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丰堰的注意力似乎凝聚在了秦宵掌心的碎片中，它在秦宵心里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一幅意难平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其他人知道教主是靠这个获得力量的话，我敢打保票，全世界的人都会想杀他的，就算不想杀他，也绝对是全部都讨厌他！”

“全世界都想杀他？”秦宵喃喃了一声，继而在心里说道，“没人拿走这个金手指，他会越来越强大的，届时又有谁能杀了他。”

“唉……”丰堰叹着气，没接话，准备打开穿梭世界的星门。

“等等！”它声音忽然变得慌乱起来，“等等！我好像无法进行空间穿梭了！”

它话音未落，本来应该陷入昏迷的教主，突然伸手，猛的抓住了秦宵！

秦宵神色一紧，立即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开，他立即握紧拳头，将碎片握在掌心之内。教主缓缓睁开了闭着的眼睛，放任了他的挣扎。在见到他无法跟自己抗衡之后，教主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既狂妄又狰狞的笑，他一字一句道：“全世界，都想杀我？”

秦宵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不，不是的……是我，利用了全世界的杀意啊。”

“是我大意了。”如果不看教主那狰狞的笑，那他面上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和蔼的。

见秦宵一动不动，教主抓紧了秦宵的手，然后扶着他，让自己慢慢站了起来，语气笃定无比地说道，“你并不是流儿吧……所以我才感觉不到你的好感度的变动，那一次被村人下毒，你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他立即反应过来面前的“司流”已经不是自己的义子了。

但教主并没有询问“司流”究竟去了哪里。

“能夺走我的‘碎片’，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你在我的面前，是无法带走这枚碎片的。毕竟，在短短这段时间里，你根本无法获得那么多的点数，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吧？”他胜券在握，目光撇过秦宵的掌心，笑着等待这位“陌生人”的回答，“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丰堰被他的醒来吓了一跳，但还在不停地尝试穿梭，却发现碎片上面传来了巨大的吸力，让他们无法拖出这个时空：“秦宵，怎么办？！都怪我……要是我刚刚马上离开这里就好了！”

“怎么办？”秦宵重复了一遍两人的问话，也看向自己的拳头。

碎片上的吸力依旧存在着，但它却一点儿也不亮，暗淡地仿佛一块劣质的塑制品，教主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更深：“看来，这块碎片，还是更喜欢我啊……”

闻言，秦宵又看向教主，他的目光很凉、很静，教主从未见过司流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那孩子，由他亲自塑造，他再清楚不过，即使在杀人的时候，司流的目光里也是带着痛楚与怜悯的，而这个人……那样冷的眸光，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杀意笼罩住了的感觉。

这个人比他预想中的要危险，但……这个人并没有承担那份危险杀意所需要的实力。

所以，教主知道，最后的胜者依旧会是自己。

“我们赶紧逃吧！”丰堰好像打了个抖，满是愧疚道，“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大不了不要这个碎片了，先用把它扔掉，逃命要紧，以后再用我的能力回到这里，打他一顿……”

“回不来的吧。”秦宵突然出声。

“呃……”丰堰刚想说话，就又被秦宵打断了。

那个人用非常平静的声音问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什么？”丰堰却感觉身上一寒。

“杀孽已成，司流的身上早就烙下了天悲教的印子，解不开了的。”秦宵重复了一遍自己曾说过的话，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教主已经松开紧抓着秦宵的手，似笑非笑地望着秦宵，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秦宵骤然向后退了两步，嘴角同样咧开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在心中问道：“丰堰，你知道这印记有何意义吗？”

“还给‘他’吧。”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落下了。

丰堰一怔。

……

阚戚风，是天悲教教主的名字。

不过这并不重要，以教主称呼他，比名字更为贴切。

先前，他身上没有太多的故事，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在得到“碎片”后，才有了一个值得去细说的故事。

教主认为，“碎片”是上天给予他的奖赏，通过“碎片”，他不光能够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构筑属于自己的王国，还能检测每一个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轻易地挑拣着对自己有用的人，让他们的“爱”化为无尽的恨。

在收养司流的那段时间里，他很喜欢编造不同的谎言，欺骗不同的人，甚至觉得考察以何种谎言接近那些人，他们对自己的“爱”更加容易增长这件事，非常地有意思。

第一个让他获取到“进阶点数”的人，是一个相信着他有苦衷的正道侠士。

那时候他刚刚成为教主，权力还没有达到顶峰，义子司流也不满五岁，记忆并不清楚。这样纯真的孩子恰好可以成为他获得那个人信任的工具，他让相信着自己那番言论的小司流去取信那个人，然后在那个人的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迫不得已，甚至将教中的一些秘密都透露给了他，让他带着人去清理天悲教中不服自己的人，如有必要，亲信也可以让他杀掉。

如此布局了将近五六年，教主得到了“大哥”的完全信任。

最后收割猎物的时候，教主领着人打入了他的门派，在他面前亲手杀掉了所有人，然后，教主以为自己会不忍、会难过，但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教主发觉自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

怪不得“碎片”会选择我，果然这就是奖赏。

“一切都是假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进阶点数”，把《天悲经》修炼到了再不会有人达到的高度。天悲教再也没有人会不服他，正道武林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他成为了这片江湖的无冕之王。教主开始感觉到有一点乏味，下一步，不如就把天悲教也变成正道的门派，然后拿到武林盟主的头衔吧……

有了这个头衔，获得“点数”想必也会变得容易。

回忆到这里，教主看向了“司流”。

虽然不知道“司流”被什么上了身，但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他愉快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司流”，把那未知的存在驱逐出义子的身体，然后，继续为了“100点好感”，继续为了新的“进阶点数”而努力吧……。

只要能够获得那样的满足感，欺骗又怎么样呢？恨意又怎么样呢？

只有力量才是主宰一切的真谛啊。

就这样，被他注视着的、手中紧紧握着碎片的“司流”，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瞬，教主极其熟悉的仰慕。但这片仰慕消逝的速度，快得就像他看到的只是错觉，只是一个眨眼间，“司流”的这双眸中，就已经重新填满了那种无法伪装的悲伤，与不再犹豫的决然。

教主的心口猛地一跳，连呼吸也急促了一瞬。

“原来是这样啊……义父。”他面前的人说着，慢慢松开了紧握着“碎片”的手，黑色菱形上的血光在他手上重新燃烧了起来，不详、残酷，照着他的脸，为这幅面容镌刻上了恨意。

“流儿……”教主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狰狞疯狂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九十八”，“九十”，“五十”……“负一百”。

爱已变成了深至骨髓的恨与杀。

司流凝视着他，问话的声音极轻，却也极清晰：“义父……为了得到那些‘点数’、‘进阶点数’，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哈……”教主短短笑了一声，不再犹豫，一掌便汇聚了十成功力，拍向了司流。

司流也抬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你也拥有了这份力量吗？”教主眯起了眼睛，如蛇一般盯着这个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流儿，我可不想有一个人跟我共赏这份奖赏啊。”

司流没有理教主，他一边抵挡着教主的攻击，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只说我吧。从我被收养以来，你告知每一个人，‘司流’是你最看好的继承人，让我在这个魔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都知晓我的姓名，但除了亲自面见外，却很少有人知道天悲教的教主究竟是何模样。”

“与我一起进入教中的孩子，你后院中的夫人们，或者还有更多我已经记不得的例子，或是被你废了，或是让我处理了。我都是亲眼看着、亲手杀死的……他们在你的口中，全部都是‘叛徒’，连你亲自动手了结都不配的存在，那时候，我也恨他们背叛了你的信任。”

所以我丝毫没有怀疑，丝毫没有犹豫地，执行了你的判决。

眸中的痛色一闪而过，司流沉沉的眼，笃定地注视着教主：“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义父’，你才是真正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