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丹『药』给我。”

黎苍掏出几个瓷瓶, 还有所谓的渡灵法玉简，顺带送了他几瓶梦蝶丸：“我最新研制的，想梦什么就梦什么, 尊上是不是还没体验过什么叫做梦？”

会做梦，妖也会，独独这器灵和剑灵，与众不同。

容寂不要他的梦蝶丸，掏出一袋灵石给黎苍：“多谢长老。”

“宗主留步，这梦蝶丸宗主不用, 可以给这小狐妖用啊，他此刻痛苦，是寄妖丹所致，只要做了美梦, 暗中有明，忘却烦扰，旁的事无痛楚。我又不要宗主给钱，送你了, 拿。”

容寂将他带回去，古遥吃了这个，果真脸上的痛楚就下去了，似乎真是陷入梦境, 趴在他胸口沉沉地闭眼。容寂一只手落在他的丹田, 察看内寄妖丹炼化的情况，另一只手拿出玉简，将玉简贴在眉心——

如此，这渡灵法，便像一张画卷在他识海内徐徐展开。

容寂很快便把玉简丢开。

这东西, 根本练不得，看一眼都晦气。

他简单粗暴的，直接以灵力渡，寄妖丹正忙炼化容寂一缕神识，加上容寂有意引导，将灵力渡在了另一颗木丹上，他心念一转，将自己无属『性』的灵力变幻成了木系，眼见这颗小绿丹渐渐的舒展?膨胀，没有前样可怜了。

这花了几工夫，等古遥做完美梦醒来时，饥肠辘辘，可精神却极好。他感觉自己似乎是睡了很长时间，而且也知道妖丹又吞了什么东西，是树灵给他的神奇果子吧。

古遥以为定然是什么好东西，还跟容寂：“虽然不好吃，但一觉醒来修为精进了一大截，我变厉害了！师哥，你跟树灵熟。他在你的地盘混，你问他是什么，还有没有啊，我还想吃。”

“…东西可遇不可求，也是你运气好。”面对他的贪心，容寂却训不出口，体内么个东西寄作祟，小花的『性』情也受了影响。

古遥不好意地笑，望他道：“没有多的了吗，好吧，也是，做不能贪婪，我去上课了？”

“你不在这几，我让纸替你去青竹山上了课，你回来，把老师讲的先记牢了去。”

古遥正要问是怎么个记牢法，便感觉周身环境瞬息变幻，由星河大殿幻作青竹山的『药』房，面平地起来高高的『药』柜，将他笼罩住，容寂坐在他身旁，于『药』房地上的竹席上，他挥出一个白『色』的小纸，也不念咒掐诀，仿佛只是动一动心念，纸立刻膨胀，由短短一指高，变作成大小，仍是薄薄一片。

古遥仰头，眼见纸变成了握竹竿的方长老。

“……这是幻术？”他睁大了眼。

“是幻术，小纸替你去上课，记住了老师讲授的知识，现在变成方长老，将这几你漏下的知识为你补上。”

修界强者的神通，无时无刻不在刷新古遥的眼界。

“厉害了，纸道术我知晓，但不知还能这样。”有剪出纸，念咒，便可得小纸附在背后跟踪、窃、报信。

古遥也会这纸法，但仅限于跟踪。

“我想学这一招，师哥，你能不能教教我？”他看向容寂。

“回头教你，先课。”容寂把手伸过去，“手给我。”

古遥不解，看他的手掌，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容寂大掌握，两手交叠，冰凉手指感受到他皮肤的温热。

这种紧密的触碰有些痒，仿佛是有在他心上挠了两下，是古遥不懂的感觉。

接，便察觉丝丝缕缕的木系灵力，从手心汇入：“师哥……”

他眨一下眼，“你在给我传灵力么？”

“嗯。”容寂从他脸上挪开目光，脸『色』不改，“课。”

结丹境的修士，经脉也就么细细一条，不能汇入的多快，此法比渡灵双修法缓慢，但却是最安全的。若他真用了这渡灵法，道心一破，如若出了意外，谁来替他重塑肉身？

由纸幻化的方长老，捏竹竿，轻点墙面上高高的『药』柜，一格格抽屉飞出，开始给古遥讲『药』。

深褐『色』的空间，浓郁『药』味弥漫，这幻境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七的课时浓缩到了一起，古遥精神抖擞地了三个时辰，开始犯困，了个哈欠，脑袋一颠。

容寂示意纸。

纸做的方长老便道：“沈遥同学，今便讲这么多，这些『药』下节课可还要考察你。”

“下课啦！”古遥瞬间又活了过来，正要起身，察觉手还在容寂手中，十指扣在一起他都忘了。

容寂并未松开他，而是道：“去八仙楼？”

“嗯！”

几的知识恶补完，古遥恢复正常上下课，而此时，他的乐游剑已经离出走有十几了。

不知是不是树灵给的果子的作用，他对草木的感知更强了，闻一下丹『药』，就知道头有哪几味『药』，若是他从未见过的，也能很快从偌大的『药』房中寻出来。

搞得方长老都不好意斥责他，古遥想早些下课，还在青竹山兜售什么空空果，可以引蛇出洞，在弟子间换丹『药』和灵石，方长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什么。

毕竟古遥还送了他两颗空空果。

别，味道还挺不错……

闻还有内门的弟子跑来买。

方长老便托弟子去找张梁又买了几颗。

学不会召唤法的古遥，怕自己的剑跑丢了，这下了课，用联通宝镜找了隋忍：“隋长老，我有修行上的事想请教你！”

“何事？”

古遥描述了一遍：“就是这样，我虽然有了剑，却不懂召唤法，所以……”

召唤飞剑？

隋忍以为是沧泱峰主赠与的湛卢，湛卢剑品阶高，剑有剑灵，自是可以召唤。

“是有召唤法诀，有几种不同的，看你是什么剑。这样，你来我怒剑峰，我从坎楼找玉简给你。”

古遥闻言眼睛倏地亮道：“果然有召唤法诀！他跟我没有！”

“他？”

“就是尊上，他告诉我没有的，原来不是我笨，是他不好好教。”

隋忍沉默一会儿，不晓得如何评判：“兴许……尊上不需要？”像剑尊种强者，心念一动，便可召唤飞剑，自是不需要什么剑诀。

过了半刻钟，古遥坐在湛卢剑身上，到了怒剑峰，和隋忍碰面。

隋忍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你修为进展的挺快。”

“是吗？我也觉得！”

没想到他会这么接，隋忍笑了一声：“走吧，带你去坎楼。”

坎楼是怒剑峰存放玉简、剑诀、飞剑的藏宝楼，和内门乾坤阁不同，坎楼物，只有怒剑峰弟子才能进去查阅。

不过沈遥的身份特殊，向峰主请示一番即可。

坎楼是机密要处，入口特殊，于怒剑峰密林深处，有一片圆月般的镜潭，不大，约三丈方圆，隋忍一步迈开，走到水面上，这水薄薄一片，走过激起一片涟漪，却不会沉下去。

“快来。”

古遥抬步跟上去，隋忍掏出一块刻“坎”字的黑『色』玉牌，往水面肉眼不可见的凹陷处一扣，继而水面乍然一翻，出现一张黑白棋台，对弈坐两。

一个已经老成了枯骨，睁不开的眼睛量二。另一个稍好一些，却也是老得走不动的模样。

一时间古遥竟不知这是不是真的，还是残魂，可二气息却外强大，和见过的沧泱峰主，竟是差不多的感觉！若是残魂，前必定是洞虚上的强者！

“弟子隋忍，见过上长老。”

其中一位捋长须道：“这局棋，我下不下去了，隋忍，你来替我下。”

“是。”隋忍入座，于上长老对弈，将这局棋下完了。

随即，上长老手中不出鞘的古剑一指，一束光落在剑身，粼粼地反『射』至水面。只机关运作的“喀喀”动静，整个镜潭翻转，重心转移，古遥站不稳地扶住身旁上长老的肩膀，却什么也没碰到。下一刻，镜潭似是翻转到了地底下，又仿佛是翻转进了另一个隐秘的空间阵。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圆形的藏宝阁空间，中心除了几只用于坐的蒲团，别无他物，而周围一圈，挂满了不同的玉简、玉牌，穹顶透光，缥缈的光线照在古遥的头顶。

在望霄宗，真正机密所在，都有一层又一层的机关阵法。

古遥每回跟随容寂去，没有这种流程，是因为只有他可以绕开流程，从三辰殿瞬移至空间阵。

“这便是坎楼么？”

“是，你要找的召唤法诀，乃是剑诀的一部，你的湛卢是火系，火系在……”他指向挂火红旗帜的方位，“这一列都是。”

“我是木系剑，木系剑诀，只从『操』纵木系剑么？”

“倒不是，不过术业有专攻，木系是这一列，你上去挑选。有些玉简只能用一次，所以每个来的弟子，只能感悟一次，不能久待，不过方才峰主交代，你想挑几个便挑几个，待多久都没事。上面的品阶更高一些，你随意。”

有些高阶剑诀，攻击力强悍的，也并非到手都能用。若没有适配的神兵宝剑，就算有了高阶剑诀，也只是浪费。

“我挑一个便成，贪多嚼不化。”古遥爬上木梯，随手拿起一块玉简，能看见剑诀名称，却看不见内容。到手会有一些感应，比方刚才他拿的叫“万物”，握在手中有草木滋长的感觉。

他一边找，一边问下面的隋忍：“隋长老，方才下棋两位是？”

“是已经仙去的两位怒剑峰上长老，剑宗强者。原寿元已尽，不舍宗门，留下的残念。虽不成战力，却足以守护我峰坎楼。就是每回进来，都要刁难，视他们心情而定。有时是这般，下会儿棋，有时什么也不，有时心情好，还会传授些剑诀。”隋忍看他发呆似的模样，笑道，“很奇妙吧？我一次来，也觉得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跟两位长老聊了一天一夜。”

古遥虽没去过其他宗门，却能感觉到此处奥妙，难怪都想进望霄宗，上界最负盛名的大宗门，名不虚传。

“万星河入梦来。”他低头看手中玉简，指尖紧握冰凉玉石，眼前变成夜想的东来寺，师祖蹲在厨房角落，抹开酒坛子表面的灰，揭开盖子用手招了招，闻闻他的酒怎么样了。

“师祖……”他控制不住地唤了一声，却没等到师祖回应，瞬间抽离回现实。

古遥甩了甩脑袋。

万星河入梦来——这剑诀，是照应心中所想，虽不知内容，但也知是偏向幻术一类的剑诀。

“找好了？”

“嗯。”

古遥握剑诀顺木梯爬下来，坐在蒲团上，将玉简贴在眉心处。

三句法诀，以及指诀，汇入脑海。

片刻后，古遥睁眼，玉简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隋忍抱剑站在一旁道：“这些玉简，是前留下的，有些完整，有些残缺，像你拿的这个，就是有些残缺的，所以只能感悟一次。”

“不过，剑尊竟然没有传你剑诀。”隋忍带他出去，试图：“他是如何教你习剑的？”

“就是……示范一遍，叫我自己琢磨，还把我的剑给丢了，要我自己召唤回来，他不管我的剑了。”

“噗——”虽然他的师尊不靠谱，但没想到宗主更不靠谱。

“对了，”古遥将湛卢递给他，“峰主可在？我如今有了别的剑，这湛卢便还给他吧。”

隋忍还未问为何，便沧泱的声音从林中影影绰绰地传来：“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岂有还回来的道？”

“见过师尊。”

古遥也连忙行礼：“见过峰主。”

沧泱：“可是尊上赐了你其他的剑，比我的湛卢还好？”

“不是尊上赐的，尊上湛卢不适合我，便带我去了陨剑洞。”古遥将湛卢还给了他，“多谢峰主的好意，峰主同意让我进坎楼挑剑诀，我已经知足了。不过现在我有剑啦！”

这倒霉蛋，跟谁学剑不好，跟尊上学，看看孩子可怜的，连个剑诀都没有。

沧泱一脸慈祥，低头道：“可有挑到好的剑诀？隋忍你在学召唤？”

“是…我的乐游被尊上丢了，还没学会如何召唤它回来。”

“这个简单，你学了剑诀……等等，乐游？”陨剑洞底层，最稀有神秘的一柄木系神兵，万挑一的领域剑！

刚在心他是个倒霉蛋的沧泱峰主，脸上笑意瞬间凝固：“它跟你了？？”

“是啊……尊上，乐游还可以凑合用。”古遥依旧对此很懵懂，“我也不懂，它同我话了，我也喜欢它，便带走它了。它是不是很厉害？”

“……孩子啊，乐游嘛，是不错，你好好对待它。”沧泱控制住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道，“宗主不曾教你剑诀，你感悟了剑诀后，现在会召唤了么？”

古遥摇头。

“召唤么，其实不难，难在你剑，许是刚认你，与你心意并不相通。我教你一法，心中将你的剑勾勒出来，越清晰越好，掐诀念咒，若剑灵感觉到你身处险境，想来你这，便会到你身边来。或是你与剑心意相通，亲密无间，臣服于你，你只要用这一法，必定应召。”

“我懂了，”古遥拜谢，“多谢峰主。”

“你不试试？”沧泱和隋忍同时看他，眼透火热。

乐游剑，二都没见过。

“我……我试试。”古遥照他所言，心中勾勒出乐游剑的模样，手中先掐诀，继而抬起，像师哥教的样，默念召唤法诀。

“嗡——”

旁边的湛卢都立起来了，可乐游却不来。

“可能，它跑得比较远？你试试。”

古遥试了两遍，收了手，挠头道：“峰主，恕我愚钝，兴许我和乐游还不亲近吧。您还有别的方法么？”

“老夫教你的法子，一定管用，不然你试试湛卢。”他也将湛卢抛远，“你召湛卢。”

古遥点点头，如法炮制，这一次，赤红长剑，远远地奔赴而来，直接落入他的掌心，热烫的剑声嗡鸣。

“你看，湛卢才跟你几天，便愿意认你。”

被容寂挑剔过的湛卢连嗡了几声，似是附和。

如此，古遥只能带湛卢离去，可回到三辰殿后，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召唤乐游。

“你跟沧泱学的？”容寂自己不需要剑诀，不代表古遥不需要，但容寂仍觉这是无用功：“我过，剑诀无用，还得按我的学，把剑诀忘了。”

“我不，你叫我自己琢磨，我琢磨不明白，还不让我跟其他学么。”古遥坐在空旷殿内的蒲团上，背过身去不容寂了，自顾自地尝试了一遍又一遍。

容寂站得离他不远。

其实他觉得古遥不算学剑的好苗子，学炼『药』或许更适合他。他令他学剑，不过是为了让他有自保能力，剑术学些基础的，乐游虽不好杀戮，但领域展开后固若金汤，足以保护好他。

剑诀对样的剑，可没有用处。

他相当看不起这种东西。

这种剑诀学了有什么用处？

只有湛卢这种不入流的剑会乖乖话。

见古遥自己在重复尝试，容寂并未出声，想等他失败了，自己安慰。

古遥在无数次失败后，将目光瞄准了容寂的不故剑。自己能召唤湛卢，却不能召来乐游，不故呢？

他心念一动，闭眼内心勾勒出黑白剑身。

一旁，容寂霎时感应到一股不受控的牵引力。

古遥念了咒，眼睛闭，手抬起，感应到了风声。

——来了！

他心一喜，正要伸手握住飞来的剑，不料撞上来的不是剑，而是结实的肉-体。

沉闷地撞在他身上，天旋地转，古遥被撞到在地，后脑仿若被托，他晕眩地睁眼，鼻间嗅到容寂身上冰冷气息。

古遥一时忘了出声，耳朵抵他的胸膛，见“咚咚”的两声。

心跳。

他趴在沈不容身上时，过他的心跳，一声接一声，缓慢而有力，和自己是一样的。

但容寂的不同。

两声过后，他的胸腔便沉寂了，是跳得慢了么？

还是他修为高，和常不同？

奇怪了，古遥竖耳朵贴紧他的胸口，果然是没有动静，叫他忍不住伸手，探入他敞开的衣领，冰凉的皮肤，不似活。

古遥两边都『摸』了一下，容寂表情霎时变了，短促地闷哼一声，捉住他的手腕，哑道：“你『摸』哪？”

“——咚咚。”

“……跳了跳了！”古遥语气仿佛在“了了！”般激动，仰头，“师哥，你们大乘期高手都这样吗，心脏一刻钟跳一次？所以比我们活得长？”

荒谬。

容寂脑海只有这个词。

“我的心不会跳。”虽他常年能感觉到体内屠仙石，埋在胸腔，最近甚至有了情绪波动，会难过、紧张。

但一直以来，它都不会跳动。

“真的跳了，两下呢。就是跟我的不一样。”古遥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奇异新鲜事般侧耳倾，容寂攥住他的一只手不让动，他又伸另一只手去触碰。

手心柔软地贴屠仙石，隔一层皮肤，温柔的触『摸』让容寂呼吸一窒，仿佛死掉了，又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咚、咚……”

这回得清楚了。

容寂微怔，垂眼对上古遥烁亮双眸，旋即难堪地拨开他的手，起伏不定地起身：“以后不许对我用召唤诀。”

“我没召唤你！”古遥翻身坐起，头发凌『乱』，驳道，“我召唤的是剑，是你自己投怀送抱！你恶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