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寻常的一天。一无所获。

甄姣回到家中，什么也不收拾，直接往床上一倒，看着天花板发呆。

自从决定不再注视着连风凌之后，终于跟顾千铮表面上结了盟之后，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轻松了起来。虽然顾千铮总是不喜欢正面回答她的话，但对甄姣来说，跟他交流比跟连风凌交流起来好多了，至少顾千铮不会动辄失去理智，对她极尽贬低。

思及此处，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喃喃道：“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我了……他还提醒我小心安全，不要在危险的人那里获取情报……”

她翻了个身，又摸着自己逐渐有些发烫的脸，叹了口气：“甄姣，你真是个容易感动的人……”

正当甄姣打起精神，准备卸了妆去洗澡的时候，她的手机亮了起来。

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这是一通来自风凌的电话。

甄姣刚刚放松些许的心顿时又紧绷了起来，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扶着自己的额头，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阿姣。”面对那头传来了男人有些沙哑，有些邪异的声音，他语调上扬地问道，“最近怎么没偷偷摸摸地跟着我了？是另有新欢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会很伤心啊。”

而他的语气中分明透着阴狠。

“说正事吧。”甄姣没有与他争辩，毕竟她早习惯了他这阴阳怪气的问话，也听出了他声音中暗含的仇恨，“不过我着实没想到，都已经跟我撕破脸了，你还会给我打电话……”

连风凌顿时大笑了几声，然后语气骤然一沉：“你不觉得我们缺个了断吗？”

“这是你想杀我找的理由吧。”甄姣想要再度摆脱自己对他那复杂的感情，便握着手机，让自己的声线同样沉了下来，“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连风凌在电话那头不知道做着什么，电话里传来了许多杂音：“不错，跟以前相比，你的确有了很多变化啊……正题是吗？那么……我问你，那个顾千铮，是不是超能力者？”

甄姣心里一紧，下意识便想否认，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连风凌的用意，决定将顾千铮的事瞒下去，就径直对着连风凌冷笑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悲伤起来，刻意去模糊了这件事的重点：“我果然看错你了……你不知道他是不是超能力者，就去杀他？”

连风凌皱起了眉头，一下竟无法从甄姣的话里判断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算了。他很快又觉得无所谓起来。

根据那个“规律”……能够成为超能力者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而已，大不了，便一个一个杀过去，难道还有人能够在危险的边缘，忍住不暴露自己的超能力吗？只要失去了还手的先机，他的能力能够轻松地解决掉这些凡人！

嗯，就是这样。今天的目标……只是杀掉甄姣，这一条而已。

“那么，我们就进入正题吧。”连风凌忍不住低沉地笑了几声，然后继续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对她说道，“我在我们常去的那个超市里……这里，有很多饮料呢。阿姣，不想要别人因为自己死的话，就过来找我吧。”

他叮嘱道：“别想着报警。”

“还记得那个男人曾用刀刺穿我的手背吗？你猜，为什么我留下的血液没有被追查……？”

“快来吧，我在那里等你。”

甄姣没有选择的余地。但站在那家超市的门前时，她还是忍不住给顾千铮留了言。

“顾先生，我现在要去见连风凌，他应该是在某个超市的饮料柜旁边，如果我半个小时后没有给你回信的话，希望你能够设法找到证据，将试炼的事情直接捅出去……”

她立即收到了回信。

顾千铮：“你在哪个超市？”

“顾先生啊……”甄姣苦笑了一声，握紧了手机，“明明一直都在拒绝跟我结盟，为什么现在，却……发来这样的消息呢……我到底该怎么办……甄姣，你真是个没用的人，从来做不出一件能起到作用的事情。从来……我都是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她没再犹豫，把超市的地址发给了顾千铮，大步走入了超市之内。

此时正是中午十二点多，超市里人头攒动，尤其是生鲜区和蔬果区，几乎被推着车的人挤满了。甄姣对每个经过的人都有些害怕，尽力避开了与其他人的接触，艰难地往存放饮料的冰柜走过去。她与连风凌都知道，使用碳酸爆发的能力，并不需要什么媒介，他强调很多饮料，不过是想增强威慑力罢了。

不得不说……这很有用。

就这样，她花了将近五分钟，才从超市门口走到两个人经常挑选饮料的地方。

那时两个人在挑选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不同了，她喜欢喝雪碧，而连风凌喜欢喝可乐……结果到了最后，她与连风凌的“能力”，竟然也跟最初的选择一样。

甄姣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连风凌的身影。她咬咬牙，又拿出手机，给连风凌发去一条短信：“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某个她无法窥见的地方，连风凌压低了帽子，将喝了一半的可乐放在一边，眼神阴沉地拿出了手机，发出了令甄姣浑身一震的五个字：“你违约了啊。”

阿姣，你了解我，我同样也很了解你。

那么依赖别人的你，怎么可能带着那样的表情，独自踏入这个危险的超市呢？

甄姣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果然瞳孔一缩，立即开始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连风凌的身影——十秒，一分钟，两分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汗渐渐从她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人群之中，那个身影却始终隐藏着，没有半分落在她的眼中。甄姣紧张地深呼吸了几下，离开了冷饮区，试图去其他地方寻找连风凌。

“要来找我吗？说不定还来得及呢。”连风凌的短信如影随形地发送了过来。

但甄姣克制住了自己回复他的想法。

她的目光不断地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试图从各个方面分辨出他们是否会是连风凌的伪装，但终究无果。甄姣并不是一个能够化压迫为动力的女人，无法寻觅到连风凌的身影，她变得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甚至目光瞥过冰柜中的各种饮料时，心下都会一惊。

不知找了多久，由于惊慌情绪的蔓延，她在转身急切寻找的时候，直接撞上了过来找她的顾千铮。

“甄姣！”顾千铮的眉头蹙着，脸上带着显而易见地不赞同。

甄姣如梦初醒一般看向他：“顾先生，你来了啊……怎么办，我没有找到他，他一定会……一定会……”

若真如甄姣所说，连风凌约她在这个超市内相见，那么依照他的心性，一定已经做了相关的布置才对。顾千铮环视四周人群，同样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便扶住了甄姣的胳膊，沉声道：“先出去，出去再说，这里鱼龙混杂，太过危险了。”

“好、好的。”甄姣恍惚着，借助他的力量站稳了。

顾千铮总有些不详的预感，便扶着她一路走到了出口的地方。

甄姣不愿意离开这超市，到了门口，就停住了脚步，朝着顾千铮使劲摇了摇头。

“发生了什么？”甄姣精神状态实在不好，顾千铮也没立场说什么，只是问道，“连风凌呢？”

甄姣放开了他的胳膊，自己把手撑在了一旁的柜台上。

周围人来人往，都在柜台这里结账，但是她没有在意别人看过来的目光，低头看着地板说道：“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可能被他耍了吧？或者说他的计划失败了？谁知道呢……”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更聪明一点，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顾千铮退后了半步，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她。

他知道甄姣想说什么了。

而甄姣此时也抬起了头，她看着顾千铮，眼神中透出来一点仿佛见到光的渴望：“顾先生……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和他差不多的人，你们的气息有些相似，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你跟他是不同的……你之前叮嘱我，和刚刚问我在哪里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如果我遇见的是顾先生你……现在的我一定有所不同吧。”

她这些话的意思非常明显，明显到栖身于顾千铮身体中的两个灵魂都有些尴尬。

“……”不过顾千铮还是安静、认真地听完了，他叹了一口气，做下了结论，“你的确是一个非常易感的女人。”

惊慌之下的，她的这份感情，并不是健全的爱。

而他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去爱的人。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费劲去听她的这些话吧……现在，他自己的耐性也好了很多啊。

“抱歉。”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了甄姣。

甄姣顿时无法再掩饰自己失望的情绪，她又苦笑了一声，扶着柜台的手捂住了脸庞：“该抱歉的人是我。顾先生，对不起，我又说了莫名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总是容易被影响，总是习惯于依赖别人，将自己的感情放在其他的人身上……甄姣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愣愣地想着——

错的人，或许是我吗？

吵闹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点杂声，仿佛水汽蒸腾。

在她的手侧开的那一刹那，柜台上一瓶半开的可乐映入了顾千铮的眼帘。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