿再掺和这些事情，我也不会要求老聋儿先生非要出面，只需要暗中给我培养一批刺探情报之人即可。”

“小娃娃，你凭什么？”老聋儿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好像是在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要帮你？

当真就凭诸夫子不成？

“不凭什么。”赵煜轻轻摇头，“今日前来，若是老聋儿先生看在诸夫子的面子上愿意帮忙一二，赵煜自然感激不尽。”

“若是不帮，赵煜也别无二话。”

“哼哼，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老聋儿嗤笑一声，“武吉，开门！”

名为武吉的店小二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屁颠屁颠地去开门。

赵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看来，事情是谈不拢了。

不过他倒没有过多的失望。

原本就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既然老聋儿不答应，他也没办法。

“告辞了！”

赵煜微微行礼，旋即与老聋儿还有店小二武吉告辞，这才离开了苍蝇馆子。

苍茫黑夜，城北这边昏暗无比。

赵煜与老太监二人缓缓走在小路上。

“殿下，就这么走了？”老太监轻声问道。

“不然呢？”赵煜耸了耸肩，“人家不愿意帮忙，还能有什么法子？”

说来也是无奈。

看来只能自己再想想办法了。

“要不让诸夫子走一趟？”

“还是别了。”

赵煜轻轻摇了摇头。

本就不愿意让诸酒鬼过多卷入到这场纷争之中，上次开口询问，已经实属难得。

就在此时。

一道身影快步追了出来。

正是那店小二武吉。

“殿下留步！”武吉快步来到了赵煜跟前。

“怎么？”赵煜望向面前的年轻店小二。

“老爷子说了，殿下太过扎眼，往后便不要来馆子了。”武吉顺了一口气，平静说道。

赵煜笑了笑，这老聋儿倒是真的不怕死。

“我知道了，往后不再来此便是。”

“另外……”

“老爷子也说了，诸夫子的面子得给，往后每年会给你暗中训练十人，训练三年，这三十人该如何用，殿下自己说了算。”

听到这话赵煜不免心中一喜。

“那就麻烦武兄弟替我谢过老聋儿先生了。”

果然，峰回路转。

一年若可以训练出十人，对于赵煜而言，已经大有裨益。

毕竟，总不能说让他继续这么盲人摸象下去吧？

“往后如何联系？”赵煜又问。

“我叫武吉，我会去找殿下的，到时若设好联络地点再见面便是。”武吉继续说道。

听到这话赵煜不免意味深长地多看了一眼面前的店小二。

店小二武吉看起来比自己年长几岁，这么看来的话，说不定应当也是那老聋儿的关门弟子之类的。

当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赵煜并没有深入探究。

“那就如此说定了！”

赵煜轻轻点头，旋即与老太监前行，消失在苍茫的夜里。

目送赵煜离开。

武吉这才慢悠悠地折返回酒馆。

反正如今酒馆已经打烊，每当这时候，武吉要么是睡觉，要么便是看书。

当然，看的多是些野史杂记。

正史他是万万看不进去的，头大。

回到有些灯火昏暗的酒馆，重新栓好大门。

老聋儿坐在了曾经赵煜坐着的位置，面前自己盛了一碟花生米，还备上了一壶浊酒。

武吉倒是有些意外。

要知道老聋儿往日里鲜少喝酒，没想到今日如此难得。

只是老聋儿好像没有注意到武吉回来，他正仔细端详着面前诸夫子的那副真迹。

赵煜也识趣儿，既然将诸酒鬼的丹青真迹带来，就压根没想过要带回去。

哪怕当初事情没谈拢，赵煜还是自然而然地将真迹留了下来。

说到底，自从诸夫子封笔之后，他的丹青真迹便愈发值钱，甚至一画千金难买。

眼前老聋儿所得到的这副真迹，正是诸夫子自己典藏的一副，名为《松涛踏浪图》。

画卷所描述的仿若一座仙山，其内层岩邃壑，飞瀑流泉，山腰苍松葱郁，虬枝老干，掩映画面。山下平湖一湾，清澈见底。最主要的是，山中有那松涛阵阵，好似起伏的波澜一般。

有一位隐者好似踏立松涛之上，凭眺倚栏，静听松风，意境无穷。

“绝！”

“真绝！”

老聋儿啧啧说道。

旋即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副真迹收了起来，放在一旁，坐饮一碗浊酒。

“姓诸的，既然如此的话，你我人情两散，再不相欠便是！”

老聋儿呢喃一声。

……

回到清和殿，赵煜倒是心情不错。

既然老聋儿那边已经答应了下来，赵煜只需要等消息便是。

对于他来说，如此足够。

而这些天来。

赵煜回宫倒是又展现出往日里的“风采”，每日里反正无事，便东走西逛。

期间倒是去了一趟老七的承光殿，结果遇到了老七赵嘉的生母宁贵妃，不由又挨了一顿训。

所说的自然便是赵煜孤身犯险一人前往大荒。

这在宫闱之中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日暮时分。

懒散无比的赵煜回到清和殿。

这边却有一位太监等候多时。

“小的见过六皇子殿下！”太监在见到赵煜时赶紧躬身行礼。

“二皇子听闻殿下回京，特命小的前来相邀醉花楼游江。”

太监谄媚笑道。

“哟呵？勾栏听曲，月夜游江？有点意思。”赵煜笑了笑，“回去告诉我二哥一声，晚上定会赴约。”

“嗻！”

太监赶忙应下，旋即离开了清和殿，正是回去禀告。

望向这太监的背影，赵煜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自己那位二哥找自己？的确有点意思。

要知道，赵煜与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二哥赵熹可素无往来，就算是大年夜在一起吃饭也顶多点头两声而已。

可如今，自己不过刚回京，这位二哥便着急约自己，动机其实不言而喻。

“老赵头。”赵煜轻声喊了句。

“殿下，在。”老太监轻轻回应一句。

“晚上便去那醉花楼会一会我那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