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秦宵接收完丰堰保存的第一段记忆，沉默了许久。

原来他也曾经这么郑重地答应过季越吗？他只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扭曲一定很长很长，却全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

“是的，你嘱咐我第一时间把这个记忆给你看！”丰堰在他灵魂深处连连点头，说着说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们终于回到现实了，秦宵，我没办法提醒你的的时候，一直在怕你再也出不来了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秦宵安抚了一下丰堰。

在让禹如真使用火焰攻击前方之后，丰堰再度出现了。

被白布包裹着的人未料到这一出，被火焰暂时击退，丰堰则领着他们到了上一次醒来时，他们所发现的“安全屋”中，把这段关于“季越”的记忆给了秦宵——他们在幻象中，已经乘船出海，但真实的五角馆远比他们所感受的更大，现在，几人依旧停留在馆内。

只是，虽然知道了一些“真相”，这一次依旧有令他不解的事情发生了。

雷兰塔不见了——在现实破碎的时候，所有人都从幻象之中清醒，精神皆从外界回归，进入自己的□□之中，但雷兰塔却没有，他在进入现实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了。依照丰堰的说法，它还保存了一段记忆，秦宵也许能从这另一段记忆里再获得一些解答。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雷兰塔不在，他应该不会有事吧？”禹如真靠在角落里，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看着秦宵。

五角馆突然变成空无一物的地方，秦宵却说，这是现实……？

湛星波这时候反倒镇静了下来，在旁边安慰着。

“听我说，”秦宵斟酌很久，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幻象”之事，“我们之所以会来到五角馆，是因为一场真相不明的实验。在这里我们一起经历了三个月或者更多时光，但其中有很长一部分记忆，都被主导实验的人删除了。雷兰塔的情况，暂且还不清楚。”

“那你为何……”谢问兰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通过某种方法，保存下了一些记忆，但那些记忆，我刚刚才得到。”秦宵找借口解释完，不由得想起来谢问兰对季越的承诺，便在心中问道：“丰堰，你有没有办法把这记忆也给其他人看？”

“这个……我没办法做到。”丰堰被顺毛之后感觉好多了，打起精神道，“不过你可以尝试用仙术的，据我所说这几个人都很信任你，你把这段记忆放入他们脑海中，他们应该都不会被拒绝的。”

秦宵尝试将脑海中的记忆凝结为光的碎片。

小小的光很快就顺利地漂浮在了空中。他将这份宝贵的记忆递到了谢问兰面前：“你最好看一看这段记忆，里面有一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他叫季越……其他人的话，由你来决定给不给他们看。”

“季越……季越吗？”谢问兰低下头，喃喃两声，“我知道了。”

她似有触动，像接过珍宝一样接过了这片“光”。

秦宵看过记忆后，能理解她的感受：“拿着它吧，将自己的身心都深入这片光里。”

“好！”谢问兰将这光的碎片捧到胸口前，闭上了眼睛。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宵和谢问兰这段莫名的对话，听得湛星波满头雾水。

秦宵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最不擅长解释和安慰了，但自从来到这些世界后，自己就似乎常常成为这样的角色呢……秦宵想了想，还是倾向于先看过另一份记忆，理顺了自己的思绪，再回答他们：“先等等谢问兰吧，我也有些事还没想明白。”

对了……还有一点。

关于“季越”……自己在那九十天里，有没有告诉他们真相呢？

如果告诉他们的话，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他们是同伴的话，那就是可以信任的吧。

秦宵没有考虑多久，便开口了：“至于那个叫季越的人，是这身体的原主人。至于我，只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才来到这里的游魂野鬼罢了。”

丰堰没有阻止他透露自己的底细。

“……”反而是那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禹如真眼明手快地伸手，拦住想要质问的湛星波，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秦宵：“秦宵，你去想吧，我们等着问兰姐，有情况就叫你。”

“好。”秦宵点了点头。

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整理一遍自己现在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

整理到“季越”的时候，秦宵又有点恍惚。

自己竟然能跟这身体的原主人成为朋友……还答应了不会忘记他。

而谢问兰，与季越在那九十天里成了情侣，钻石刀正是谢问兰赠给季越的信物……他的确也依照自己的话，用这把刀，在左手掌心深深地刻下了自己最后的提示。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那个所谓的“实验”究竟是什么？

秦宵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没有立即向丰堰要另一段记忆，而是问道：“那个实验是怎么回事？你离开去收集线索这么久，应该知道关于那些人和那个实验的事吧。”

一说到这个，丰堰用从声音都能听出愁眉苦脸样子的语调，开始了自己的抱怨：“这个，我也只知道一点啊！”

丰堰给他详细地说了一下自己离开后的经历。

在离开秦宵的灵魂之后，丰堰就立即进入到了“现实”。

五角馆这个场地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但那些珍贵的藏品却都是被虚拟出来的，因而丰堰一来到现实，它就发现了不对，但因为它无法进入陷入幻象中的秦宵的心灵之中，所以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提醒他这点。

它听到有人发出了惊呼，然后秦宵跑了过去。

在这座空荡荡的“五角馆”里，不断有人发出惨烈的叫声，然后在半空中被不可见的力量拉来拉去，最后莫名其妙地倒下，临死前还睁着双眼。

后来它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在幻象里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异变蜘蛛”，倒下的人都是在幻象中被蜘蛛所猎杀的，在现实里，他们也因此猝死。

经历了他们踏上不存在的“云梯”，又从半空中奇怪地掉落，只剩五个人留下来的事情后，丰堰看到了一件更加令它不可置信的事——那个名为禹如真的少女，她的手中出现了红色的光芒，然后一团极小极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火焰，从她的手中燃起。

然后离开秦宵灵魂的它就被做实验的“人”发现了。

五角馆被那些“人”用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全面监控、操纵着，他们监测到了不属于自己投放的某种特别能量体后，立即带着武器过来了。

丰堰无法在这些世界中使用它的力量，连检测碎片也只能进行两次，否则它的存在就会引起世界的紊乱，导致一切失去控制。被发现之后，它就只能偷偷缩到其中一个老人的戒指里，装作自己是个什么灵体，试图蒙混过关。

进行实验的“人”将戒指拿走了，然后把它塞进主程序里，进行解析。

主程序室里几乎没有任何生物会长久逗留，只有那个主脑不断地运作着。

但丰堰还是听到了一些消息，通过这些消息，它知道秦宵等人在第一次进入现实的时候进行了反抗，他们中有一个人会“传送”的异能，因此在第一时间逃过了追捕，于是在主程序里的丰堰就用尽自己所能偷偷地帮助他们进行隐藏。

除此之外，它还听见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秦宵等人的这一组实验，是最为成功的，分部已经通知了真正能主导实验的“人”，他们马上就会赶到这个“五角馆”分部，对目前的实验结果进行更深入的解析。

大约三个月后，秦宵和谢问兰出现在主程序室，将它带走，同时将一个零件插入了主脑中。

然后它就一直藏在秦宵的灵魂里，聆听着“现实”中所发生的事，然后遵循着秦宵的嘱咐，等待着他短暂恢复清醒的时候，将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丰堰的这段经历，再次解开了他的一些疑问。

“那个戴着戒指的老人，”秦宵睁开眼睛，靠到了墙上，“我们是不是叫他……”

“——雷兰塔。”

丰堰肯定了他的猜测：“对啊，我还心想这老爷爷的名字挺像外国人的。对了，当时你们被抓到之后，不是都被丢进实验舱了吗，我听说这是对你们大脑的控制调试，他们对老爷爷的那个实验舱调试尤其认真。”

雷兰塔的白发，他那“被无视”的特性……

“另外，我觉得碎片离我们很近。”丰堰非常笃定。

“大概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我的猜测无误，这一切应该马上就会结束。”他看向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的谢问兰，沉声对丰堰说道，“剩下的那段记忆可以给我了。”

“好。”另一段记忆，被丰堰交给了秦宵。

记忆的开头，秦宵手上拿着一个零件状的东西，正不断地调试着。

其他人则坐在他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

秦宵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将他们的力量汇聚到了自己身上。这个情况的话，有可能是用这力量增幅自己的能力，也有可能是将力量全部灌输到那个零件中。

看了一会，秦宵突然意识到了某件事，眸光震惊。

他那时候的手法……卓素来就是这么教他的！但，那不是钟表的拆解调试吗？！

记忆中的秦宵是不会因为他的震惊而有什么反应的，不多时，他就调试完了那个零件，其他几个人，顿时就疲惫地睡了过去。另外……这份记忆里，雷兰塔的身体带着闪烁，几乎模糊得看不清，跟他独自去杀海豚前差不多。

那个秦宵，把零件放到了一边。

他好像已经决定要留下这段记忆了，所以他看着睡去的同伴们，兀自开口，轻声对着数月后的自己说道：“你应该已经重新意识到了吧……这是一个，妄图‘超越现实’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