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海面，风平浪静。这已经是这支潜艇出发的第三天，早已脱离了北冰洋的范围。涛楚玉在舷窗外看到最后一座冰山，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

一个小时前，潜艇顺利地穿过了白令海峡，进入到温暖的太平洋海域。也许是距离陆地近的缘故，远处可见不少海鸟在天际翱翔，为平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气。

赫垂呆在自己的小舱室里，灯光幽暗。多天的潜艇生活让他原本就算不上愉快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而这不见天日的小空间更是让他感到无比压抑。虽然他在地球上的生后经验十分丰富，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海底远航。有时候他会想，人类为何要发明潜艇这种令人窒息的东西，把人关在铁笼子里，然后再投入水下，这有什么好的，难道只是为了获取某种利益吗？可是获取利益的过程中要付出的代价远比得到的结果沉重，实在是搞不明白呢。

更为致命的是，这次航行，从北极点到南美大陆附近，潜艇没有任何机会浮出水面，因为那样会加大被敌方发现的风险。这大抵是让赫垂感到绝望的真正所在。

再继续呆在这个小空间里是会疯掉的，他丝毫不怀疑这一猜想。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像逛菜市场一样走向各个舱室。不知不觉地，他走了一遍，最后推开了最最尽头处的房门。但下一步他就退了出来，因为他看了正趴在桌面上休息的涛楚玉，他可不想去打扰他的美梦。

赫垂现在又觉得这艘潜艇这小，他的兴致还没上来呢，这一层的就已经走完了。其实，这艘潜艇的性能在整个联盟已经是排在前十的存在。其一体化构造，有着联盟内最强劲的核反应堆，最为先进的排水设施，所展现出来的一切，几乎都是这个星球上最先进的。潜艇的体积不是十分庞大，只能算中等水平，但依然有着不同的楼层，每层相应负责不同的工作。

楼梯间的光线很是昏暗，周围静悄悄的。偶尔经过一些后勤人员，他们穿梭在各个楼层运送各种必需物资。赫垂随手拦下两名推着工具车的人员，低声询问：“下面的生活怎么样？”两人看看对方，又看看面前这个奇怪的家伙，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人问这种问题。

从他的问题可以得知，这个家伙没有进入过下方的楼层，看起来不像是一名普通士兵，他们也绝不会把他和将军这个词联系到一起。“当然了，下面很热闹，不过我得提醒你，不要擅自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说完，两人便走了，他们把赫垂当成了刚登舰不懂规矩的小战士。

赫垂的好奇心被眼前的景象所激起，那是一段缓缓下降的楼梯，在昏暗的灯光下直入下方。这儿，是昔日的钢铁加工车间，现在被改造成弹药存放库。尽管年代久远，依稀可以从墙上的斑驳碎影推测出当时的劳作场景。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下去。这儿果然很热闹，有不少士兵正在搬动器械，为装备打上防守设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化学药品气味儿。

“站住，无关人员请勿靠近！”两名身材魁梧的警卫人员挡在了赫垂身前。

赫垂伸手在胸前一摸，立即引起他们的注意，警卫人员甚至掏出了武器。赫垂想要找的是自己的肩章，那枚标识着他将军身份的小卡片。他突然想起刚才从自己的舱室出来时忘记了携带。

赫垂有些失望，转身就要走出去了。

“同志，无论是谁，进入到这里都必须要进行登记，请配合！”警卫从身后的抽屉中拿出一沓表格。

赫垂上前迅速填上自己的个人信息，整个过程极为迅速，不到五秒便完成了。

“你可以……嗯？ 等等！ 你是赫垂门雒将军？”这名士兵忍不住惊呼。

“嗯，那是我的名字。”

为验证身份，另一个警卫走进里面搬出了一台身份信息辨别器。一束细微的光线照射在赫垂的瞳孔上，接着又按下了指纹。几秒中后，机器的显示屏变成了一个绿色的画面，上面出现一行字幕： 核验成功，被核验人为赫垂门雒少将。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因为它的级别只足够得到这些信息。但已经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位刚刚看起来十分怪异的男人，确确实实后是一位首长，赫垂门雒将军！

赫垂可不在乎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他认为这些都是虚的。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试探性地向武器存放库里走了几步。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拦他，甚至周围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主动围在他的身旁，用崇敬的眼光注视着他。

赫垂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居然这么受欢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当然，他要是对中国人爱看热闹的习惯有所了解，想必也不会这么疑惑。一位将军级别的首长此时就在眼前，如假包换，谁不想一睹其风采呢？

赫垂还是第一次应付这种场面，他简单地说了两句，便把他们打发了。空气中激起的快活氛围很快被沉闷的工作内容所取代。

赫垂将手交叉在身后，像一名老干部似的走在忙碌的仓库里。他也会有好奇的时候，遇到某种从未见识过的武器，就会以浓厚的学习兴趣凑上前，听工作人员的耐心讲解。一圈下来，他竟学到了很多先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这是他登舰以来首次感受到了充实的愉悦，见到这些新奇的东西，极大的满足了他的求知欲，同时也为他在这段磨人的时光中带来了难得的消遣。于是，当他花了一整个下午逛完了这一层时，他有打算进入到更下面的一层，说不定那里会有更好的收获。

从舷窗望出去，这里的角度刚刚好，既没有太高也没有太矮。这些明亮的小口子对着远处模糊的山峦，海鸥的歌声在浪花的洗涤中渐渐远去。视野很快恢复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像一幅过度染色而造成轻微失真的湛蓝油画。

赫垂仍保留着刚才的背手姿势，略微有些驼背，背对着光线，这使他看起来愈加衰老了几分。他不再痴迷外边的世界，走回了内部的位置。

“下面是后勤部门。”身后的一名军官似乎猜到了赫垂下一步要做什么，于是适时提醒。

“后勤部好啊，是一切战斗力的基石。你们继续维护吧，我得下去瞧瞧，说不定有人偷懒呢！”说完，他就沿着同样昏暗的楼梯走了下去，清脆的脚步声在身后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