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又见怪声》

冬天的老林子，不同于其他季节。

这个时候的老林子是苛刻的！除非经验老练的山里人或猎手，没谁能在里面熬过半宿！

还有一句话讲得好，老林子里，一熊二猪三老虎。前面就说过，野猪是最为危险的。我就不多讲。

可这个野猪指的是孤猪，什么叫孤猪？野猪王！独自占领者一块地盘，不屑于与其他野猪为伴。这样的野猪，藏在林子深处，汽车一样撞出来，两根大獠牙瞅准了可以瞬间玩死一头成年东北虎。

所以说，老林子里，凡是有经验的猎人最不想遇见的就是这样的野猪。

遇见了，逃是逃不掉的，只能面对着它，把这野猪激怒，趁它嗷嗷叫冲过来的时候，用猎枪瞄准它的嘴巴，一枪毙命。

若是没打中，呵呵！等着被破膛吧！知青三人是北京来的纯爷们啊！放了空话丢人不？所以，哥几个今个上山打野猪来了。三把猎枪，万师傅一把！

万师傅是被邓洁，周小贤、王子乔软磨硬泡连激带哄的拉过来的。

邓洁的手上是刘龅那里借的一根双管猎枪，周小贤对玩枪没啥兴趣，所以那把最拉风的五六式步枪落在了王子乔手里。

听说是一场武斗时两伙人打架都死的差不多了老邹爷偷偷摸摸从一死人背上弄下来的。

万师傅是个好猎手，心气高，被哥仨两句话就脸红脖子粗的带着我们来见识他的本事了。

屯子里的人拉都拉不住，最后只好让我们小心点，莫往林子里钻的太深。冬天太阳露头的比较晚，这时候漫山遍野里地上白花花的铺满雪，然后就是枯掉的植被，万师傅一边走一边指着雪地上的印子说哪个是狍子印哪个是兔子哪个是麋子哪个是野猪。

哥仨受教的点头。“老贤，老洁，哥两个瞧好哈！爷们今个不弄身老虎皮就不回去！”标子意气风发。

周小贤和邓洁自然撇撇嘴：“真是人来疯！”

也没在多管邓洁就问了：“万师傅啊，到底啥时候才开始打猎呢？”

万师傅莫名其妙的看了邓洁两眼：“说哈呢？打猎还有开始不开始？一进林子，咱们手上的家伙什就要放亮了！”

“我说叔啊，咱是来打野猪！不是瞎溜达！叔你要是害怕就直说，不有哥仨呢！实在不成，您老放个话，哪里有野猪，哥仨弄回来给你弄猪肉炖粉条子！”标子急性子又犯了。

万师傅一听这话，自己混迹老林子多年，被一个后生说的怂瓜一样，不愿意了，红着脸：“娘咧，怂娃子说哈呢？老子会害怕？”

“那你说哪有野猪？咱去弄个十头八头回来！回到屯子里脸上也有面不是！”标子嗓门又提高了。

“哈，呸！”万师傅冲着王子乔吐口痰：“小子，这可是你说的！算不算话！”

“大丈夫绝无虚言！如若不成，提头来见！”

“好，走！”万师傅脸一横，挥着手带头走到前面。

邓洁看看两人：“去哪啊？”万师傅：“野猪岭！”

野猪岭，至于为何叫野猪岭，据万师傅说是当年那片林子里闹猪患，啃完了树皮不说，屯子里的庄稼更是全被祸祸了，屯子里的猎手们组织起来没几天功夫就打死了上百头。

虽说打过之后猪患除了，可是这里也落下了野猪岭这个名，到如今，仍是为人所知的野猪出没最频繁的地带，平常往年里都是大家伙一块来弄几头猪杀了过年炖粉条子。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野猪岭真不同于其他地方，就没一块儿好地，山里再不平整下了雪起码也得给人个银光素裹的错觉啊！

这地儿，东一块西一块！高高低低，让人没法下脚，因为有雪甚至都分不清那疙瘩一块的东西到底是个啥。

有时候你以为是石头的一脚踩下去哗啦啦的全是碎雪，感情是一堆枯枝桠子。

林子里挺静的，至少表面上挺安静。

“叔啊，这都晌午了，这地下套子了没？去遛遛？”邓洁肚子饿得叫唤，有点想昨晚上那顿狍子肉了，特别是那汤，香！

万师傅冲邓洁摆了个手势，嘘了一声。

邓洁心里一喜，这是有发现了，三个人连忙跟在万师傅后面。

“叔，不对劲啊！那只野鸡死的吧！”周小贤指着前方道。

“是死的！”万师傅点点头，走过去提着鸡尾巴提了起来。

“哎呀叔别看了，不是死了吗！赶紧的弄个活的！爷们都饿死了！”王子乔揉着肚子。

万师傅脸色有点不对劲，把鸡正面朝向三人看，嘿，一只野鸡像是西瓜似得被人掏空了，顺着鸡肚子吃肉不吃皮，一个大窟窿看的人膈应。

这畜生就是畜生，吃东西一点不讲究。

“叔，这鸡啥东西啃得啊！”周小贤好奇问道。

万师傅一人给了三人每人一个脑瓜崩：“走吧，今个不能在这地猎了！天晚了，再不下山天黑前就下不去了！”

邓洁，周小贤，王子乔仨哪能依了。

“这地叔怕有狼！看这鸡架子被啃的，一定饿了不少天的狼！”万师傅有些不放心。

“叔啊，不该吧或是其它野兽呢比如黄皮子不也吃鸡吗，再说，就算是狼，也是落了单的饿狼，要不一群狼咋也不可能就吃一只野鸡啊！”周小贤指着野鸡说的头头是道。

万师傅没话了，王子乔一看，“叔！你肯定是害怕了！算了，当侄子的也不难为您！走吧走吧！咱下山，改天哥仨再来！”

“滚犊子！叔啥时候说过下山了？叔那是建议！建议懂不？还北京来的文化人呢！懂个屁！”万师傅摸着枪舔着嘴。

唉，这老实又有心气儿的汉子，碰见王子乔，算是被拿得准准的了。

下午万师傅弄了几根木头削尖，再把尖头劈成四瓣，找了处地方，弄了坑，一根根插结实，就让三人歇着去了。

天寒地冻的去哪歇着？

万师傅神秘一笑，找了颗合抱大树，用脚地上哗啦啦把雪拨开，下面全是树枝子树叶子，除了上面一层有些潮，下面的干得很，一点就着。

如此，万师傅吩咐三个人些擀面杖粗细两米多长的枝桠，围着大树挨着摆一圈，摆了两层留个空，一个简单的树枝房子就出来了。

底下扫了雪再铺上一层干树叶子，一屁股坐上去，那个软和劲！虽不如家里房子舒服，可在这冬天的林子里，无疑是能救命的。

外面点了堆火，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干粮，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玉米面饼子。

万师傅说，“今就在这过夜了！没胆子的就滚回去！”

“吓唬谁呢？”邓洁，周小贤，王子乔自然都没回去，都等着那套子里的动静呢！这破玉米面饼子，怎么也吃不下去了！等的天都黑了。

“吱”正烤着火的四个人面色一震，有肉吃了！

四个人跑过去的时候，那坑里有个东西正在挣扎。

借着火光，能看见那玩意身体的毛色为黑褐色，背部隐约有六行肉桂黄色的斑点，头和面部较狭长，吻部裸露，与面部都呈棕灰色。耳长，大而直立。短短的尾巴藏在毛下。四肢很细，后肢特别长。

那东西叫唤着看样子后腿被伤着了，流着血。

“这玩意是啥啊咋跟鹿一样？”王子乔好奇

万师傅面上有些兴奋，嘴里直嚷嚷，“好东西啊好东西啊！”

三人也不知道他吵吵的到底好个啥。

“这玩意叫香獐子，别看长得像鹿，长着长着就能分出来了，这玩意头上不长角万师傅顺着那畜生的双腿提起来，有些可惜的接着说道，“可惜还小着呢，再长两年多好！”

邓洁急了，”叔啊，行了别墨迹了宰了您老说怎么个吃法！”

万师傅古怪的看邓洁两眼，照头上来了一巴掌，“败家玩意谁说吃了！”

“叔，这里面还有啥道道不成？”王子乔瞅着邓洁一阵的幸灾乐祸。

“这东西能产麝香，知道啥是麝香不，值钱着呢！”万师傅诡谲一笑

“?噢，原来麝香是这玩意产的啊”王子乔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一头雾水的看向邓洁和周小贤：“老贤，老洁，麝香是个啥玩意？”

万师傅：“.”

獐子肉自然没吃到，万师傅说啥就是扭着一根筋把那獐子后腿一包放了，说什么：这些年獐子少见了，这只獐子还小。

什么话，三人根本听不懂，只知道到手的猎物跑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万师傅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山里人，要懂事！”

没肉吃了邓洁，周小贤，王子乔是没精打采的，万师傅没好气的瞅三人一眼，笑骂一声自己走开了。

火堆上的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烧，三人就搞不懂了，刘龅是打死不让点火，万师傅却毫无顾忌的点火，这山里的规矩，太复杂。

当最后一丝落日的余辉沉入那未知的尽头的时候，万师傅还没有回来。三人心里说不着急是假的，商量着再不回来就去找找。

又是过了半个小时，?结果，还是没回来。这下三人是彻底坐不住了，谁料刚坐起身，那边一声：“哈呸！”

三人瞬间高兴了，终于回来了，可不能空着手啊，都等着吃肉呢。

可是那边林子里，依旧，“哈呸！”

“嘿我说，这万师傅是不是被黄皮子尿嘴里了？”王子乔挠着脑门，邓洁和周小贤耸肩，“不知道啊说不准就是！”

三个十七八的年轻壮小伙子还真没往其他方面想。

“叔啊，你噶哈呢，再不出来哥仨全饿死了”王子乔有些恶趣味，学着四不像的东北话。

“哈呸！”

三人同时乐了，王子乔说他去瞅瞅，邓洁和周小贤笑笑，去吧

半柱香的功夫，

“哈呸！”

“嘿我说，黄皮子尿嘴里了？”

“哈呸？”

“嘿我说，黄皮子尿嘴里啦？”

听到了这里邓洁和周小贤终于觉着不对劲了，这俩人犯啥神经呢。

“老王，你俩搞什么玩意赶紧回来呗？”

然而接下来另一边依然：“哈呸！”“嘿我说，黄皮子尿嘴里啦！”

“他娘的！”邓洁和周小贤没好气的从火堆里抽出根明晃晃的柴火，去看看那俩人到底发什么神经。

“叔啊你可别吐了！再吐这山都成黄的了！恶心死了王子乔，你小心哥俩过去抽你了哈！”邓洁和周小贤一边走听着那声音一边骂。

这次，先前那两道声音没了，只是又响起，

“来啊，来啊你过来啊？”

从声音上来说，这就是王子乔的声音，可是邓洁就觉着不对劲，哪里不对劲，邓洁一时半会真察觉不出来。

周小贤一把拉住邓洁的手，“老洁，咋感觉不对劲呢？”

邓洁看着周小贤，有些吃惊，以为就我自己感觉不对劲。

“小心点，有古怪叫咱的不是老王！”周小贤皱着眉，脸色难看。

邓洁出了一头冷汗，会说话的东北虎大尾巴的白狐狸都见过，就是不知道这林子里叫自己的是个什么鬼玩意。

“坏了！”想到了这里邓洁和周小贤同时惊呼，对视一眼，“老王！”

是的，许久了，王子乔过去这么长时间，没一点动静，再想起平白多出来的王子乔的声音，邓洁和周小贤心底都急了。

“老王要是出了什么事，甭管它什么鬼东西，我拼了命也要剥了皮喝了它的血！”邓洁心里头一次如此的沉重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冲周小贤。

周小贤也好不哪去，一张脸阴的能滴出水。

脚下的雪被踩的咯吱咯吱响，周小贤再次拉住邓洁，指着前方。

一排脚印，很熟悉，王子乔的脚印。

可重点是，王子乔的脚印在一棵不算细的树下就没了。

周小贤的意思很明显：那鬼东西很可能就在那后面也就是王子乔脚印消失的地方

邓洁和周小贤悄悄使了个眼色，蹑手蹑脚的一左一右走过去，走到树跟前，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生怕那后面是个青面獠牙吓人的玩意。

正主没找到，到时邓洁和周小贤，脚跟子一斜失重跌在地上，来不及发出一声声音，嘴已经被人捂住连带着我的身子都被拉了过去。

心道完了邓洁心一横正准备拼了，耳边“嘘老洁，是我，别出声！”

邓洁猛地扭过头一看，可不是王子乔吗，那面捂着周小贤嘴的人正是万师傅，边上还躺着两只死兔子。邓洁破口就想骂，他娘的，这俩孙子装什么鬼。

“来啊来啊你过来啊！”

话刚到喉咙，生生被自己咽下去，周小贤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因为这一副场景跟五年前是一模一样！

王子乔拍拍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指着万师傅小声道，“多亏了万师傅，让万师傅给你们说！”

万师傅也有些后怕的看着那边依然传出几个声音的林子，“这不，弄了两只兔子打打牙祭，刚回来走到这就听见有东西学老子的声音，就在这藏起来想看看是什么玩意。结果就听到你们仨娃子的声音，叔才明白，这是想把你们仨引过去娘的，叔在山里长这么大这邪性的事还是头一回！”

万师傅说玩朝那林子里狠狠唾了一口唾沫。

“嘿，哥俩，行啊，那声音爷们自己都听不出来，你们哥俩怎么就认定不是我”王子乔挪挪身子，凑近一脸稀奇。

邓洁和周小贤对视一眼，嘴角都挂起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邓洁说道：“要是你，肯定这么说，嘿，哥俩爷们在呢，来来来，他娘的快过来！”

说完王子乔愣了下，然后看看邓洁与周小贤，一人给了一拳，最后三人压着嗓子大笑起来。

笑完了，都看向万师傅，人齐了还怕个鬼啊，总得弄清楚里面假冒声音的是个什么东西吧。

万师傅也是条有血性的汉子，抄起身上的枪，“走干他犊子的！”

四个抄着家伙脚步轻的自己都听不见，不远的林子我们四个人愣是摸了近半个小时，也幸亏今天月色还可以，零零散散的能看见脚底下。

走到地方，那声音“来啊来啊你过来啊！”

王子乔哗啦一声五六式上膛，“他娘的，爷们就见识见识是个什么玩意妖魔鬼怪畜生禽兽爷们统统灭了！”

四个人猛地加速小跑跳过去，然后四个人僵住了眼前的一幕确实把所有人吓呆了。

一个黄白条纹的牛一样大的老虎，卧在雪地上虎嘴一张一合，“来啊来啊你过来啊！”